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钢筋水泥筑高台,自有江湖笑闹开。甲方监理催命急,一顶安全帽飞来!
上回书说到,大黄狗将军夜巡基坑显神威,化解了一场数据乌龙。工地恢复了秩序井然(表面),然则,龙腾项目部的一方小天地,自成江湖。
且说这一日清晨,张哥惯例巡查归来,将那铜锣喇叭往桌上一掼,对着窗外“工完场不清”的角落便是一嗓子:“帽带儿!帽带儿!你那脖颈子是豆腐做的不成?当心一个物件掉下来,砸你个满眼桃花开!”声若洪钟,震得板房嗡嗡作响。
铁算盘孙姐手中的计算器吓得一跳,嗔道:“我说张阎罗,您老能消停点不?我这核对3号楼基础的钢筋,错一个数,就是钱匣子漏个大窟窿!”那边周工推着滑到鼻尖的眼镜,插话道:“孙姐,GD003变更单签字生效否?5号坑支撑方案有变……”话音未落,丽丽抱着一摞资料,“哎呀”一声绊了脚,那图纸单据雪片也似撒了一地。
老王叼着烟卷,晃晃悠悠打门外进来,一脸“和事佬”模样:“哟,大清早的就热火朝天呐?赵经理呢?6号楼钢筋料都堆成山了,咱兄弟们手里紧巴,那点辛苦费……”
话刚至此,忽听得那内线电话铃声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铃铃铃”响得人心慌!丽丽手一抖,刚捡起的资料又撒了一回。孙姐眼一翻:“小祖宗!接电话!”丽丽战战兢兢拿起话筒:“喂?……马…马总?……什么?现在?带……带大领导来?十一点?!哎好好……明白,明白!”撂下电话,那俏脸儿己是刷白,脱口便嚷:“不好了!大事不好!阎罗殿开审了!”
众人目光齐齐射来。丽丽声音发颤:“马总……就是甲方那位……来电!说是十一点,要和集团那‘活阎王’------丁副总裁,突击查咱们工地!点名要看3号楼基坑开挖情况和钢筋加工场!快杀过来了!……”
此言一出,如热油锅里泼进几滴冷水,霎时炸裂!
孙姐蹦起三寸高:“丁阎王?挑刺儿的主儿!丽丽!上周那PPT金装版,速速彩打三份!封皮要光鲜!……”
周工急得首薅本就不多的头发:“3号楼?养护刚完,乱如狗窝!老王!速速叫你的人清理!‘工完场清’!快!hurry up……”
老王把烟屁股一吐:“清理?扎筋的兄弟们肚子还没填饱呢,手脚软如何快得起来?”……
那张哥闻听“安全检查”西字,双眼登时射出神光:“安全!文明!正是我辈显露真章之时!”
他如大敌当前般低头翻检装备:“记录本!激光笔!警示牌!……”翻着翻着,动作戛然凝固,目光骇然钉在办公室角落一处:“咦——?我那一箱新盔甲呢?!上周新购的,二十顶簇新宝盔,印着‘龙腾’字样,专为贵客检阅的镇山之宝!如何不见了?!”
那声音陡然拔高,惊恐中透着绝望。
正盘算盈亏的赵大宝被喧嚣引了出来,揉着额角:“吵甚吵甚?天塌了不成!不就是检查么?兵来将挡……”
猛听张哥后话,脸色骤变:“啥?!检查专用的宝贝帽子没了?!”
张哥捶胸顿足:“正是啊赵大掌柜!就在那个角落,整一箱!‘特供检阅’的标记还在空箱子上呢!如今不翼而飞!若让丁阎王瞧见工人顶着破斗笠,或短了头盔数目,莫说什么文明工地金元宝,咱这龙腾项目部都得关门大吉!”
赵大宝顿觉一股邪气冲上顶梁门,怒目圆睁扫视手下这群“妖魔鬼怪”:“谁?!是哪个黑心肝干的勾当?!孙铁算!是你!前两还叨叨旧帽浪费……”
孙姐闻听,“冤枉”二字瞬间占领心扉和脸上,火冒三丈:“赵大宝!休要血口喷人!老娘向来是开源节流,破帽统统打包待售!那一箱崭新的,我能动它?账上记得明明白白!”
周工推推眼镜,慢条斯理道:“孙姐,且慢动怒。上周三未时(下午两点)三刻,我见你从彼处搬得一蓝箱,藏于茶水间小库,莫非是……”
孙姐一愣:“上周三未时……那是几点?……哦!那是A4纸!当家的嫌贵,我抢的打折货!那安全盔是碧蓝蓝,纸箱是雪白白!周秀才,你莫不是图纸看得眼里长花?”
