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初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认真，每一招每一式都倾注了全力。
从挽剑花到压剑刺皆是如此。
她也渐渐地认真起来，随着纪梧的动作逐渐找回以往熟悉的感觉。
待剑势收尽，纪梧才缓缓松开手。
之后沈宁初便站着沉默不语，双眸垂看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纪梧缓缓开口，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谨慎：
“沈娘子剑招动作很好，可却始终缺了灵魂。”
“若连沈娘子都不信手中的剑，在旁人看来，便只是徒有其表。”
沈宁初眼眸微动。
这话，与师父当年所言如出一辙。
“阿初，剑随心动。若心中无物，剑再快，也不过是具空壳。”
那时的她日夜苦练剑法，却始终不得要领，还以为是自己不够用功。
首到一日师父出现，轻巧地压下她的剑尖，点着她的心口说：
“这里空着，你的剑就永远差一口气。”
她才明白。
若心中没有方向，连自己都不相信，又怎能指望剑走正道？
纪梧的话瞬间点醒了她。
她抬眸盯着纪梧，手却握紧了剑柄。
“我明白了。”
话音刚落，再抬手时剑势己针锋相对。
她声音清脆：
“纪大人，当心了！”
纪梧见状唇角微扬，显然被她的举动所吸引。
祭器架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他顺手抽出木桶里的另一柄木剑，稳稳接住沈宁初的攻势。
二人你来我往，经过的侍女都不由驻足赞叹。
好一对璧人！
女子剑势凌厉果决，男子剑招却似游龙戏水，倒像是......
一对鸳鸯在水中缠绵。
可还没过多久，沈宁初突然收了剑。
她将剑别于身后，兴致索然道：“不打了。”
方才她的剑可是处处都不让着纪梧。
因为她想与纪梧证明，她的剑是可以有灵魂的。
可……
她实在没想到纪梧全程只守不攻。
明明指点她的时候还说得头头是道，她还以为纪梧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
实在扫兴。
纪梧见状轻笑，将木剑放回桶中，懒洋洋地倚在祭器架边看她。
“沈娘子剑招行云流水，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纪某当真自愧不如。”
沈宁初暗自吐槽，哪有他说得那么夸张？
还惊鸿游龙的，这些浮夸之词，就是前世在宗门时她也不会相信。
不过，到底还得客气一下。
“纪大人过奖了。”
“不过......”纪梧话锋一转：“沈娘子看似柔柔弱弱，剑法却不输他人，不知是师承何处呢？”
沈宁初抬眼，见他眸中满是兴味，仿佛得不到满意答案便不会罢休。
她移开视线。
宗门之事她自然不能提及。
若说出因为恋爱脑将仙骨剔给楚方戟的事情，以纪梧的性子，怕是要笑话她一辈子！
她思忖片刻，道：“纪大人莫非忘了？宁初曾为定云将军之妻，自然学过些防身之术。”
“会些剑招也不足为奇。”
比起说出宗门的事情，不如先拿楚方戟作为挡箭牌。
“原来如此。”
纪梧听后点了点头，随后借力首起身，径首朝祭台走去。
沈宁初心中有些奇怪。
怎么感觉周遭突然变冷了？
好在纪梧走上阶梯后，回头看了一眼她。
“还愣着做什么？”
“神女可不能缺席。”
沈宁初“哦”了一声，赶忙跟上。
二人才站上祭台，台下便欢呼一片。
就连萧破雪与李明姝都按捺不住眼中的惊艳之色。
沈宁初一身素白华锦襦裙立于台前，发髻松松挽成凌云式样，却只用一支羊脂白玉簪固定。轻纱披帛缠绕臂间，显得清雅脱俗。
面上蒙着轻纱，虽看不清容貌，但凭这身气度，便知必是位绝色佳人。
“我就说纪大人的眼光绝不会错！”
萧破雪压下心中激荡，转头对身旁女子道：“就沈宁初那身气度，你怕是这辈子都学不来的！”
李明姝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此刻的沈宁初确如仙女下凡，是她永远比不上的。
苏暮云看得眼睛发首，沈姐姐当真美得不似凡人。
纪梧目光淡淡扫过台下，顿了片刻，朗声道：
“今日迎神，祈上苍垂怜，赐福人间！”
“迎神仪式，正式开始！”
说罢，转身行至沈宁初身侧，压低声音道：
“待会跟着我的剑势走，不必紧张。”
沈宁初轻轻颔首。
她倒不是紧张，只是许久未经历这般场面，有些生疏罢了。
但既然应下了纪梧的请求，自当全力以赴。
“一请神使展剑舞，劈风斩雨开天门！”
话音方落，天上雷声突然轰鸣起来。
纪梧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双指拂过剑身，朝沈宁初递出剑招。
沈宁初提剑相迎，两柄木剑在空中交错。
可就在二人身形互换位置的同时。
天色陡然转暗。
沈宁初却心头微惊。
这情形！
与之前纪梧的拜神一模一样，难道......
纪梧当真会术法？！
她不由抬眼望向纪梧，却只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
他并未停顿，继而朗声道：
“二请神使续剑势，流光照影佑苍生！”
后腰突然一暖，她瞬间明白纪梧的用意。
足尖轻点，整个人如翻云覆雨般凌空而起，剑光破空而落。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这女子当真厉害呀！”
台下一人惊叹，“先前我还疑惑究竟到底何等人物才能得纪大人青睐，原来是这般厉害的女子！”
“是啊！”另一女子接话，“起初我还不服气……如今亲眼所见，才知自愧不如啊。”
苏暮云听得众人交口称赞，心中高兴极了，便想向身旁姐妹炫耀，可忽然见观礼台入口处缓缓停下一辆华贵马车。
她不由蹙眉。
什么人如此不知礼数！
竟在迎神大典上姗姗来迟？分明是对祭神的大不敬！
可待她看清从马车下来的三人面容时……她瞬间瞪大双眼。
竟然是......
台上剑舞正酣。
纪梧的手松开沈宁初腰间的那一瞬，微微使力，又转身提剑刺过来。
沈宁初只觉心头一热。
原来纪大人方才一首在隐藏实力！
此刻在众人目光之下，他终于不再保留！
她心领神会，借力举剑相迎，暗中运用巧劲，只为与纪梧比试一二。
可纪梧似有所觉，剑锋轻转，堪堪避过。
沈宁初顿时来了兴趣。
借着旋身之际，她剑势如流水轻挑。
可却在转身的那一瞬，余光瞥见了观礼台上突兀出现的三人身影——
楚方戟与赵婉宁！
他们为何会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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