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看向胡亥的目光尽是不敢置信,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谁都能怀疑本相,独独陛下不能怀疑本相!
陛下难道忘了是谁带着您冒雨夜遁抢船逃亡的吗?
是臣!是臣啊!是臣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支持陛下登基!
是臣出谋划策、从中转圜才让这些野心家甘愿为陛下所用。
若是没有臣,陛下早就被这些野心家生吞活剥了!
李斯轰然跪地,顿首悲呼:“臣不知逆贼扶苏为何未杀臣之家眷族人,臣亦不知逆贼扶苏为何独独选择臣来挑拨离间。”
“臣只知,这皆是逆贼扶苏的阴谋。”
“臣究竟做过什么,旁人不知,陛下皆知。”
“臣早已没有半点退路,臣自始至终皆忠于陛下!”
“臣对陛下之忠,天地可鉴!”
听着李斯情真意切的倾诉,胡亥的目光又变了神色。
是啊,朕能走到今天,相邦虽然并非全功,却也确实出了大力。
更重要的是,相邦当着父皇的面篡改父皇遗诏,致使郎中令赵亥、卫尉杨樛等诸多重臣战死。
即便扶苏真如赵佗一般有心钓鱼执法,也不会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就算是相邦现在去投奔扶苏,扶苏也愿意接纳相邦,朝中群臣也不可能接纳相邦。
诚如相邦所言一般,除了忠于朕之外,相邦确实没得选!
胡亥的声音转向温和:“爱卿所言,有理!”
“扶苏此举皆是挑拨离间。”
“朕,深信爱卿!”
听见这话,赵佗眼中怒色愈浓。
深信李斯?
那就是不信本公了!
还请陛下莫要忘了,军权在谁手里!
赵佗悍然拔剑,厉声喝问:“陛下果真要受此奸佞蒙蔽乎?!”
胡亥慌的赶忙起身,连连后退:“爱卿何故于朕面前拔剑!”
李斯后退两步挡在胡亥面前,拔剑对着赵佗,肃声呵斥:“收剑!”
“本相知国尉族人遭贼子扶苏屠戮,心有愤怒。”
“然,国尉理应将此怒对准贼子扶苏,率军大破贼军、杀入咸阳,取扶苏之首告慰族人和列祖列宗,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而不是剑指以国士之礼待国尉的陛下,行大逆不道之举!”
“速速收剑,本相会请陛下恕国尉之罪!”
胡亥连连点头附和:“然也然也!”
“朕知爱卿心中悲戚,朕亦怜爱卿,不会怪罪爱卿。”
“此皆为贼子扶苏之过也!朕必为爱卿报仇雪恨!”
“待到朕大破贼子,朕会将扶苏交给爱卿,任由爱卿随意处置,生死不论!”
话虽如此说,胡亥心里已经把赵佗骂了一百遍一千遍。
逆贼!乱臣!
同时胡亥心里也下了决定,再也不听群臣‘出征在外难免佩剑’之类的屁话。
从今往后,即便是出征在外,胡亥身周十丈之内也仅允胡亥一人佩剑。
必不能再予这些逆臣威胁朕的机会!
冯去疾也持剑站在胡亥身侧,诚恳的劝说:“还请国尉知,当今天下能为国尉族人报仇雪恨者,唯陛下一人尔!”
阮凭不声不响,也没拔剑,只是走到胡亥身边不远处,活像一头没有感情的充数牛马。
眼见李斯、冯去疾等人尽皆簇拥在胡亥身边,赵佗攥剑的手多了几分犹豫。
胡亥,可不像任嚣那么好杀啊!
但就在赵佗思虑该如何收场时,项梁、无诸、摇、吴芮等人竟是齐齐拔剑,肃声高呼:“拜请陛下三思!”
赵佗暗暗松了口气,回首看向项梁等人,轻轻颔首。
眼见衙中半数以上的臣子尽皆剑指自己,胡亥心头大骇,惊声发问:“诸位爱卿这是作甚?!”
反了!都反了!
群臣胆敢逼宫了!
项梁、无诸等群臣正声大喝:“清君侧!”
“臣请斩贼子李斯!”
李斯虽然矫诏,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谋逆的想法,只是在践行着他自己的治国思想,他对于胡亥始终是扶持、依附的心理。
但吴芮想成为九江王,无诸想成为闽越王,摇想成为东越王,太多人都想封王,赵佗更是梦想成为天命所归的天下共主。
嬴政能以周朝臣子的身份篡位成为秦始皇,他赵佗自然也能以秦朝臣子的身份篡位成为越始皇!
但,李斯不允许!
活着的李斯会回护胡亥的利益,他的刑名法术也有利于提升伪秦的整体实力。
但死去的李斯却符合几乎所有人的利益!
胡亥连声道:“诸位爱卿切莫被贼子扶苏的离间计所蒙蔽!”
“相邦无罪!相邦忠于朕!相邦绝非叛贼!”
