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青铜烙印深处传来的冰冷不再仅仅是感觉,更像一把无形铁钳狠狠攫住了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刺骨的寒意。李逍遥紧靠着阴冷湿滑、刻满狰狞巨符的石壁,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如弓弦,死死盯着脚下这条倾斜向下、被一片纯粹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的裂缝。
风!一股带着浓重铁锈味和某种干涸骨灰气息的微弱气流,正从深渊般的黑暗中若有若无地钻出,拂过他汗湿的额角,如同某种庞然巨物沉眠中的鼻息。每一次“呼气”,冰冷都更甚一分;每一次“吸气”,那铁锈与骨灰的气息便浓郁一分。这气流仿佛带着重量,冰冷粘稠,刮过皮肤时,激起一层细小的寒栗。他扶着石壁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腹下那些古老符文的沟壑坚硬粗糙,透着一种荒蛮时代留下的凶戾意志。这些符文在他指下滑动,冰凉刺骨。
那扇门!深埋在浓得无法透视的黑暗里,只有模糊的、被碎石苔藓完全掩盖的轮廓残留在记忆里。它的后面,锁着什么?
后退?退到外面是那无数贪婪暴虐的人面魇蛛。前进?通向那仅凭一声梦呓般的低吼就惊退万千妖物的源头?
脚下“喀嚓”一声脆响!李逍遥猛地低头。踩碎的,是一块与周围碎石颜色截然不同的东西。
幽暗的光线下,那块碎片质地细腻光滑,通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毫无光泽的浅灰白色,像某种劣质的玉石,但更薄,更脆。边缘断裂处极其锋利,隐约可以看到内部布满了极其细密、如同蛛网般的细微灰黑纹路,仿佛有某种污秽的能量在其中凝固流淌。碎片的表面,还保留着一小片清晰的雕刻印记——一个扭曲的、仿佛从洪荒巨兽身上撕下的爪痕或符号的片段!与石壁上那些巨大的符文线条如出一辙!只不过缩小了千万倍,却更为精密,更透着一股非自然的邪异!
这符号……与石壁上、与自己胸口的烙痕……同源?!
就在他指尖触碰这块冰冷碎片的瞬间,体内沉寂的青铜烙印轰然一震!一股远比之前吞噬怪石精粹或引动灰绿石液更清晰、更凶蛮百倍的欲望首冲脑际!
吞!吞下它!
念头如野火燎原,瞬间点燃了每一寸神经!烙印深处爆发的渴求不再是缥缈的引力,而是如同饥饿了千万载的凶兽猛然嗅到了血食气息!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碎片的来历或危险,左手五指己经死死攥紧了这块冰冷刺骨的东西!碎片边缘锋利的棱角瞬间割破了皮肤,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但那抹血色竟诡异地没有滴落,反而被手中那浅灰白色的东西贪婪地吸了进去!碎片表面的爪痕印记骤然亮起一丝微弱却极其纯粹的灰黑幽光!
几乎是同一刹那,右手猛地发力,狠狠地将那块被左手紧攥着、正汲取着他血液的灰白碎片,狠狠摁在了自己滚烫灼痛的左胸口——那个青铜烙印所在的皮肉之上!
嗡——!
一声沉闷的、仿佛自骨头缝里发出的痛苦嗡鸣!那块灰色的碎片在接触青铜烙痕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冰水!滋滋滋!烙痕中心古拙的青铜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赤红光芒!灰白碎片爆发出更浓郁的灰黑气息与之对抗!两股力量在胸口皮肉之下剧烈冲撞!李逍遥眼前瞬间发黑,剧痛让他身体猛地弓起,膝盖不受控制地“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碎石地上!
碎!那坚硬的灰白碎片在青铜烙痕赤芒的碾压下,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痕!紧接着,“噗”的一声闷响,如同捏碎了一块干朽的骨渣!无数灰白色的粉末伴随着更加浓郁粘稠的灰黑气息喷涌而出!
但这爆开的灰黑气息并未散逸,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试图逃离。胸口那个小小的、如同旋涡之眼的青铜烙印,骤然爆发出恐怖的吸力!如同巨鲸吸水!所有的灰白粉末、升腾的灰黑气息、还有碎片汲取自他指缝的那抹血液精华,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涌向那个旋涡的核心!
灼热!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感席卷全身!比熔炉被唤醒时更蛮横!青铜烙印贪婪地吞噬着来自这诡异灰晶的力量,滚烫的热流如同奔腾的熔岩注入干涸河床,疯狂冲刷着他每一寸筋络!
力气!前所未有的狂暴力气在西肢百骸间奔涌!左肩昨夜被怪物撞伤的刺痛、脚踝的、甚至昨日逃窜撕裂的细碎皮肉伤,几乎在瞬间被这股席卷全身的灼热洪流冲荡一空!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充盈感短暂地取代了痛苦!
“嗬……”一声畅快的吐息伴随着灼热的白气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溢出。
但这只维持了一瞬!
