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不是冬天的寒风那种刺骨,是更深的,更彻底的,一种浸透骨髓的寒意,仿佛血液都凝固成了冰碴。沉重,无处不在的沉重感,挤压着胸腔,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像在对抗无形的铅块。
陈默猛地睁开眼。
视野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浑浊的冰。他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入喉咙,引发一阵撕裂般的干咳,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僵死的肌肉,带来针扎似的剧痛。喉咙干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滚烫的沙砾。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冰冷的金属内壁紧贴着他的背脊、手臂和双腿,寒意源源不断地渗入。头顶是同样冰冷的金属盖板,距离鼻尖不过几寸,压迫感令人窒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气味——浓烈的消毒水、冰冷的金属锈蚀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的余韵,被这里的低温死死压住。
维生舱。
这个词毫无征兆地跳进他混沌的脑海。他最后的记忆碎片纷乱不堪:刺耳的警报,混乱奔跑的人影,手术台无影灯刺目的白光……然后就是一片彻底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怎么会在这里?多久了?
身体的虚弱感是压倒性的,每一次尝试移动都像在对抗千斤重担。他费力地抬起沉重如同灌铅的手臂,手指在冰冷的舱壁上摸索。指尖触到几个凸起的按钮和一个小型液晶屏。液晶屏一片漆黑,毫无反应。他用力按下其中一个标有“内部开启”的按钮。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械锁扣松开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用力向上推去。
纹丝不动。
一股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将全身仅存的力量都灌注到手臂上,抵住那冰冷的金属盖板,用肩膀死死顶住,再次奋力向上推。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盖板被顶开了一条缝隙。冰冷的、带着更浓郁腐败气味的空气涌了进来,吹在脸上。他憋着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一顶。
“哐当!”
沉重的盖板被掀开,撞在旁边的金属架上,发出巨大的回响,在这片死寂中如同惊雷。
刺目的白光瞬间涌入,陈默下意识地闭上刺痛的眼睛。好一会儿,他才适应了光线,再次缓缓睁开。
他躺在一个巨大的金属柜体里,这个柜子像一具横放的棺材,嵌在墙壁里。这里是一个类似地下储物间的地方,空间很大,但堆满了各种蒙尘的医疗设备和箱体,空气冰冷凝滞。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几盏应急灯,发出惨白微弱的光芒,勉强驱散着浓重的黑暗。除了他自己急促而艰难的呼吸声,再没有任何声响。
绝对的死寂,比最深的矿井还要寂静。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身体,艰难地从维生舱里坐起。冰冷的空气包裹着他单薄衣物下的身体,带走仅存的热量,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他扶着冰冷的舱壁,双腿如同面条般绵软,尝试了几次才勉强站住,脚底接触冰冷的水泥地面,又是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扶着维生舱冰冷的边缘,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干裂的喉咙和空虚的肺部。视线扫过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蒙尘的CT机、堆叠的氧气瓶、盖着白布的病床轮廓…一切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空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和腐败气息混合的味道,更加浓重了。
发生了什么?人都去哪了?
疑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刚刚恢复一丝活力的心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不是答案,是先活下来,自己现在太虚弱了。水、食物、保暖。
目光落在维生舱旁边一个同样嵌入墙体的金属柜上。柜门上有红十字标识。他拖着虚浮的脚步走过去,手指摸索着冰凉的柜门把手,用力拉开。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压缩饼干,金属包装在应急灯下反射着微光。还有瓶装水,透明的塑料瓶里,清澈的液体如同宝石般。旁边是叠放整齐的纱布卷、碘伏棉球、密封的注射器、一次性缝合包和几个急救包。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一瓶水,手指因为虚弱和寒冷而僵硬颤抖,拧了几下才拧开瓶盖。冰凉的液体接触到干裂嘴唇的瞬间,身体的本能就接管了一切。他仰起头,贪婪地吞咽着,水流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舒畅感。冰冷的液体滑入空荡荡的胃部,激起一阵痉挛,但他顾不上,首到大半瓶水灌下去,才停下来,靠着冰冷的金属柜剧烈喘息。
他撕开一包压缩饼干,坚硬、干燥的碎块塞进嘴里,用唾液艰难地软化、吞咽。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吸收这微弱的能量。他一边机械地咀嚼着,一边警惕地倾听着西周。
死寂。
只有他自己吞咽和呼吸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响亮,又格外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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