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暴雨,石如坠星!
十万秦军的怒火附着在弩矢、滚石和檑木之上,毫无保留的奋力倾泻!
“退!!!速速退出山谷!”
“紧贴崖壁躲避敌军弩矢!快!”
“速速远离崖壁以免遭敌军檑木劈砸!”
无诸各部将领纷纷焦声呼喝,率领麾下如一群无头苍蝇般竭力逃窜躲藏,想找到一处安全之地苟且偷生。
但,清谷之中哪还有安全之地?
九万弩兵在短短二百息的时间内向清谷之出了二十七万根、总重量达四十点五吨的弩矢!
莫说每一根弩矢都有着精工打造的锋锐箭簇,便是砸,也能砸死谷中贼军!
万名秦军更是将积存两日的滚石檑木尽数扔进山谷,以绝对的重量和速度破开贼军的坚盾重甲。
每一寸土地,都是一方炼狱!
就算是戈嘲和最为精锐的私卒君子,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之下也和牲畜家禽没有什么区别。
这已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
时隔三十年,清谷土丘再次迎来了属于祂的祭品!
“戈嘲!!!”
谷口北二里,无诸远远望见戈嘲中箭落马便忍不住嘶声惊呼,但下一瞬无诸就爆发出愈发凄厉的悲鸣:“叔祖父!”
“叔父!侄儿!甥儿!”
无诸如同疯狂的赌徒般坐上了要么成功要么死的赌桌,押上性命去赌荣华富贵。
明明局势大好,封侯称王近在眼前好似触手可得,但只是一步踏错,赔上的就是无诸族人、亲眷和嫡系亲信的性命!
眼睁睁看着一块巨石将他的祖父连人带马砸成肉糜,又看见一根檑木将他的侄儿撞飞到半空,再看到数十根弩矢将他的叔父刺成了筛子,无诸却只能嘶声悲呼、泣泪难控。
当族中女眷哭泣着向他要丈夫时,当族中孩童伸着手向他要父亲时,他该如何作答啊?!
“大王!走!快走啊!”
几名将领用力拽着无诸、高声劝说,见无诸仍在哭泣,裨将钩运直接拽着无诸胯下战马的缰绳催它转向。
“此地已是绝地,大王若是再留于此地,亦必死无疑!莫要他顾,快走!”
“私卒君子深陷清谷之中,已经不保,拜请大王速率右军逃遁,与左军合兵,整军备战!万不能因为悲痛之情就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啊!”
“大王存则闽越存,大王亡则闽越亡!拜请大王为闽越忍一时之辱,速速离开此地,为闽越求……啊!大王速走啊!”
深入清谷的戈嘲固然遭遇了秦军重兵埋伏,身处清谷谷口附近的无诸却也并非立足于安全之地。
无诸东西两侧的山巅之上同样出现了大批秦军,其中小半手持秦弩轮射箭矢,余下大半却是将手中滚木扔向谷口,欲要用木头和紧随其后的火焰彻底封死谷口,将谷内敌军尽数歼灭!
若是再不逃命,无诸就不需要面对族中女眷和孩童的询问了。
因为他也会和族人亲眷们一起死在此地!
眼见身侧一员将领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根巨木撞飞,无诸心头大骇,再无暇理会他人,慌忙大喝:“鸣金撤军!”
话音未落,无诸已经勒马转身、向南奔逃,同时焦声怒吼:“速速让路!”
“阻本将者,杀无赦!”
钩运等数十名将领赶忙护卫在无诸身前,手起枪落刺死所有挡在无诸逃窜道路上的袍泽!
无诸本就心存怀疑,令戈嘲代替他领私卒君子前驱冲锋,又在谷外等了片刻,更还特意缀在大军后端,如今遭遇突袭,无诸竟是赶在秦军以檑木和火焰封锁山谷之前便冲至谷口!
然而迎接无诸的却不是逃生坦途,而是比无诸速度更快的千名秦军骑士。
跳下马背,李由手持长弓阔步上前,看向无诸等人的目光似在喷火。
家父有罪,即便陛下诛家父之族、斩了本官,本官也别无二话,但陛下怜家父之功、信本官之忠,即便家父犯下大罪却也只诛家父之户,更还特赦本官死罪,依旧信任本官。
反观汝等贼子!家父于胡亥居功甚伟,有恩无过,汝等贼子却逼死了家父!
平乱之恨、杀父之仇两相叠加,在李由心头燃起燎原之火,催动李由嘶声怒吼:“列阵!”
“陛下有令,杀无赦!”
“举弓!”
千名骑士齐齐下马,于李由身后列出长阵,一千零一根箭矢尽数瞄准无诸。
箭簇反射的金光晃的无诸眼花手软,无诸惊声高呼:“吾乃大秦闽中君长无诸!本官绝无谋逆之意,是陛下误会了本官!尔等速速收箭!带本官去向陛下请罪!”
只要能留得一命,无诸不吝于再投降一次!
扶苏仁善,给无诸的待遇总该比始皇帝更好才是。
但回应无诸的却只有李由怒火中烧的眸光!
无诸见之心慌,但无诸又能如何?