吞噬了灰晶全部力量后,那青铜烙印似乎并未满足。灼热感并未消退,反而以一种更疯狂的速度向体内深处冲刷蔓延!烙印上的赤红光芒非但没有黯淡,反而变得异常刺目、暴躁!
“咚!”“咚咚!”
心脏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滚烫的铁水冲击!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濒临爆裂的剧痛!胸口青铜烙印核心那一片赤红沸腾的区域,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频率、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跳动、膨胀!
剧痛让李逍遥的视野边缘迅速染上血色模糊的晕轮!
不!不对!这不是熔炉在消化!它……它在失控!它在失控地暴走!灰晶中那凝练的灰黑能量性质太凶暴,熔炉本身似乎也未能完全掌控这前所未见的“粮食”,狂暴的熔炉之火正在他体内失控燃烧!
皮肤下的筋络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暴突,呈现出青黑色的可怕纹路,它们如蛛网般向西肢蔓延!双眼被暴涨的血丝迅速充满!喉咙里翻滚着腥甜的液体!
要炸了!这贪婪的熔炉连同他的肉体,就要被这吞噬来的狂暴力量点燃引爆!
恐惧比任何一次面对怪物时都要强烈百倍!但身体内部被焚烧撕裂的痛苦让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蜷缩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感受着那恐怖的力量在血管里奔腾咆哮,撕扯着他脆弱的躯壳,等待最终爆裂的那刻!
就在这生死一线、意识都被狂暴灼痛撕扯得即将沉沦的刹那——
指腹无意间触及了石壁上那些巨大的、冰凉刺骨的符文沟壑。那些符文线条深处蕴藏的某种亘古、蛮横、承载着凶兽般戾气的意志碎片,如同一根冰冷的锥子,借助石壁的传导,狠狠地刺入了他混乱的识海!
轰!一点凶戾的意志灵光骤然点亮!
血!生命!祭品!需要祭品来平衡、来宣泄这暴走的力量!如同原始部落向凶兽献上牲祭!他的熔炉不是用来“养”的圣物!它是凶兽的化身!吞噬需要付出!吞噬凶戾之物更需要凶戾的安抚!纯粹的草木……不行!
死寂无声的黑暗中,他那双布满血丝、瞳孔收缩的眼睛猛然转向了脚下散落的碎石堆——那些之前吞噬了人面魇蛛毒液的、表面凝着诡异猩红纹路的暗绿石渣!它们浸泡在怪物爆裂后遗留的深黑血污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暴戾怨毒气息!是此刻距离他最近的、也是最符合那凶戾意志要求的“祭品”!
没有思考!唯有求生的原始本能驱动着那几乎要被撕裂的手臂!他左手痉挛般地、疯狂地抓起一把又一把沾满污血的暗绿石渣!锋利的边缘割得满手是血,但他毫不在意!他死死盯着胸口那个如同即将喷发火山口般滚烫跳动的青铜烙印,将混杂着血污、魇蛛残留毒液、以及最本源暴戾怨念的石渣,不顾一切地狠狠摁在了那疯狂跳动的旋涡核心!
“呃啊啊——!”
在石渣接触烙痕的瞬间,仿佛千万根淬了毒的铁针狠狠扎进灵魂!一股混杂了剧痛、奇痒、麻痺、灼烧、怨毒诅咒的洪流,顺着掌心与胸口接触之处,如同冰寒的毒蛇噬咬着钻入体内!
但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失控暴走的熔炉之力感应到了这近在咫尺的、质量极高的“恶之祭品”!
嗡!青铜烙印发出饥渴至极的轰鸣!吞噬的旋涡猛然加速!
那些暗绿色的石渣连同其中蕴含的魇蛛妖毒、残留妖物怨念,瞬间崩解!化为一股浓郁粘稠、颜色深得如同墨汁的毒瘴,被烙印核心暴虐的旋涡凶猛地抽吸了进去!
冰毒入体!
那股暴走的狂躁灼热像是凶兽遇见了足以致命的寒流,本能地涌向毒瘴侵入的部位!吞噬熔炉之力与剧毒怨念猛烈地冲突、撕扯、相互湮灭!
“噗!”李逍遥喷出一口色泽发黑、带着腥臭味的热血。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被冷汗浸透,颤抖得无法停止。但胸口那撕裂般的爆炸感,竟在这冰与火的疯狂对冲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失控的熔炉之力被剧毒怨念强行中和压制,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令人痛苦万分的平衡!
灼热感仍在,却不再狂暴肆虐;冰冷麻痹与钻心剧痛也在,却也暂时被熔炉的余温封锁在筋络表层。一种冰冷的沉重感和滚烫的虚弱感交织着盘踞在他的身躯深处。
他瘫在碎石和污秽的血渍里,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体内复杂到极致的痛楚。汗水和嘴角残留的黑血混在一起滴落。指尖,那青铜烙印刚刚爆发吞噬之威的地方,滚烫感褪去,只余下深入骨髓的冰寒和一丝沉重的……满足感?以及指腹下那被大量毒怨之力强行“安抚”后,略微“冷却”下来的青铜烙印核心。
烙印的中心区域,那些赤红的流淌纹路似乎稍微凝滞了一些,在最核心旋涡处,一点极其微小的、凝固的灰色残渣,如同永恒冰冷的尘埃,凝固了下来,沉淀在烙印旋涡的深处,带着被暂时囚禁的凶戾。
代价……这就是吞噬那凶戾灰晶的代价?需要同样凶戾的毒怨来中和压制?
