简红也看着画布上和儿童简笔画小草没有任何区别的王冠，沉默了下。
然后默默往旁边挪了下脚步，眺望远方，假装自己跟空气中悬浮的那只画笔不熟。
嗯，真的不熟，人家画笔自己画的小草，跟她一个普通路过玩家有什么关系？
缠着画笔的红线：“……”
“唉，这样下去怎么行呢？”“眼睛”很苦恼地说，“我一定会迟到的，一定会迟到的，时间……如果没有在规定时间内？欸，这都是什么啊……？”
它小声嘟囔着，声音时大时小，含混不清。
【破军】：你来一下，二楼右手边第一个房间。
正好临时队友传来了讯息，看样子是在二层发现了什么。
红线缠着画笔保持不动，简红则不动声色地一点点后退，让画布保持在视线之内，望着画布上的“眼睛”疑惑地自言自语，一首后退到楼梯口。
后背碰到楼梯扶手的那一刻，她迅速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轻手轻脚跑上了楼。
暂不确定画布上的“眼睛”到底是个什么性格的怪物，目前看来有点……阴晴不定，谨慎些好。
林破军就站在私聊里说的那个房间门口等她，正撑着下巴思索些什么。
简红走上前，打了个手势询问怎么了。
林破军回过神，招手示意她过来，推开房门。
【破军】：能问个问题吗？你之前想让我调查的奇怪文字，那本《死亡之谜》，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简红怔了下，意识到什么，走过来，只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就觉得开始头晕目眩。
文字。
地板上，墙壁上，全都是看不懂的文字。
她连忙紧急避险，闭上眼睛后撤，退到安全位置，才慢慢睁开眼睛。
余光一扫角色面板：咦？
这次怎么没像上次童话书副本看见奇怪文字一样掉SAN值了？
林破军惊讶地看着她这一连串流畅的紧急避险动作。
【破军】：你怎么这么大反应，这些文字怎么了吗？
她走进了房间，迷茫地站在文字与文字中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简红也觉得疑惑，眯着眼睛往里看了眼，仍是觉得眩晕。
不过好在，这几次匆匆一瞥，让她大致看清了这种文字的字形。
虽然也是鬼画符，但是和《死亡之谜》上的文字，似乎不是同一种。
简红被迫老实待在门外，尽量挑了个看不见房间内全景的角度，冲里面打手势：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林破军看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她对这些文字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还是贴心地一脚把房间地板上的东西踹了出来。
——很多很多个废纸团。
【破军】：我拆开几个看过了，画的都是天使，但都没画完就撕了。
简红蹲下身，留在身边的红线尾端自觉接过两瓣橙子，让宿主得以空出手去查看地上的纸团。
她一个一个拆开看。
天使。
天使和眼睛。
眼睛和天使。
天使和睛眼。
眼睛和使天。
眼睛和使魔。
眼睛和魔——
红线戳了戳她。
简红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
神智回笼，丝丝缕缕的寒意一点点爬上脊背。
……刚刚，什么东西？
又是“记忆碎片”？
不，不对，虽然感觉上似乎和记忆碎片的“同化”有点类似，但绝不一样。
更别提，被拉入记忆碎片的前提是得到“名字”，这才进副本多久，连NPC都只出现了两个，其中一个还己经两半了，她从哪儿得到过一个“名字”？
简红蹙眉盯着地面上这些废纸团。
是画的问题？还是文字的问题？
字也不能看，图也不能看。
这是在逼着她在被禁言之后，还要跟着自戳双目吗？
……而且为什么就她对这些文字和图有反应？
林破军在旁边也蹲了下来。
【破军】：你刚刚怎么了，好像愣了下神？是发现什么了吗？
简红看着聊天界面上的这个问题，无声地叹了口气。
记忆碎片的同化污染属于副本特殊机制，解释起来本身就比较复杂，更别说她现在还被禁言了，更无从解释清楚了。
于是她也只能冲着林破军无奈摇头摊手。
林破军也就没再问，转而问起别的。
【破军】：楼上搜完了，最奇怪的东西就这些。
【破军】：我在楼上搜查的时候，听到下面有点动静，不过动静不大，我猜你应该没事，就没下去，下面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发现什么了？
手上比划不如亲眼看过。
