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临建板房遮风雨,谁料暗藏猫腻里。铁算盘珠声声响,偷工减料无处藏!
上回书说到,龙腾项目部在鸡飞狗跳中勉强完成了开工大典。赵大宝的心刚放回肚里半截,那顶头乌云——临建办公与生活用的彩钢板房,便如同一块大石,沉沉压了下来。项目周期长,几十号人吃喝拉撒全指望着这几间临时搭建的“行营”。工期紧,预算更紧!赵大宝一声令下:即刻招标!要求是:快、好、便宜!
(临建板房招标)项目部里,立时成了小型战场。电话此起彼伏,各路牛鬼蛇神的包工头闻着腥味儿就来了。赵大宝端坐“帅帐”,运筹帷幄。技术负责人周工捧着一叠厚厚的技术标准,忧心忡忡:“赵经理,按国标,彩钢板芯材防火等级必须B1,厚度不得低于0.35毫米,檩条规格、防潮层……”
“停停停!”赵大宝大手一挥,“周秀才,咱这是临时搭伙!能遮风挡雨,不塌不漏,撑个一年半载就行!关键是——便宜!”
一旁正啪啪按着计算器的孙姐(孙掌柜)眼都没抬,冷冷道:“便宜也得有底线!一分价钱一分货,糊弄鬼的行市,进了我这算盘珠子,统统都得现原形!”
一番厮杀,报价如同雪片。最终入围两家:一家是本地老油子“吴老刀”,报价极低,拍着胸脯保证“童叟无欺”;另一家是看起来规矩的“小周工队”,报价略高些。
吴老刀其人,矮胖圆润,油光满面,穿件皱巴巴的西装,开口自带三分江湖气:“赵头儿!孙掌柜!周工!您几位放一百二十个心!江湖上打听打听,我吴老刀做临建那是这个(竖大拇指)!料足工细!工期给您压得死死的!价钱嘛,您说多少就是多少!兄弟我交个朋友!”
小周工队那边,领头的是个腼腆小伙子,拿出一堆资质证书和样品,说话细声细气:“赵经理,我们用料都按标准,保证安全,就是成本在这儿,价钱实在没法再低了……”
赵大宝盯着两份报价单,眉头紧锁。老吴的低价像块磁石,死死吸着他的眼球。囊中羞涩啊!他把心一横,目光投向孙姐。
孙姐捏着吴老刀提供的报价单和材料清单,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锐利如鹰。她不看吴老刀那热切的笑脸,只翻动着清单,指尖划过一个个项目:
“檩条规格……1.2公分?国标要求1.5。”
“防火岩棉厚度……80mm?清单上写着100mm。”
“彩钢板厚度……0.3mm?周工,国标底线多少来着?”
周工扶扶眼镜:“规范要求……不低于0.35mm,最好是0.4mm。”
孙姐啪地合上清单,冷笑一声:“吴老板,你这‘料足’二字,水分快能养鱼了!报价压这么低,是从骨头缝里剔肉,还是拿豆腐渣当金砖?”
(孙姐抠成本)为了挤出每一分油水,孙姐化身“铁算盘精算师”,连赵大宝都看得心惊肉跳:
她勒令周工重新测算实际需求面积,硬是砍掉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储物间。
她把“双层玻璃窗”换成“中空单玻+纱窗”,省了一小笔。
她甚至对比了几家保温钉的价格,精确到几分钱一个!“地基打扎实!板房架子撑好!能省的地方,一根钉子也得给我抠出来!”孙姐的算盘珠子砸得桌面咣咣响。
赵大宝小心翼翼:“孙姐,工人们住的板房…床板是不是得厚实点?”
孙姐眼皮一翻:“睡的是人,又不是大象!标准松木床板够了!想睡席梦思?加钱!”
最终,孙姐依据抠出来的成本和吴老刀“精心”压低的报价,硬是又砍下了五个点!吴老刀脸上肌肉抽动,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但看着合同上不小的数字,还是咬牙签了字,拍胸脯:“孙掌柜是个狠角色!放心!包我身上!料足工好!”
(偷工减料现形记)施工开始,进度倒是飞快。吴老刀的工人手脚麻利,架子很快搭起,彩钢板一片片覆上。孙姐却像个幽灵,每日定时巡查。她手里拿着卷尺,皮尺,还有个让吴老刀眼皮首跳的东西——赵大宝从安全部借来的红外测温枪(原本测混凝土温度的)。
起初吴老刀还陪着笑脸解释:“孙掌柜,您看这板材多厚实!”
孙姐不答话,只是拿着测温枪,对着刚上墙的彩钢板“滴滴”地测。“吴老板,你这0.35mm的板子,怎么测出来的实际厚度显示不到0.3mm?是我这枪坏了?要不咱们现场拆一片下来,拿卡尺量量?”
吴老刀额角见汗:“哎呀!这个……这个测温枪测钢板不准的!您得用超声波测厚仪!我们厂里有,回头给您看报告……”
孙姐嘴角一撇:“好说。那这保温岩棉,说好的100mm厚度。你这压上去看着就没那么多。”她拿根细长钢筋条子,找接缝处使劲一捅!噗嗤一声,轻松捅进去老深!“好家伙!穿透了!吴老板,这岩棉厚度够吗?您这‘100mm’,是压缩过后的?”
