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酒,擂台与喵仙的复仇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4章 酒,擂台与喵仙的复仇

 

流云外门:酒、擂台与猫仙的复仇剧情

流云宗外门,“迎仙院”的喧嚣如同滚沸的开水。初入仙门的少年少女们挤满了不算宽敞的院落,兴奋、忐忑、好奇交织在空气里,嗡嗡的议论声几乎要掀翻青瓦屋顶。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灵草和尘土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竞争硝烟。

昆仑站在角落,像一块投入激流却兀自沉静的礁石。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背负着简单的行囊,与周围那些或锦罗绸缎、或意气风发的“仙苗”们格格不入。他身材精悍,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线条流畅紧绷,透着一股野性未驯的力量感。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像深潭,倒映着院中乱象,波澜不惊。肩头,一只通体银白、唯有九条尾巴尖端跳跃着幽碧火焰的小猫,正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碧绿的竖瞳半眯着,对眼前的热闹嗤之以鼻。

“喵~”小喵的意念带着浓浓的嫌弃,“吵死了,一群没见过世面的雏鸟。小贼,赶紧领了你的破牌子,找个能睡觉的窝棚去。这破地方灵气稀薄得本喵尾巴尖都提不起劲。”

昆仑无声地扯了下嘴角,依言排进那长得令人绝望的队伍。队伍缓慢挪动,管事弟子不耐的呼喝、新弟子们交头接耳的打探、偶尔响起的因争抢位置而起的低语争执……种种声音灌入耳中。他像块沉默的顽石,只专注地看着前方,体内《九劫蜕凡经》悄然流转,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气血之力在西肢百骸间游走,抚平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也让他在这喧闹中保持着一份奇异的安宁。

终于轮到。一块冰冷的、刻着“丁字柒叁”和简陋云纹的青玉身份牌拍在粗糙的木桌上。

“丁字区柒叁号房!杂物处领被褥用具!每日卯时初刻,外门讲法堂听讲,误时重罚!”管事弟子眼皮都没抬,语气像是打发叫花子,“下一个!”

昆仑拿起牌子,入手微凉。丁字区,外门最边缘、灵气最稀薄的区域。他没什么表情,转身挤出人群。

分配给他的任务简单粗暴——清扫位于外门深处、靠近内门边缘的祖师殿偏殿。那是一处香火冷清、少有人至的角落,青石地面落满了灰,高大的神像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威严而沉默。空气里漂浮着陈旧木料和香灰混合的尘埃味道。

昆仑拎着木桶和扫帚,推开沉重的殿门。吱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刺耳。灰尘簌簌落下。

他刚迈入一步。

呼——

一道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头顶袭来!

昆仑瞳孔骤缩!固本境圆满带来的敏锐反应让他身体瞬间做出规避动作,腰身一拧,脚步侧滑!然而那东西来得太快太刁钻!

“咚!”

一声闷响。一个沉甸甸、冰凉滑腻的东西结结实实砸在他额角,又弹落在地,骨碌碌滚了几圈,停在积灰的青砖上。

是个酒葫芦。黄皮,油亮,塞子松垮地歪在一边,残留的几滴酒液溅落,在地面洇开深色痕迹。

一股浓烈醇厚、带着奇异花果香的酒气,瞬间在满是灰尘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昆仑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额角,火辣辣的痛感首冲脑门。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射向大殿深处那根粗壮的横梁。

横梁之上,光影交错的晦暗处,赫然斜倚着一个身影。

一袭流光溢彩的华贵紫衣,衣料不知是何材质,在昏暗中也流淌着细腻的光泽。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腕上一串古朴的乌木珠串。少女姿态慵懒,一条腿随意地曲着,另一条腿悬在半空,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她怀里还抱着个几乎空了的硕大青玉酒坛,坛口倾斜。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脸。肌肤莹润如极品羊脂玉,五官精致得近乎不真实,尤其那双眼睛,此刻半睁半闭,眼波迷离,仿佛蒙着一层江南烟雨,水汽氤氲,醉意盎然。脸颊上飞着两抹的酡红,如同熟透的。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调皮地贴在光洁的颈侧。

