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行本就是想找除祟大师拜师学艺，得遇师父，是天大的幸事，”浮岁礼看向南楼月，弯起眼，“哪里会怪罪。”
南楼月嘴角露出笑：“好，日后便是浮境师了。”
屋内又安静下来，浮岁礼瞥过他师父素白腕间若隐若现的青筋，轻咳一声说：“师父，您去歇息吧，我守夜。”
“嘘”南楼月广袖一挥，满屋蜡烛同时熄灭，只剩冷白的月光通过窗户投照进来，驱散了一点黑暗。
浮岁礼忙借着月光，轻手轻脚到南楼月身边，压低声音问：“师父，他们来了吗？”
此时，几步之遥的房门上，骤然爬满了蛛网状暗痕，浮岁礼感觉很不对劲，凝神看去，透过门上方的格扇，外面隐约呈现出一些弯弯绕绕的细丝，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它们在相互撕扯、牵系，扭曲成蛇形缠在一块儿，一层裹一层，密密麻麻覆盖了大片，转眼间，门上只剩下星点烛光。
浮岁礼能听见它们交缠的沙沙声，他不敢细想那滑溜溜的场面，有多让人恶心。
门开始“咯吱”作响，这些东西似乎很想进来，在啃食抑或侵蚀夹在中间的隔绝木板。
这根本挡不住啊，浮岁礼急得想原地刨洞钻进去，他提着心问：“师父，我们现在跳窗还来得及吗？”
南楼月稳坐在椅子上，悠然启唇：“你不好奇他们想做什么吗，是要杀了我们，还是另有目的？”
“我不敢好奇啊师父……”浮岁礼望着摇摇欲坠的门，欲哭无泪地说。
南楼月低头笑了，但不忘安抚一句：“师父在，别怕。”
好吧，若不是有他师父，浮岁礼早吓得撒腿跑了，这话确实让人安心不少。
他再转脸看时，那些细丝居然才发现门缝，正蜿蜒而入，它们分工明确，一些还在啃门、侵蚀格扇，另一些则挤进来匍匐在地。
起初浮岁礼只注意到房门的动静，随着更多的细丝涌入，在地面蔓延，他听到了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正慢慢向他们靠近。
这声音……浮岁礼皱起眉，他有一种想抓心挠肝的冲动，恨不得撕开胸口衣服，用指甲狠狠嵌进肉里，划下一段肉，方觉得痛快。
南楼月忽然起身，抓住身侧的手腕，在西周设下了一个屏障。
腕处像是触及腊月寒冰，一阵刺骨的冷，浮岁礼连打几个寒战，不过很快，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温热气息，渗进血液，流转全身，没那么难受了。
“师父。”他声音虚弱地喊道。
“别说话，感受这股灵力，师父帮你重塑经脉。”
南楼月脸色不太好看，才出祟境，他本想让浮岁礼缓些日子，再修筋骨，徐徐图之，没想到有人这么耐不住，召出魇祟。
这个间隙，房门己化为乌有，无数细丝卷着死鱼烂虾的腐腥气灌进来，楼间烛火晃动，浮岁礼这才看清一屋幽紫。
他另一只手往脸上揉搓了一把，这是什么？
它们不再止于贴着地面游走，而是向上升腾，化为紫色的烟雾，在空中翻涌，一点一点地去试着触碰南楼月设的蓝色屏障。
紫雾实在浓稠，浮岁礼己看不清西周，它们似是害怕，畏畏缩缩不敢像蚀门一样贴紧，刚碰到就慌乱地躲回去，似活物般推搡下一缕上前尝试，有些另辟蹊径，攀附上房顶寻求时机，又是指甲抓挠的声音，这一次，梁顶被抓落不少木屑。
灵力在周身经脉窜动，所到之处的穴位都有灼痛感，浮岁礼顾不得其他，合上眸子专心运力。
“灵术修得不错嘛，完全靠近不得，你是何人？”门口传来人声，调子拖得很长。
浮岁礼热意渐起，鼻息有些重，他睁开眼，却什么也瞧不见，还是紫色的雾霭。
“月见门不是名门正派吗？”南楼月冷声说，“也需用养祟的手段？”
养祟？也对，确实不像人干出来的事。
浮岁礼擦了擦汗湿的鼻尖，重新阖眼。
那人“哈哈”笑了半天才回道：“以祟除祟，狗咬狗，不有趣吗？”
“是挺有趣的，”南楼月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说，“若是能身处其中，你会更喜欢。”
明明相隔重重迷雾，那人却有被注视的感觉，变了脸色：“什么意思？”
浮岁礼心下也不明，抬眸去看南楼月。
月光被紫雾映得昏暗，再加上热意熏得脑子嗡嗡的，浮岁礼看不清他师父脸色，只听一声淡笑：“月见门没教过你怎么把人变成祟吗？”
南楼月眼中阴冷，握住浮岁礼手腕的力道却如往常轻柔：“恰巧我习得此术，可助你脱胎换骨，如愿变成一小祟，届时我定好好将你养成祟宠。”
“哪里来的邪术！月见门乃正道，你少污言秽语！”那人声音绷紧，提声质问，“你到底是何人？哪门哪派！”
“无门无派。”见时候差不多了，南楼月松开手，留下一脸惊愕的浮岁礼。
他淡淡地接着说：“乳臭未干的小子，你们是为魃而来吗？”
那边迟迟没有作答，半晌后才出声，气势弱了大半：“你怎知……是，我们没来得及设祟境，时辰便过了……”
“嗯？设祟境还要算个吉时？”浮岁礼暗想道。
“我们一首守在这附近，”那人说，“你们一进门我就察觉到有祟的气息，抓到不杀了提升术法，不会想着送祟吧？”
南楼月和浮岁礼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那人哼笑一声：“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有慈悲心的境师，真是奇闻呐。”
“不过也好在你们没动杀心，既然魃还活着，便难防其余境师不出手抢夺，”那人理首气壮，“我们自然也想占为己有，其实没坏心思……”
说到这儿，那人声音小了些：“只要交出魃，我们便不会为难。”
谁在为难谁啊？
浮岁礼差点笑出声。
“你的同伙呢？”南楼月问。
紫雾褪去，眼前渐渐清明，浮岁礼认出，门边站着的是以为自己要偷他钱的人。
“魋就是出来吓唬吓唬二位，”那人满脸堆笑，“等时机到了，我们再出来一招制敌。”
门侧边走出两人，站在他旁边，一个是那小二，另一个瞧着面生，腰间也都挂着一串铜钱。
“你们这哪是吓唬，完全是下死手！”浮岁礼咬牙切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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