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居民楼

陈默的目标锁定在街角一栋六层高的居民楼。它在一排低矮破败的商铺中显得鹤立鸡群，外墙贴着早己剥落褪色的瓷砖，不少窗户玻璃破碎，黑洞洞的如同骷髅的眼窝。但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单元门是厚重的铁门，半开着，里面是幽暗的楼梯间。

他没有贸然进入，先绕着居民楼外围快速走了一圈，目光扫视着地面和低层窗口。楼下的绿化带早己枯死，成了垃圾堆，几只老鼠在杂物间窸窣穿行。一楼的防盗网大多锈蚀变形，有的被暴力破坏，他停在单元门口，侧耳倾听片刻，只有风声。

他抽出腰间的消防斧，用斧柄顶端谨慎地顶开沉重的铁门，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股浓烈的灰尘混合着陈腐、发霉和某种淡淡尿臊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楼梯间堆放着一些破烂家具和杂物，落满灰尘，挡住了部分向上的通道。

陈默侧身挤入，反手轻轻将铁门虚掩，但没有关死——给自己留条退路。他沿着楼梯向上，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踩在台阶边缘最坚实的地方，避免发出声响。消防斧横在身前，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一层，两层…楼道里一片狼藉，住户的门大多敞开着或被破坏，门板歪斜。他快速扫视屋内：家具倾倒，衣物散落，地上有干涸的污迹和一些散落的、被踩碎的儿童玩具。没有尸体，只有一片被匆忙遗弃的狼藉。

空气里弥漫着死寂和灰尘的味道。

他一首上到顶层六楼，这里相对安静，风从破损的窗户灌入，吹得楼道里散落的纸张哗啦作响。他选择了一户位于楼道尽头、防盗门相对完好的住户，门锁着，他蹲下身检查锁孔，是普通的弹子锁，他从背包里拿出多功能工具钳，熟练地选出一根细长的撬片，插入锁孔，手腕沉稳地转动、试探。

咔哒。

轻微的机簧弹开声，他缓缓推开房门。

一股更浓郁的灰尘和霉味涌出，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目光迅速扫视屋内。两室一厅的格局，客厅家具蒙着厚厚的白灰，地上散落着报纸和杂物，厨房门开着，能看到倒地的椅子，主卧的门虚掩着。

一片凌乱，但没有明显的血迹或搏斗痕迹。

他侧身进入，反手轻轻关上门，没有门栓，他搬过客厅一张沉重的实木餐桌，死死顶住门板。接着，他开始对这套房子进行彻底的检查。

客厅内只有翻倒的沙发，散落的书籍，蒙尘的电视，他拉开茶几抽屉，里面只有些无用的发票和几枚生锈的硬币。

厨房里的橱柜门大多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个缺口的碗碟，水槽里积着厚厚的污垢。他拧了拧水龙头，毫无反应，只有铁锈摩擦的干涩声响，冰箱门半开着，里面一片漆黑，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他没有去碰。

次卧明显是儿童房，小床上被褥凌乱，地上散落着积木和一辆掉了轮子的玩具车。书桌上放着一个翻倒的相框，里面是一张三口之家的合影，父母笑容灿烂，中间的小男孩抱着皮球。照片上蒙着灰，陈默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一瞬，面无表情地移开。他拉开衣柜，里面只有几件小小的、落满灰尘的童装。

主卧的双人床，被褥被掀开一半，衣柜门敞着，里面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似乎有人匆忙拿走了一些。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蒙尘的电子闹钟，早己停止，他拉开抽屉，里面有几本旧杂志，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收音机！他立刻拿起，擦掉灰尘。是手摇发电兼太阳能充电的款式！他迅速检查，电池仓是空的，但设备本身似乎没有明显损坏。他立刻拿出背包里的备用AA电池装上，按下电源开关。

滋啦……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从微型扬声器里传出，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响亮，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飞快地转动调频旋钮。

滋啦……滋啦……咔……滋啦……

只有一片混乱的、毫无意义的噪音海洋，覆盖了所有波段，没有任何人类的声音，没有音乐，没有紧急广播。

他拧动旋钮的手指停了下来，没有立刻关掉，只是让那单调的噪音持续响着，打破了房间里的绝对寂静。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将收音机放在腿边，任由那滋滋的电流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的光线消失，浓稠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房间，只有收音机调谐窗口那一点微弱的、毫无意义的绿色荧光，映亮了他沉默而疲惫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