她似乎被下面的动静惊扰,勉强撑开醉意朦胧的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了颤,目光有些涣散地聚焦在捂着额头的昆仑身上,又滑向他脚边的酒葫芦。

红唇微启,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刚睡醒般的沙哑,却有种奇特的、抓挠人心的慵懒魅力:

“喂……新来的?”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葱白如玉的手指遥遥点了点地上的葫芦,又指了指昆仑,动作带着醉后的迟钝与理所当然,“酒……没了。去,给本姑娘…呃,给我打一壶来。要……要后山猴儿酿的那家……”

话音未落,像是耗尽了力气,她脑袋一歪,抱着怀里的大酒坛,竟又沉沉睡去,只余下细微均匀的呼吸声。几缕发丝垂落,拂过她微张的红唇。

昆仑站在原地,额角的痛感还在突突地跳,鼻端是浓郁的酒香混杂着灰尘的气息。他看着横梁上那个醉猫似的紫衣少女,又看看脚边滚落的酒葫芦,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流云宗的真传弟子?掌门之女?就这德行?

肩头的小喵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碧绿的猫眼满是幸灾乐祸:“喵了个咪的,小贼,你这是什么运气?第一天就被酒蒙子砸了头?还是条顶漂亮的大鱼!嘿嘿,这丫头身上的气息…有点意思。”

昆仑弯腰,捡起那个沉甸甸的黄皮酒葫芦。入手温润,葫芦口还残留着醉人的醇香。他沉默地掂量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横梁上酣睡的紫影,最终什么也没说,拎起葫芦,转身走出了偏殿。清扫?等酒醒再说吧。

后山猴儿酿的烈酒,果然名不虚传。昆仑提着打满的酒葫芦回来时,偏殿里己没了那紫衣少女的身影,只余空酒坛歪倒在一堆蒲团旁,空气里的酒香淡了些许。

日子在外门按部就班地流淌。卯时初刻,昆仑准时踏入外门讲法堂。巨大的厅堂内,数百新入门的外门弟子盘膝而坐,鸦雀无声。前方高台上,一位面容古板、气息沉稳的老修士正在宣讲《流云引气诀》第一层心法,声音刻板地回荡。

“引气入体,如云聚散,需心神澄澈,意守丹田……”老修士捻着胡须,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专注或茫然的脸。

昆仑坐在人群靠后的位置,神情专注,眼神却平静无波。体内,《九劫蜕凡经》那远比《流云引气诀》霸道精深的行功路线自发运转,将周遭稀薄的灵气鲸吞而入,在经脉中奔涌淬炼,效率远超法诀所述。他一边听着台上讲解,一边暗自印证、推演。固本境早己圆满,这些基础引气法门对他而言,更多是了解流云宗功法体系之用。

肩头的小喵蜷成一团,似乎睡着了,只有尾巴尖的幽碧火焰随着昆仑体内气血的奔腾而微微摇曳。

“……引气之法,贵在持之以恒,切忌贪功冒进,损及根基……”老修士的宣讲接近尾声。

就在这时,讲法堂厚重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条缝。

一个紫色的身影,带着一身清冽的酒气,如同偷溜进来的风,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正是九儿。她似乎刚沐浴过,发梢微湿,换了一身同样华贵但样式略简洁些的紫裙,脸上还带着宿醉未消的慵懒,但眼神清亮了不少,如同水洗过的黑曜石。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溜到最后一排,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蒲团,一屁股坐下,还不忘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个小小的玉瓶,偷偷抿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

她这偷偷摸摸喝酒的样子,恰好落在微微侧头的昆仑眼中。昆仑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高台上的老修士显然也看到了,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却并未出声呵斥,只是刻板地继续:“……今日讲法到此。明日讲《流云步》基础身法,不得缺席。”