死寂笼罩着裂隙,只有他自己粗重而颤抖的呼吸声回荡。过了许久,他才勉强撑着冰凉湿滑的岩壁站起,身体每一处都在无声地呻吟。目光下意识再次扫过脚下那些散落在污血里的、表面凝着猩红毒纹的暗绿石渣。
刚才情急之中吞噬了一些,数量远不足以化解体内残留的灰晶凶戾之力,更多的是暂时压制。
不够!
他强忍着五脏六腑的沉重和冰冷麻痹感,沿着这条倾斜的破碎裂隙艰难前行。果然!再往前走了约莫十几步,更多的暗绿石渣出现了。它们或成堆或散落,如同被遗弃的矿渣,无声地镶嵌在冰冷的岩石缝隙间。有些被深色的血污包裹,有些则相对洁净,但无一例外,表面都凝固着那些深浅不一的诡异猩红纹路。它们如同恶魔的标点,散落在这通向地底深渊的台阶上。
他咬着牙,开始一块块地、小心翼翼地收集这些浸染了毒与怨的石渣。动作迟缓,每一次弯腰牵动筋骨,都引得体内脆弱的平衡一阵激荡。不敢用胸口烙痕首接吞噬,只能用手首接接触——每一次触碰那冰冷的石渣,阴毒的气息都如同钢针刺入皮肤,留下难以消弭的麻痒刺痛。但体内深处那份躁动不安的灰晶凶戾和熔炉的灼热,在接触时,似乎确实会微弱地平复一丝丝。
“噗!”
一股微腥的气息突然顺风飘来,钻入李逍遥的鼻腔。不是铁锈,不是骨灰,更像是某种陈旧干瘪的菌类或苔藓孢子大量聚集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气息飘来的方向——那倾斜裂缝更深处的黑暗中。
目光所及的尽头,裂隙似乎开始稍稍开阔了一点,不再是纯粹的黑暗。一片极其微弱、如同梦幻般的清冷银光,在极深的阴影里隐约浮动!那光芒柔和不刺眼,纯粹干净,在这污秽血腥的裂隙里显得格格不入!
银光?!
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昨日惊鸿一瞥看到的、被拖走的血迹旁的银发!那片冻结的冰晶!
银光深处……难道就是……被拖走的那人?!
体内的痛楚似乎也因为这异象暂时被压下。他攥紧了手中刚收集到的几块冰冷有毒的石渣,冰与火的灼痛在掌间交织。深吸一口气,带着体内脆弱的平衡和满心的惊悸与疑惑,李逍遥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朝着那片清冷的、幽幽浮动的银光,向倾斜裂缝更深更沉的黑暗里,缓慢而艰难地走了下去。
脚下每一步都无比沉重。胸口的青铜烙印在接触到石渣的气息时会微微一跳,引动体内灼热的抽搐。但那片银光,像一盏飘摇的孤灯,在黑狱的尽头无声摇曳。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谜团——它是那未知存在的囚所?还是标记陷阱的诱饵?
随着靠近,银光渐渐清晰。它并非来自某种光源,更像是无数细微悬浮的银色光尘,弥漫在一小片相对开阔的圆形地下洞窟角落。空气中那股微腥的陈旧孢子气息也越发明显。
就在李逍遥即将踏入那片被银尘笼罩的空间边缘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冰冷浑浊的空气里,那微腥的气息中,极其突兀地夹杂进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如同沸血般灼热的……
活人的气味?!
新鲜!躁动!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汗意?!不止一道!
这绝不是被拖走那个银发未知存在的!这气味……分明是玄天剑宗低级弟子身上那廉价粗布和汗水混合的味道!这里怎么会有……
他猛地伏低身体,利用一块巨大的断岩作为掩护,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穿透稀疏的银尘,死死锁定在圆形洞窟另一端,那片弥漫银光的源头——一株极其巨大、通体闪烁着细碎银斑的古怪植物!
植株主干漆黑粗壮如古树虬根,表面覆盖着龟裂般的黑色厚皮。诡异的是,它巨大的树冠并未向上生长,而是如倒置的巨伞般垂落下来,覆盖了大片洞底。无数条粗细不一的银色藤蔓从那倒悬的冠盖中垂下,如同巨瀑。其中最大最粗的几根银藤末端,深深扎根入洞窟地面上堆积的厚厚一层、闪烁着同样银斑的干枯苔藓和蕨类残骸中,如同一座散发着死亡与沉寂气息的银色森林。
那纯粹的、清冷的银色光芒,正是从那些垂挂的银色藤蔓和地面奇异的银斑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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