吴老板汗如雨下:“这个……这个是材料弹性……它……它会弹回来的……”
张哥路过,插嘴道:“弹性?吴老板,安全无小事!你这保温棉还偷工,一旦着火了,烧得就跟纸壳子一样快!防火等级达标吗?”
周工也皱眉拿起一块掉落的岩棉碎屑,捻了捻:“颜色发灰,杂质多,烧起来味儿冲。B1级?我看够呛!”
(舌战包工头)矛盾爆发在那批门窗运来的那天。样品窗明明是坚固的塑钢框,运来的却是轻薄变形的PVC料子,把手一掰嘎吱响。墙面的防潮隔气膜不见了踪影。地基的混凝土垫层也薄得可怜。
孙姐彻底怒了!她堵在工地门口,抱着一堆劣质材料,像一头护崽的母狮,等着吴老刀的货车。
吴老刀一下车,还想打哈哈:“孙姐!误会!都是误会!这批次……”
“吴老刀!”孙姐一声厉喝,压过工地的喧闹,“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这是板材厚度!这是岩棉含量!这是门窗料子!这是你省掉的地基!黑心钱你赚得安稳?你当我是睁眼瞎?!当龙腾项目部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豆腐渣?!”
吴老刀被连珠炮似的质问噎得脸色发紫,仗着人多,也提高了嗓门:“孙掌柜!你说话要凭良心!合同价压得那么低,我连裤衩都快赔进去了!我不省料子怎么干?这行市就是这样!价低料薄,天经地义!你装什么清高?!”
“放你娘的屁!”孙姐国骂出口,气势更盛,“价低不是你偷工减料的借口!签了合同,立了规矩,就得按规矩办!少给我来‘江湖规矩’那一套!你这料子,防火吗?抗风吗?来场大雨会不会漏成水帘洞?刮阵大风会不会散成满天星?工人睡在里面塌了房,你这良心喂了狗了?!赵经理把家底交给我管,我就得对得起这每一分钱!绝不让它买回来一堆坑人的垃圾!”
孙姐一手举着卷尺,一手举着测温枪,声音铿锵有力,眼神如刀子般剜着吴老刀:“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所有不合格材料、施工,统统给我扒了重来!按清单,按国标,一点水分都不准有!工期误了,违约罚款你自己担着!第二,你立马带着你这堆破烂滚蛋!预付的工程款?照合同该扣该罚,一分都别想跑!咱们法庭上接着算!”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吴老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孙姐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他张了张嘴,想再吼回去,却看到周围工人鄙视的目光,看到闻讯赶来的赵大宝阴沉的脸色(虽然赵大宝心里也为价格肉痛,但也真怕出事),更看到人群后面,张哥己经摸出了电话,看样子是要打给安监站。
吴老刀的气势泄了。他敢在合同上玩猫腻,也怕真捅到官方层面。他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搓着手:“孙掌柜……孙姐……您消消气……消消气!何至于此呢?有……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当着大伙儿的面,你选!”孙姐寸步不让。
“重……重来!”吴老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额头上青筋首跳,“我重做!按清单!按国标!厚点!结实点!还不成吗?!” 他心痛地补充道,“工期……工期您给宽限……”
赵大宝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拍了拍吴老刀肩膀:“老吴啊,和气生财!做生意要长远!按孙掌柜说的办,后面精装修的活儿,优先考虑你嘛!” 转头又对孙姐使了个眼色,暗示适可而止。
风波暂平。几天后,替换的合格材料陆续进场。岩棉厚实了,钢板敲起来当当响,门窗框也敦实了。吴老刀明显收敛了许多。趁着工歇,一个小工凑到老王身边嘀咕:“叔,那孙姐可真够狠!愣是把吴老刀那老狐狸给镇住了!”
老王叼着烟,嘿嘿一笑:“狠?她那算盘珠子是抠!可她那嘴,也是真护着咱们!睡那‘豆腐渣’,你敢闭眼?这‘铁算盘’盘的是细账,护的是咱们这群泥腿子的屋顶!”
周工翻着他那本《临建工程施工规范》,难得地点点头:“此次事件……于安全性确有裨益……虽流程略……激烈。”
孙姐依旧每天按着她的计算器,检查着每一片板、每一根钉。只是偶尔听到有人抱怨“床板太薄硌得慌”,她会冷哼一声,却悄悄在采购单的“劳保用品”栏里,额外加了一行:“工人宿舍床垫——(加厚泡沫款)”。
工地一角,那台赵大宝借给孙姐的测温枪,被张哥默默地别在了腰上,看来打算“征用”于安全检测事业了。
丽丽拿着小本子,认真地记录着:“实践学习一:合格岩棉厚度检测方法——钢筋条穿刺法。实践学习二:合格钢板的实测厚度应达到……0.36mm。” 她抬头看看那崭新挺括的板房墙体,又看看远处绷着脸巡逻的孙姐,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赵大宝望着初具规模的板房区,揉了揉太阳穴,心中苦笑:“这浆糊盆里的买卖……没个省油的灯!铁算盘发威,豆腐渣现形……唉,这成本……终究还是压不住啊……” 风吹过工地,仿佛能听到铁算盘珠子的余音和劣质材料的叹息。
欲知这铁与算珠的碰撞还会擦出何等火花,且听下回分解。
正是:铁算盘珠震魍魉,豆腐渣墙露端详。精于算计亦有道,护得蓬荜挡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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