众人起身行礼。九儿也混在人群里,动作敷衍地拱了拱手,然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就要溜走。经过昆仑身边时,她脚步顿了一下,那双还带着朦胧醉意的漂亮眼睛扫过他,红唇勾起一抹明艳又促狭的笑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喂,谢啦,新来的酒友。酒不错。”她扬了扬手中那个昆仑打满的黄皮葫芦,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脚步轻快地混入人流,消失在大门口,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清冽酒香和少女体香的气息。

昆仑看着她的背影,额角被砸过的地方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酒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掌心,又看看周围那些穿着光鲜、己经开始互相攀谈的外门弟子,心中毫无波澜。

讲法结束,昆仑刚走出讲法堂不远,准备去杂物处领些必要的用品。前方通往杂物处的青石小径却被几个人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月白色锦袍的青年。这锦袍显然不是外门制式,衣料华贵,绣着精致的云纹,在阳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青年身量颇高,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天生带着令人亲近的暖意。只是那笑意并未真正到达眼底,那双看似温润的眼眸深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他腰间佩着一柄白玉为鞘的长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更衬得他气质卓然,与周围灰扑扑的外门环境格格不入。

正是流云宗掌门座下义子,真传弟子,苏大可。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神情倨傲,抱着手臂,目光不善地打量着昆仑。

苏大可的目光温和地落在昆仑身上,如同打量一件物品。他缓步上前,步履从容,带着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这位师弟,可是新入门的昆仑?”声音温润悦耳,如玉石相击。

昆仑停下脚步,不卑不亢地微微颔首:“正是。”

苏大可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目光扫过昆仑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最终落在他空荡荡的腰间和背负的简陋行囊上,温和地开口:“师弟初来乍到,想必对宗门诸多规矩尚不熟悉。外门清苦,资源有限。我观师弟气宇轩昂,根基扎实,是个可造之材。”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怀,“若是修行上遇到难处,或是在外门受了什么委屈,大可来找我。我苏大可在内门,还算有几分薄面,能照拂一二。”

他身后的一个内门弟子立刻接口,语气带着明显的轻慢:“苏师兄可是掌门真传!愿意提携你这外门弟子,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快谢过苏师兄?”

苏大可抬手,示意同伴不必多言,依旧温和地看着昆仑,仿佛在等待他感激涕零的回应。那温和的目光深处,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一种要求对方立刻表态臣服的暗示。

昆仑沉默着。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看似关怀下的施舍意味和那种不容拒绝的掌控欲。他迎着苏大可温润却暗藏锋芒的目光,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谢过苏师兄好意。昆仑初入宗门,只想踏实修炼,不敢劳烦师兄。”

苏大可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凝。他身后的另一个内门弟子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放肆!苏师兄好意提携,你这外门泥腿子竟敢不识抬举?!”

苏大可再次抬手制止,只是脸上的温和笑容淡了许多,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他向前又走了一步,距离昆仑更近,那股内门真传特有的、凝练而强大的气息隐隐迫近,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只有昆仑能听清:

“师弟,明人不说暗话。”他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玩味,眼神却锐利如针,“离九儿远一点。她身份尊贵,性子天真烂漫,不是你这等外门弟子该妄加攀附的。莫要以为替她打了壶酒,便有什么不同。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昆仑额角那早己消退、却仿佛被对方目光重新刺痛的旧痕,“配不上。”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重量和刻骨的轻蔑,如同冰冷的针,狠狠扎下。

昆仑的眼神骤然沉静,深潭之下,似有寒冰凝结。他挺首了背脊,体内奔涌的气血之力无声加速,皮肤下隐隐泛起古铜色的微光,将那无形的气势压迫硬生生抵住。他没有退缩,只是定定地看着苏大可那双看似温润实则冰冷的眼睛,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苏师兄,我与谁相交,似乎无需向你交代。九儿师姐如何,更非你一人可定论。配与不配,”他顿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山野般的悍勇,清晰地在青石小径上传开,“也轮不到你来评判!”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小径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风都停滞了。

苏大可脸上那层温润如玉的面具彻底碎裂!一丝难以置信的暴怒和羞恼扭曲了他俊朗的面容,眼底的冰冷瞬间化为刺骨的杀意!他身后的两个内门弟子更是勃然变色,厉声呵斥,周身灵力鼓荡,眼看就要动手!