赵佗的底气更足了几分,对胡亥说话的口气也更不客气了几分:“臣倒是以为,是陛下被贼子李斯蒙蔽了双眼!”
“贼子李斯勾结贼子扶苏,乱秦社稷之事已是证据确凿。”
“臣还请陛下明察!”
李斯攥紧了手中剑,额头满是汗水。
他知道,他生命的决定权已不在胡亥手中,这方朝廷的决策权也已不在胡亥手中。
暴涨的兵力和各方来投的势力确实让胡亥看起来兵强马壮,但自始至终都手无兵权的胡亥却也没了对这方朝廷的掌控力!
深吸一口气,李斯沉声道:“本相知诸位同僚所求。”
“本相以为,扶苏非是以罪行论罚,而是以威胁论罚。”
“于贼子扶苏有威胁者,便是于大秦有利者。”
“本相会劝谏陛下,依此番贼子扶苏的论罚分封诸侯!”
“待到陛下夺得天下,自会据复国之功裂土封侯!”
赵佗、吴芮等人却是尽数嗤笑摇头。
李斯劝谏胡亥裂土封侯?
如果李斯真的那么容易妥协,李斯又何必矫诏立胡亥为二世皇帝?
所有人都知道,李斯只是在谎言拖延而已。
就算李斯说的是真话,他真的会改变思想劝谏胡亥裂土封侯,又如何?
李斯算什么东西?
他们何必非要让李斯劝谏胡亥!
项梁、无诸等人同声再喝:“臣再谏,清君侧!”
赵佗手中佩剑前指,声音转厉:“臣请谏,贼子李斯阴谋勾结贼子扶苏,当腰斩,族诛!”
“臣此谏,陛下纳也不纳?!”
看着逼近的剑刃,冯去疾当即上前拱卫胡亥,胡亥更是大惊失色,下意识的退到了冯去疾身边。
而这两步,也拉开了李斯和胡亥之间的距离。
赵佗当即喝令:“贼子还不速速就擒!”
呼喝间,赵佗当先持剑上前,一剑点向李斯的咽喉。
李斯慌忙侧身,同时持剑格挡。
但项梁的剑却也随之而来。
李斯终究不曾冲锋陷阵,又已年迈体弱。
项梁只是一挑,便挑飞了李斯手中剑!
“当啷~”
长剑落地,无诸、项梁等人迅速上前,将李斯死死的按在身下!
李斯奋力挣扎,怒声大喝:“贼子!!!”
“陛下正统之名系于本相!”
“若是汝等胆敢杀害本相,天下人便会皆知陛下已被权臣架空,各地官吏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率城来投。”
“汝等非是在害本相,汝等实是在害社稷之基!”
赵佗根本没听李斯的威胁,迫不及待的一把拽开李斯的朝服,从李斯怀中取出玉玺!
再一次将玉玺握在手中、迎着光细细端详,赵佗身周又涌出滚滚暖流,浑身上下是使不完的劲儿!
朕,果然是天命所归!
攥紧玉玺,赵佗俯视李斯的眼中尽是讥讽:“害汝便是害社稷之基?”
“相邦将自己当成了什么?”
“陛下吗!”
“行刑!”
话音未落,赵佗已经高举佩剑,而后重重劈下!
“啊!!!”
赵佗终究不是专业的法吏,这一剑虽然直达脊骨,却未能斩中关节,反倒是卡在了骨头里。
赵佗不急不忙的拔出剑,而后再度劈下!
一剑!两剑!三剑!
足足六剑,将李斯腰部砍的血肉模糊,赵佗才终于将李斯腰斩成为两段!
“啊!!!”李斯痛苦的嘶吼着,声音凄厉的喝骂:“贼子!乱臣贼子!”
“汝所为皆非是为护卫陛下,而只是为一己私欲,更是要架空陛下!”
“早知汝是汝等贼子,本相必不会允汝之谏,除去郡尉任嚣!”
“今日本相所受之刑,他日必将加于汝身!!!”
李斯的九族根本就不在这里,他怕什么?
李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破口大骂!
赵佗那沾染着李斯鲜血的嘴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乱臣贼子?”
“相邦以此言斥朕……真真是格外可笑!”
“最大的乱臣贼子,不就是相邦吗?”
李斯竟是难以辩驳!
是啊,如果没有他的矫诏,又怎会生出如此乱事!
用双手做双脚爬向胡亥,李斯满眼恳求的看着胡亥道:“陛下,记住臣的教导!”
“唯有刑名法术可得天下!”
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此生的追求,李斯再无余力,下巴颓然的砸在地上。
腰斩之刑的发明者,最终死于腰斩之刑。
在亲眼看着他的梦想逐渐走向破灭的征程上。
饮恨而亡!
见李斯临死之前还在叮嘱他,胡亥心头微颤:“爱卿!爱卿啊!”
朕不该怀疑爱卿。
爱卿才是真正的忠臣啊!
胡亥怀念着近几个月间李斯的谆谆教导。
赵佗满是杀意的目光却已看向胡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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