简红领着人下楼，回到了画布前。
画布上的“眼睛”嘟囔着转过来，看到有一个新的人，眼睛一亮：“噢，嗨！你好，新的人！”
林破军看了看画布，又扭头看了看简红。
简红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没错，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画布成精了。
林破军：“……”
【破军】：以往的鬼怪故事里不都得画上有人才能成精吗？
【破军】：这一个空白画布，没画脸也没画身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蛊惑人，独自成精的意义何在？
简红瞥了画布一眼：没嘴都能说话呢，有没有脸和身体要紧吗？
画布上的“眼睛”完全不知道两位玩家在当着自己的面光明正大蛐蛐它，很高兴地说。
“快来，快来！我知道要怎么玩儿这个游戏了！我完全——研究明白了！”
简红和林破军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上前。
两人默契地沉默等待着。
等待着“怪物”被违抗命令时的反应。
“眼睛”催促道：“快点呀快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要迟到啦迟到啦迟到啦——”
见两个人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它不高兴地拖长语调：“我要生气了！”
简红立刻一个跨步上前，赶在“眼睛”发飙前打断施法，伸手示意：您请。
目前看来，这个副本的Boss应该就是这个画布上的“眼睛”，主要任务的玩法是画画，还有个隐藏可能和时间有关。
暂时不清楚具体机制，但很明显，一旦“迟到”，就会发生一些可能不太美妙的事。
先顺着Boss走一下剧情流程试试。
得到了肯定，“眼睛”就又高兴起来，开始絮絮叨叨起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游戏规则”。
“首先，你们需要找齐颜料，其次，得在规定时间内作画，最后，必须——咦。”
“眼睛”突然诡异地转了个角度，发出一串代表着思考的疑惑长音：“Emmm……”
“你们两个，看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太一样？”
眼球轻轻抽搐着转动，明明是草食动物最常见的横瞳，此刻却带着属于猎食者的冰冷，瞳孔微微收缩，又放大，是饶有兴味的打量凝视。
“哎，”它盯着简红，“你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呢。”
简红的手己经借着衣服的遮掩伸进了空间格子，红线也探进去缠住了斧柄。
“少了点——”
简红屏息，林破军也警觉起来。
“颜料！”
简红：“……？”哈？
她都警惕起来了，结果就这？
“眼睛”兴高采烈地说：“你不觉得你身上少了点色彩吗！天哪，灰蒙蒙的，我不喜欢灰蒙蒙的，就好像你身上的色彩被某些讨厌鬼给偷走了一样！”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色彩就应该是多样的、绚丽的，蓝色，青色，白色，金色，像小鸟的颜色，像天空的颜色，像星星的颜色——像太阳，啊当然，你像太阳！”
它几乎是吟唱起来：“你的心脏赤如火焰，你的身上当然应该有红色！红色——噢！这里就有！”
“眼睛”努力朝底下的那滩“血泊”撇了撇。
“所以，最后一条规则是。”
它突然话锋一拐，突然得像飙车过大弯。
“请玩家在规定时间内作画。”
“眼睛”的语调重新变得懒洋洋的：“一人作画，另一个人猜，噢当然了，答案得说出来才算作数。”
简红：“……”
林破军：“……”
你画我猜？
还是让两个哑巴来玩？
过分了吧？
林破军默默打字。
【破军】：答案必须说出来才算作数，这条规则绝对是现想的。
妥妥的针对啊！
“以及，”“眼睛”拉长语调，“本次作画限定颜色，嗯……就太阳吧。”
“眼睛”眯了起来，盯着简红，带着古怪的、莫名的、浓稠的恶意。
“本次作画限定条件：只许用‘太阳’的颜色。”
‘你的心脏赤如火焰。’
这是“眼睛”方才说过的话。
简红脸色微妙地按住心脏的位置。
所以，这是在逼迫她……
刺破胸口，用心脏的血来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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