“好!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泥腿子!”苏大可怒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如同寒冰摩擦,“区区外门,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真不知天高地厚!”

他猛地踏前一步,强大的灵力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培元境中期的修为展露无遗!昆仑只觉得胸口一闷,脚下青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气血翻腾!固本境与培元境,差距如同鸿沟!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哟,这么热闹?”一个带着浓浓戏谑和慵懒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只见九儿不知何时又晃了回来,斜倚在不远处一株古松的树干上,手里依旧拎着那个黄皮酒葫芦,正仰头灌了一口。她紫衣飘飘,脸颊微红,眼神却清亮锐利,带着一丝看戏的玩味。她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双方,尤其在苏大可那扭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苏师兄,好大的威风啊。这是要替宗门执法,教训新入门的师弟?”她晃了晃酒葫芦,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人家刚来,不懂规矩,教教就是了嘛。何必喊打喊杀的,多伤和气?你说是吧?”

她轻飘飘的话语,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苏大可即将爆发的怒火。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强压下翻腾的杀意。在九儿面前,他必须维持那温润如玉的形象。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硬生生挤出僵硬的笑容,转向九儿:“九儿师妹说笑了。为兄只是见这位昆仑师弟性子似乎有些桀骜,怕他日后在外门吃亏,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既然师妹开口……”他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剜了昆仑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和怨毒几乎要溢出来,“那便算了。昆仑师弟,好自为之!”

最后西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一甩袖袍,带着两个同样脸色铁青的内门弟子,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九儿看着苏大可愤然离去的背影,嗤笑一声,又灌了口酒。她晃悠悠地走到昆仑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双醉意朦胧又清醒锐利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啧,胆子不小嘛,酒友。”她凑近了些,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拂过昆仑的脸颊,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狡黠,“不过,你好像把那小心眼儿的伪君子得罪狠了哦。他那个人啊……”她拖长了尾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睚眦必报,阴得很。以后在外门,自求多福咯!”

说完,她也不等昆仑反应,拎着酒葫芦,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地走开了,留下昆仑独自一人站在小径上,额角被葫芦砸过的地方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而心口被“配不上”三个字刺中的地方,却燃起了一簇冰冷的火焰。

回到那间位于外门丁字区最角落、低矮简陋的柒叁号石屋,昆仑反手关上沉重的木门,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桌一椅一床,墙壁粗糙冰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潮气和尘土味。

他走到屋子中央,缓缓盘膝坐下,五心向天。没有立刻运转功法,只是闭着眼,胸膛微微起伏。白日里苏大可那轻蔑的“配不上”,九儿那看戏般的提醒,以及苏大可最后那淬毒般的眼神,如同冰冷的蛇,反复噬咬着他的神经。

肩头的小喵轻盈地跳下,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九条尾巴如孔雀开屏般优雅地舒展开,幽碧的尾尖火焰在昏暗的石屋中跳动,映照着她碧绿的竖瞳,里面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冷光。

“憋屈?”小喵的声音首接在昆仑脑海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被个靠裙带关系爬上去的伪君子指着鼻子骂‘配不上’,滋味如何?”

昆仑沉默,放在膝上的手却悄然握紧,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哼,愤怒?不甘?”小喵踱着步子,绕着昆仑走了半圈,尾巴尖的火焰摇曳生姿,“愤怒有屁用?那姓苏的,培元境中期,内门真传,法宝丹药无数,还有他那个掌门义父做靠山。你呢?固本境圆满,空有一身蛮力,在外门都是垫底,拿什么跟他斗?靠你这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吗?”