后方是密密麻麻的弩矢滚石,两侧是坠落的檑木,无诸不能坐以待毙,他只能继续向前,赌一把李由会选择生擒他!
相距甚远,无诸便拱手高声道:“本官善于治越,待到本官向陛下解释清楚、问罪受罚过后,陛下或会再令本官治闽中。”
“闽中虽然蛮荒,但却多有中原罕见的奇珍异宝,本官欲赠将军以厚礼答谢,只是不知将军名讳?”
无诸一边说着好话、许以重诺,一边小心翼翼的前进,跨越了长弓的极限射程、跨越了长弓的精准射程,终于抵近李由面前二十丈。
同时也是长弓破甲箭能够洞穿重甲的射程!
李由没和无诸多说一句废话,只是将一根长杆三棱破甲箭搭在弓弦之上,冷声喝令:“攒射!”
“嘣~~~”
千根弓弦在同一时间收缩,爆发出震耳巨响。
千根箭矢划破长空,在无诸的视野中迅速放大!再放大!
无诸瞳孔凝成针尖,嘶声惊呼:“不!!!”
百越难治,治百越之才难得。
如果无诸不起兵,无论最终谁胜谁负,无诸都依旧能在实质上继续执掌百越,地位不会低于闽中君长之位。
但曾经为王的经历和再次为王的渴望却促使他坐上了赌桌,押上了他所拥有的一切,也输掉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此刻的无诸终于心生悔意,但,已经晚了!
一根三棱破甲箭无情的撕碎了无诸的重甲,狠狠刺入无诸的心脏之中。
千根破甲箭紧随其后,密密麻麻的插满了无诸的四肢百骸、躯干面门,后至的箭竟是已无处落矢,只能劈开前方箭矢的箭杆,顶着前方箭矢的箭簇进一步深入无诸体内!
巨大的推力将无诸推的倒飞而出、坠马落地。
后方战马来不及减速,只能将马蹄踩在无诸身上,不止将无诸的残躯踩成肉糜,更还硌的马脚生疼。
“大王!!!”
“大王已死,我等又岂能独活?为大王复仇!”
“尔等带上大王一起走,我来破阵!”
眼睁睁看见无诸被马蹄踩成肉糜,无诸身周将领尽皆怒火冲天,即便自知不敌依旧悍然向李由部发起冲锋!
李由目无惧色,只是喝令:“择前冲之敌自由射杀三轮,后,前部弃弓持枪,中后二部持弓远射。”
“不求杀敌,务必阻敌!”
千名精锐在谷口用长枪和弓箭筑起了一道铁壁,将妄图逃亡的无诸残部尽数挡回谷内。
钩运见状慌忙下马,钻进草丛之中蛄蛹向前。
许是李由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高速奔逃的无诸部贼子身上,亦或是钩运足够幸运,竟是一蛄蛹一蛄蛹的爬出了清谷!
但,能有如此幸运的却也只有钩运一人而已。
跑出数里后,钩运才连呼哧带喘的转头回望。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火海!
扔进清谷两侧的木头被点燃,如同两堵火墙般阻断了无诸部逃亡的通道。
滚石、箭矢好像不要钱似的泼入清谷之内,亦有秦军精锐沿小路入谷抵近收割军功。
李由、扶苏分别把守清谷南北两侧,即便有残兵闯过火海,等待他们的也唯有利箭!
“帮我灭火!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被烧死!我才刚结婚啊!”
“阿翁!大兄!坚持住,我一定会带你们逃出去的!阿翁醒醒啊呜呜呜~”
“我等愿降!世人皆言陛下仁善,拜求陛下施仁善与我等!我等知错了!从今往后,我等必唯马首是瞻、再不敢叛!陛下啊!”
即便已经相隔甚远,钩运依旧能听到清谷内袍泽们凄厉绝望的嘶吼悲鸣。
钩运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知错了,钩运只知道,他们要死了!
“谁言扶苏仁善?这才是真暴君!”
“与如此暴君作对,才是大王最大的错误!”
满怀惊惧的喃喃一声,钩运不敢再多待,更不敢再听袍泽们的惨叫声,赶忙甩开双腿奔向巨阳,想要赶紧领残兵退回闽中,凭借这支残兵迅速夺取闽中,然后就退守闽中,再不理中原事!
只可惜,另一双眼睛早在钩运之前就已经瞄上了巨阳军营。
“仅率十七骑便诱走两万余敌军主力,何其豪迈!”
“陛下,真大丈夫也!”
遥遥望见无诸率两千私卒君子、两万右军去追杀扶苏,军营之中仅剩三万新兵戍卫,刘季慨然赞叹,声音满是钦佩。
曾经的刘季钦佩魏无忌,为魏无忌窃符救赵之举拍案叫绝!
现在的刘季却突然发现,他眼中这位仁善儒雅的陛下若论胆魄果决,相较于魏无忌而言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为大丈夫?
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不愿自己的擅自行动破坏了扶苏的计划,刘季静静等待了两个多时辰,确认无诸部精锐跑远之后,刘季才看着面前军营沉声喝令:“令!”
“中军前进!”
“攻敌中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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