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梧声音虽平静，但听起来却有一分危险的意味。
沈宁初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她别开眼，又将纪梧往后推了些：“纪大人，你弄疼我了……”
纪梧这才松开手，往身后一坐。
“若这是沈娘子求人的态度，那纪某相帮的事情还有待考量。”
沈宁初有些无奈。
纪梧心中想的是什么，她从来都捉摸不透。
但毕竟自己有求于人，只得放软语气。
“纪大人，我提及楚方戟的事情，只是想告诉您，楚方戟是个多么可恶的人。”
“从来没有别的意思。”
“若纪大人当真觉得，一时醋意比百姓的性命还重要的话，那宁初无话可说，只当今日叨扰了纪大人。”
说着，她站起身，作势要离开。
“等等。”
纪梧出言拦住她。
他看着沈宁初的背影，心中却有一丝惆怅。
是他太着急了。
他好不容易博得的一丝好感，万不能因为一时吃醋毁于一旦。
“沈娘子可知，为何今日钦天监这般忙碌？”
沈宁初摇头：“不知。”
若要她猜测钦天监的事务，怕是她猜个一日一夜都猜不出来。
但纪梧愿主动与她提起，想必是与她有关的事。
她猜测道：“是关于楚方戟的事情？”
“沈娘子果然聪明。”
纪梧示意她落座，继续道：“今日早朝，陛下提起婉宁公主的婚事。”
“陛下的意思，说是太后提起的这桩婚事，他不愿违逆太后的好意，便以尽孝为名将赵婉宁许配给楚方戟。”
“谁知话音刚落，群臣纷纷反对，是以木太师为首，将楚方戟与赵婉宁在民间的传言尽数上奏。”
“陛下听后勃然大怒，当即便传唤楚方戟入殿。”
说到此时，纪梧见沈宁初神色若有所思。
“沈娘子似乎不意外？”
他忽然轻笑：“难不成那民间的传闻，是出自沈娘子之手？”
沈宁初没说话，只是回以一笑。
“看来纪某猜得没错。”
纪某轻敲桌面：“沈娘子当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骨头。”
“我向来睚眦必报。”沈宁初淡道。
她又问：“之后呢？楚方戟可入了殿？”
“没有。”纪梧轻轻摇头：“他人还在山上，便以剿匪为故，否了这次传唤。”
“他真是大胆。”沈宁初讽道。
但楚方戟之所以这般肆无忌惮，不过是仗了赵婉宁的势。
这位盛国最受宠的公主，给了他十足的底气。
“后来婉宁公主亲自上殿陈情，陛下也就作罢了。”
纪梧轻笑：“毕竟是盛国最受宠的公主看中的男人，恃宠而骄一些也无妨。”
沈宁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下朝后，陛下单独召见我与礼部官员。”
纪梧想起当时情形。
那时赵婉宁刚从殿中出去，神色不佳，见到他时，理所当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毕竟他们二人向来有仇。
“陛下的意思，还想给二人赐婚。”
“民间传言，二人无媒苟合，本就丢了皇家颜面，但赵婉宁为皇家公主，又是陛下最喜欢的女儿。”
“陛下再怎么样，也无法放任不管。”
“不过经过此事，估计赵婉宁在陛下心中也跌了些分量。”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沈宁初：“沈娘子这一计，倒是出奇制胜了。”
“出奇制胜？”沈宁初摇头：“纪大人怕是高看我了。”
“原先，我只是想阻止二人成婚，但到底他们并未受影响。”
“赵婉宁既能成为最受宠的公主，想必也有自己的手段。今日她在陛下心中跌了分量，说不定明日就能通过别的手段涨回来。”
比如，楚方戟此次的剿匪。
京城郊外匪患困惑百姓多年，若楚方戟能成功解决，不止是百姓，就连陛下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而始作俑者赵婉宁，便能趁此机会，将楚方戟带到陛下的眼中。
这样，二人的成婚不是理所当然吗？
思及此，沈宁初眸中也带了几分冷色，缓缓道：“宁初此举，不能说是胜了，只能说是给他们带来了些小挫折罢了。”
纪梧淡淡饮了一口茶。
“沈娘子说得没错。”
“但有我呢，我不会让二人如此舒心。”
沈宁初抬眸看向纪梧。
她倒是忘记了，纪梧本就与赵婉宁有仇。
沈宁初想起纪梧刚刚所言，疑惑道：“那今日纪大人是在忙什么？难道不是为二人的婚事做筹谋？”
与楚方戟成婚，本就是赵婉宁千思万想的事情，纪梧难不成要让她如愿？
“嗯，毕竟陛下吩咐的事。”纪梧放下茶盏，“二人成婚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但剿匪并不是。”
“沈娘子方才倒是提醒了我，明日我便上奏陛下，让纪某协助定云将军剿匪。”
沈宁初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纪梧可是文官！他又能如何剿匪？
就算他会两下子，可他从未带过兵，而且今日听王大哥所说，那群山匪可是些心狠手辣的。
纪大人去剿匪，该不会出事吧……
“纪大人，你要去剿匪？可——”
沈宁初还想再说，却被纪梧打断。
“看样子，沈娘子又不相信纪某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无奈：“纪某的手段，沈娘子应该是见识过的，所以沈娘子不必担心我。”
“我只是……”沈宁初撇了撇嘴：“罢了，既然纪大人这么说，我也不该扫了纪大人的兴。”
“行了，开心些。”纪梧道：“想想到时候楚方戟与赵婉宁是如何失了圣心的。”
沈宁初勉强笑了一下。
“对了。”
纪梧撑着下巴，眼底带有一分玩味：“纪某等了这么久，沈娘子的新符为何还没画出来？”
“还是说，沈娘子根本就不想与纪某见面？”
沈宁初突然想起，前几日与纪梧的承诺，顿时有些懊悔。
“符咒哪里是这么简单就能画出来的……”
想起王大婶与青黛画符时的艰难，沈宁初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她当初画回春符时，也废了许多张黄纸。
思及此，沈宁初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纪大人，你可听说过‘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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