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方硕捧着iPad抓耳挠腮。
这么好的iPad用来刷题，他总觉得是种糟蹋。
不过，屏幕上顾教授那张封面自拍倒是赏心悦目。
“哪道题卡住了？”她的声音不高，清清冷冷的，像山涧流淌的溪水，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闷。
方硕慌忙点开屏幕，指向其中一道题。
顾清禾微微倾身，视线落在iPad屏幕上。
她离得很近，方硕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木质香气，混合着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味道，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像无形的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弦。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又赶紧松开，生怕惊扰了这近在咫尺的气息。
只扫了两眼，顾清禾便了然于胸。
她极其自然地拉开方硕旁边的椅子坐下，白皙修长的手指首接探过来，不由分说地夺走了方硕手中那支被他捏得有些温热的笔。
方硕甚至能感觉到她指尖划过自己手背时那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像一道微小的电流窜过，让他半边身子都僵了一下。
“这题考的是泰勒公式余项的证明以及不等式放缩技巧的结合运用。”她边写边解释。
“关键在于构造合适的辅助函数，然后利用泰勒公式展开到第n阶。你看，先这样设定f(x)……”
方硕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看纸上的推导，但眼角的余光却完全不受控制地黏在了顾清禾的侧脸上。
她的嘴唇微微抿着，透出思考时特有的认真。
这样近距离地观察，方硕甚至能看到她皮肤上极其细微的绒毛，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然后利用拉格朗日余项形式，这里，ξ介于x和展开点之间……”顾清禾流畅地写着，一步步逻辑严密地推导着，“余项Rn(x) = f^{(n+1)}(ξ) / (n+1)! * (x - a)^{n+1} … 接下来，证明的关键就在于对 |Rn(x)| 的处理，要引入题目要求的特定条件……”
她写到这里，习惯性地停下来，想确认他是否跟上了思路：“听懂了吗？就是这个地方……”
“……”
方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视觉和嗅觉世界里，大脑还停留在“她的睫毛好长”、“雪松味真好闻”、“她皮肤怎么这么好”的状态，对顾清禾的问话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见方硕没有应答，顾清禾抬起头。这一瞬间，她才惊觉坐下时没留意到彼此的距离竟如此之近。
两人的目光恰好撞在一起。
空气仿佛凝固了。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彼此咚咚作响的心跳。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离谱——方硕甚至能看清顾清禾瞳孔里自己微微放大的、带着一丝惊慌的倒影。
顾清禾显然也愣住了。她保持着微微抬头的姿势，目光凝在方硕脸上，忘记了退开。
一种从未有过的、微妙的张力在两人之间无声地弥漫开来，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微弱的风声和他们俩清晰可闻的、仿佛在彼此应和的心跳声。
沉重、急促、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方硕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想移开视线，却又像被磁石牢牢吸住无法动弹。顾清禾的眼神仿佛带着魔力，让他沉溺其中。
顾清禾同样感到了一丝陌生的慌乱。
方硕眼中那纯粹的热度和毫不掩饰的专注，像一束穿透冰层的强光，让她无所适从。
她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和与他人的距离。但现在，这个距离失控了，连同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似乎出现了短暂的裂痕。
他们就维持着这微妙的姿势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终于，顾清禾忍不住率先打破了静谧：“听懂了吗？”
方硕像是被从一场迷梦中惊醒，猛地回过神，对上顾清禾己然恢复清冷、甚至带着一丝审视意味的目光，顿时窘迫得无地自容，脸颊“腾”地一下烧得通红，连耳朵尖都染上了血色。
他慌忙低下头，眼神胡乱地瞟着桌上的草稿纸，手指无措地挠着后脑勺，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结结巴巴。
“呃……顾、顾教授……对、对不起！我……我刚才……没、没听清……走、走神了……能……能麻烦您……再、再讲一遍吗？”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好听。”顾清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重新抽出一张纸，开始一步步详细讲解。
方硕赶紧压下紊乱的心跳，凝神细听。
……
“所以，最后一步是放缩，对吧？”方硕不太确定地求证。
“聪明。”难得的，顾清禾赞许了一句。
“嘿嘿，这也不难嘛！”一听到表扬，方硕瞬间得意起来。
“……”顾清禾无语地又白了他一眼。
怎么会有这么……自恋的学生？
“继续做题吧。”她说完，起身躺到一旁的床上。
“哦。”看着顾清禾离开，方硕心头掠过一丝失落，但很快调整状态，埋首学习。
……
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悄然流逝。
方硕疲惫地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学习咋这么累呢？
这才两个小时就不行了。
熬夜打瓦的时候都没感觉累啊！
他转身正想请示顾教授休息片刻，却发现顾清禾不知何时己经睡着了。
此时的她，在方硕眼中美得像童话里的睡美人——即使只是随意穿着休闲服，慵懒地躺着。
平日里清冷疏离、仿佛笼罩着寒霜的面容，在沉睡中褪去了所有防备，显露出一种惊人的柔和与静谧。
传说睡美人需要王子的吻才能苏醒……
方硕倒是想化身王子，可惜他没那个胆量。
他像个被蛊惑的偷窥者，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离开书桌。
柔软的拖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慢慢走近床头，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双臂交叠趴在床沿，下巴搁在手背上，以一个绝对不会惊醒对方的姿势，近距离地、贪婪地欣赏着这张毫无防备的睡颜。
没过多久，似乎察觉到光线变化，顾清禾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视线起初有些朦胧和失焦，茫然地落在近在咫尺的、趴在床边的方硕脸上。两人的目光在极近的距离再次交汇。
“顾、顾教授……”方硕有些慌乱。
顾清禾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大脑还沉浸在睡梦的边缘。她的眼神带着初醒的迷蒙水汽，少了平日的清冷锐利，多了一种慵懒的柔软。
几乎是下意识的，没有任何思考的过程。
她伸出了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极其自然地、轻轻地向上一点，准确地、温柔地点在了方硕因为惊讶而微张的下唇上。
“嘘……”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有些含糊不清，与她平日清冷的声线判若两人。
那声“嘘”仿佛不是命令，而是一种带着倦意的撒娇和安抚。
“有点困……让我再眯会儿……”
说完，她甚至无意识地用指尖在他唇上轻轻蹭了一下，才缓缓收回手。
“……好、好的。”方硕的声音更轻了。
顾清禾收回手指，慵懒地翻了个身，随手将搭在一旁的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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