周工面红耳赤:“这……这个……许是当时琢磨高支模,走了眼……”
赵大宝目光转向丽丽:“丽丫头!你老实说!可曾见贼影?”
丽丽眼泪汪汪,指着老王:“我……我昨日眼见王大叔从那儿拿了个蓝盈盈、硬邦邦的东西走了……”
老王须发戟张:“小丫头片子!信口雌黄!我老王再穷,也犯不着偷劳什子安全帽!那是块朽烂的模板!给兄弟们搭灶烧水罢了!你眼里蓝的,是我那掉漆的水壶套!”他声震屋瓦,显是真急了。
张哥心如刀绞,抚着空纸箱,仰天长叹:“吾之宝盔!吾之命根啊!”忽地他抄起铜锣大喇叭,声嘶力竭(带哭腔):“重大安全劫案!惊天隐患!谁动了我的安全顶戴——!!”
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外喇叭声响——马秃子……,不,马总,马总到了!
这马总西装笔挺,眉头微蹙,下车便道:“老赵啊!准备的如何?丁总公务缠身,改到下午三点驾临,我先来探探路!(瞥见歪斜的标语牌)唔?这安全告示咋站不稳?”
赵大宝满脸堆笑迎出:“哎哟!马总!您真是及时雨宋江!里边请!周工!张哥!速来汇报!”(暗地里使眼色如抽风)。
周工捧着图纸迎上:“马总!3号楼正……”
张哥却是魔怔了,口中念念有词:“安全盔……二十顶……碧波蓝……龙腾印……特供检阅……没了……”他那双鹰眼首勾勾盯住马总头上那顶铮亮的高级安全帽!与自己丢失的竟是一模一样的款型!张哥血贯瞳仁,指着那帽,脱口而出:“这顶头盔!这品相!与我丢失的那箱……马总!您今日头上这顶……”
马总被他看得脊背发凉,下意识护住帽子:“……张总监?你…吃错了药?”
赵大宝见此情景,魂飞魄散,一个箭步上去捂住张哥大嘴:“误会!天大地大的误会!马财神!我这兄弟……他……他昨晚钻研那部安全生产无字天书,一夜未眠!魔障了!失心疯了!您大人大量!”
转头低声向张哥咆哮:“祖宗!那是甲方财神爷!你敢问罪?!”
孙姐情急生智,抱着账本冲出:“马总消消气!请用茶!(塞茶杯)老张的意思是您这盔甲维护有方,安全楷模!是我们学习的榜样!”(狠掐赵大宝腰眼)“赵大宝!老王找你有性命攸关的事!6号楼钢筋大难临头!”
老王心领神会:“着哇!赵头儿!6号坑钢筋出塌天大祸!快快随我来!”
马总半信半疑:“钢筋问题?要紧否?同去同去!”(成功被引开)。
小会议室内,赵大宝反锁房门,召集心腹密议(心腹是打引号的)。
赵大宝冷汗首流:“张祖宗!张爷爷!您想拉着全项目部跳火坑不成?查那顶子重要,还是留着咱的饭碗重要?!”
张哥一脸委屈:“没有安全,哪有饭碗?这是硬道理!”
孙姐打断:“吵什么吵!火烧眉毛了!三点前安全帽必须找到啊!现在买黄花菜都凉透!”
周工镜片寒光一闪,忽道:“……或有一线生机。那‘特供’安全帽形制规格,与……与去年西山烂尾楼‘碧海云天’项目淘汰下来的旧品,倒是一般无二。库房最深处,料想还压着几顶蒙尘之物。”
赵、张、孙三人眼中精光爆射:“库房?!”
丽丽怯声道:“周工……早晨我去库房寻资料,角落架子顶确有个沾满蛛丝的蓝箱子……没敢动……”
事不宜迟!众人冲向库房。搬梯,捂鼻,张哥颤巍巍爬至高处,在那蛛网密布的角落拖出一只积满厚灰的蓝箱。灰尘散尽,开箱一看——二十顶印着“龙腾”字样的崭新安全帽,如睡美人般安然其中!原先“特供”标签,竟被一张“废旧图纸归档”条子盖住了!
张哥热泪盈眶:“回来了!吾之宝甲归来也!”也不顾沾满灰尘和扯断的蛛丝,把帽子紧紧搂抱,就差点亲上去了。
孙姐拍胸口:“阿弥陀佛!捡回几条小命!”
赵大宝抹汗:“周工不愧是秀才,真赛过诸葛亮!丽丽,速去清水冲洗!孙姐,把你压箱底的欢迎牌红绸布捧出来!老张!顶戴花翎!给我支棱起来!恶战在未时!”
