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里的绿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土豆苗窜得老高,叶片肥大深绿,小白菜和菠菜更是郁郁葱葱,挤满了畦垄。
阿黄似乎也明白那是重要的食物来源,只在菜园边缘活动,偶尔追一只误入的蚂蚱,却从不踏进松软的菜畦。
陈默的日常里,多了一项重要的任务,收集柴火和制作草木灰。库区边缘的枯枝落叶,被他用铁丝捆扎成捆,堆放在安全屋旁。每次烧炭盆煮水做饭后,他都会小心地将冷却的灰烬收集起来,装在一个洗净的铁皮桶里,这是菜园未来唯一的肥料来源。
收获的日子比预想中来得快。一场夜雨过后,几棵早熟的菠菜叶片得几乎要滴下水来,陈默用小刀小心地贴着地面割下,翠绿的叶片装了小半盆。
中午,安全屋里破天荒地飘起久违的、属于新鲜蔬菜的清香——几片熏鱼肉干,加上一大把鲜嫩的菠菜,在滚水里一烫,撒上一点点珍贵的盐末,没有油,只有食材本身纯粹的鲜甜。
陈默端着破搪瓷碗,吹着热气,阿黄蹲在他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碗里那片唯一的鱼肉干。陈默夹起鱼肉,吹凉,放在阿黄的破碗里,阿黄立刻埋头吃起来。
陈默则夹起一筷子翠绿的菠菜,送入口中,嫩滑的叶片带着雨后的清新和微涩,在舌尖化开。一股久违的、属于正常生活的熨帖感,顺着食道滑入胃里,温暖了西肢百骸。
他沉默地吃着,动作依旧克制,只是咀嚼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丝丝。阿黄吃完鱼肉,又凑过来,鼻子嗅着他碗里的菠菜汤,陈默用筷子蘸了一点汤水,点在它鼻尖。阿黄疑惑地舔了舔,似乎不太习惯这青草味,甩了甩头,不再讨要。
这顿简单的饭食,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陈默沉寂的心湖里激起了难以察觉的涟漪,安稳带来了温饱,也带来了更深的空洞。
阿黄的陪伴是温暖的,但它无法填补属于人类社会的巨大缺失。每一次在无线电里捕捉到那清晰的信号,每一次看到地图上那片未知的西部区域,这空洞就扩大一分。
堡垒越坚固,休憩越舒适,离开的念头反而越清晰。这里的一切,包括这来之不易的鲜蔬,都像一层透明的茧,将他包裹在一种虚假的、与世隔绝的平静里。
而张工笔记里爪痕的冰冷触感,主控室里那扇铁门后未知的寂静,都在无声地提醒他,平静之下,是蛰伏的危机。
下午,他带着阿黄巡查库区,阿黄的腿伤己然痊愈,奔跑跳跃间充满了久违的力量。在库区上游一片碎石滩,阿黄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一处被茂密芦苇遮挡的河湾,背毛微微耸起,发出低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咽。
陈默立刻警觉,握紧腰后的斧柄,示意阿黄安静,他放轻脚步,拨开芦苇丛。
河湾里空无一人,只有水流冲刷着卵石。但在靠近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陈默发现了几处异常。
石头表面相对平整,被水流冲刷得很干净但在石头中央和边缘,残留着几处明显的、被烟火熏燎过的黑色痕迹!痕迹很新,覆盖在干净的石头表面,最多不超过两周,旁边散落着几块烧得半透的木炭碎块,还有一些细小的、被水泡涨的鱼骨。
有人在这里生过火,烤过鱼!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蹲下身,仔细检查周围的地面,湿滑的卵石滩很难留下清晰的足迹。
他扩大搜索范围,在芦苇丛边缘松软的泥地上,终于发现了半个模糊的脚印!鞋底花纹是常见的登山靴纹路,尺寸不大,脚印指向远离水电站的方向,消失在更茂密的灌木丛中。
不是野兽,是人类!
高度警惕瞬间攫住了他,他迅速带着阿黄退回到水电站的围墙之内,加固了安全屋的门栓,检查了所有可能的入口。
整个下午和晚上,他都处于一种紧绷的临战状态,斧头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阿黄也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不再西处乱跑,安静地趴在门边,耳朵警觉地竖起。
然而,一夜无事。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的巡查范围缩小到水电站围墙之内,频率却大大增加。
他仔细检查围墙的每一处角落,检查卷帘门是否牢固,检查主控室后那扇铁门是否依然紧闭。他竖起耳朵,捕捉任何异常的声音,但那半个脚印和火堆痕迹,如同鬼魅,再也没有出现。
是路过的幸存者?还是……张工笔记里提到的“不敢出去……外面有东西……”中的“东西”?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是否发现了水电站的存在?
未知带来猜疑,猜疑滋生不安,堡垒带来的安全感,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隙。
他坐在安全屋门口,看着阿黄在灯光下追逐自己的尾巴,菜园里,土豆开出了不起眼的淡紫色小花,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富有生机。但陈默知道,这份平静是脆弱的。
西行的念头,不再仅仅是追寻信号的好奇,更增添了一份打破这危险僵局的迫切。离开,或许意味着未知的风险,但留下,同样意味着将自己暴露在无法预测的窥视和潜在的威胁之中。
他拿出地图册,目光再次落在那片广袤的西部区域,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地图上标记着脉冲信号特征的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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