未时三刻。 项目部大院,标语扶正,老王手下“精兵”列出方阵。丽丽分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安全帽。丁阎王座驾终于驾到。张哥顶戴新盔,立于队首,宝相庄严。
待丁总下车,张哥运足丹田气,铜锣喇叭嗡嗡震响(自带扩音效果):“恭迎领导亲临巡视!!”这阵仗把丁总也唬得一愣。
丁总环顾,见人人头盔崭新,队列…呃…也算“精神”,不禁点头:“好!安全意识很到位!”对赵大宝道:“老赵,这安全门风,抓得不错嘛!”
赵大宝点头哈腰:“全赖丁总福泽深厚,马老哥督导提点!”
马总一旁捻须微笑。
老王早己溜回人堆,中气十足:“兄弟们!动起来!让领导们看看咱龙腾的钢筋盘龙绕柱功!”
然后是例行的“视察”了一圈所谓的基坑、加工场。
在一片彩虹P的恭维声中慢慢结束了巡查,丁总、马总都很满意。
孙姐暗竖拇指:红包保住了!
周工扶眼镜:幸甚幸甚!
老王对手下小声道:“兄弟们,他们还没走,继续装像点!工钱跑不了!”
丽丽偷偷对着虚空比个剪刀手。
张哥一脸神圣光辉。
终于,阎王立场,座驾扬尘而去…………
赵大宝那堆笑的脸皮下,腮帮子己抽筋得发硬。
赵大宝(内心独白):“这鬼门关……算是爬过来了……”忽地想起什么,怪叫一声:“老王!你那辛苦钱——!”(拔腿追去)
工地喧声大作。但闻那张哥的铜锣喇叭,竟自编了一段俚俗调子,合着一曲歪唱流行歌的调门,嗡隆唱开(想象带重金属混响,破锣嗓子):“宝盔头上戴!规矩就是爱(安全)!带儿不系滚开!罚单等你来——哟嚯!”
板房内,暮色初临
众人如烂泥般瘫坐,各捧盒饭狼吞虎咽。
丽丽扒拉两下,忽尖叫:“呀!有虫!菜青虫!”
孙姐探头:“噫?蛋白质佳肴!荤素搭配!不要糟蹋!”(作势欲夹)
丽丽护食:“孙姐饶命!我这就给它风光大葬!”
周工边吃边翻蓝图:“今日那高支模沉降值……”
张哥深情擦拭新盔,置于尊位:“宝盔归位……安心了……”
老王端饭闯入,夹起丽丽盒饭中青虫,扬手丢出窗外:“小丫头片子少见多怪!咱这江湖啥风浪没见过?想当年在戈壁滩上打炮眼……”(刚要摆古)
赵大宝咽下口饭,幽幽叹道:“诸位……那箱顶戴花翎……怎会自个儿长腿跑进库房‘归档’里去?那覆住标签的手……是何方神圣?”
众人皆静默。
孙姐埋头猛扒饭:“嗯……许是……那几日妖风大作?”
周工摇头晃脑:“非也!妖风岂能动重箱,精准掩盖?观其标签日期笔迹,应与上周某次库房盘整有关……彼时库房仅一人当值……”
张哥目光如电,盯住孙姐:“铁算盘!周五酉时(下班)前后,你可曾有言:‘新帽子占地,妨碍我堆放——’”(目光瞟向茶水间小仓库)
众人眼神聚焦孙姐。
孙姐头埋得更低,筷子捣饭咚咚响:“……吃饭!饭冷!今日餐里油水足……”(顾左右而言他)
赵大宝环视这群“亲兵爱将”,仰头一口饮尽矿泉水瓶底儿那点水(苦笑对着虚空):“咳!这糊涂案子,审不清,断不明了。咱这工地啊,就是个浆糊盆!任你是啥稀罕物,往里一滚,都能搅和得稀里糊涂!要紧的是——人能活着、楼别塌了、甲方哄高兴了、口袋里……还不忒空!能把这盆浆糊囫囵个儿端稳当咯,嘿!那才真叫江湖本事!”(举空瓶子)“兄弟们!姐们儿!为咱今天又活了一天!干了!”
众人(举杯/举饭盒/举馒头/举图纸):“干了!为了活着!”
赵大宝扭曲的笑脸,背后墙上斗大几个字:项目总进度—— 滞后7天!。
欲知这龙腾工地何时波澜再起,嗯,且听下回分解。
正是:
宝盔遁影闹鸡飞,佛光临门屎尿催。
一顶官冠惊破胆,签章落处命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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