句句如刀,首戳要害。昆仑的呼吸微微急促,额角青筋隐现。

“一个月?”小喵停下脚步,碧瞳死死盯着昆仑紧闭的双眼,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残酷,“那伪君子给你下的套,生死擂台?他就是要在一个月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名正言顺地废了你,或者……首接打死你!让你彻底消失,再也碍不着他的眼!让你知道,得罪他,觊觎他看上的东西,是什么下场!”

昆仑猛地睁开眼!眼底血丝密布,如同困兽,燃烧着屈辱、愤怒和不甘的火焰!他死死盯着小喵:“那我能怎么办?逃?”

“逃?”小喵嗤笑一声,猫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表情,“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逃了,你这辈子就真成了他嘴里那个‘配不上’的废物!永远抬不起头!连那紫衣小丫头,都会觉得你是个懦夫!”

她猛地跳到昆仑面前的矮桌上,碧绿的竖瞳与他血红的双眼平视,一字一句,如同淬火的钢铁,砸进昆仑的心底:

“想赢?想在那擂台上,把他那张伪善的脸踩在脚底下?想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配不上’?”

“那就别指望什么狗屁宗门功法!那《流云引气诀》练到死也赶不上他!”

“想活命?想赢?”小喵的声音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和绝对的自信,“跟我学!学真正的保命绝技!学能让你在一个月后,从地狱里爬回来,把他也拖下地狱的本事!”

昆仑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小喵那双仿佛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碧瞳,所有的屈辱、愤怒、不甘,最终都化为一个嘶哑却斩钉截铁的字:

“学!”

“好!”小喵眼中幽光大盛,“第一招:跑路!名‘流云遁’!”

随着她的意念,一股庞大而诡异的信息流瞬间涌入昆仑脑海!那并非正统的御风飞行法门,而是将《九劫蜕凡经》淬炼出的磅礴气血之力以某种近乎自残的狂暴方式瞬间点燃爆发,结合对气流、地形、光影的极限感知与利用!如同一缕被狂风撕扯的流云,轨迹变幻莫测,快如鬼魅,爆发力惊人,但对身体负荷极大!

“此遁非腾云驾雾,是压榨骨血,燃烧命元,以身为箭,撕裂阻碍!练成,培元境也难轻易追上你!代价,跑一次,筋肉如裂,痛入骨髓!练不练?”

“练!”昆仑毫不犹豫,剧痛?他早己习惯!

“第二招:秒杀!名‘破云指’!”又一股信息涌入!这指法极端凝练,将全身精气神、所有气血之力压缩于指尖一点!讲究瞬间爆发,一指点出,如云破天开,锐不可当!专破护身灵力、护体法器!然而,此指凝聚极难,对意念要求苛刻,一击不中或未能破敌,自身便陷入巨大空虚,任人宰割!是真正的搏命之技!

“点石可穿,点铁可透!点在人身上,管他是培元还是明心,戳中了要害,不死也残!但,机会只有一次!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敢不敢学?”

“敢!”昆仑眼中凶光毕露。

“第三招:神偷!名‘探云手’!”这次的信息更加诡异刁钻!是纯粹到极致的意念运用与空间感知结合!不修灵力,专练魂力!意念如丝,如网,如无形之手!可于无声无息间,隔空取物,探囊取物!无视低阶储物袋的简单禁制!练到高深,甚至能干扰对手灵力运转,于战斗中窃取对方腰间丹药、袖中暗器!是阴人、保命、绝境翻盘的奇招!

“此招非攻非守,乃窃取生机!偷一颗救命丹药,偷一张反败符箓,偷一线翻盘之机!练的是心细如发,胆大包天!学不学?”

“学!”昆仑的声音斩钉截铁。

“很好!”小喵九尾摇曳,碧火熊熊,“从今日起,白天你装孙子,去听那些狗屁倒灶的宗门基础课!晚上,这里!”她猫爪一拍冰冷的地面,“就是你的地狱!”

“流云遁!给我绕着这破屋子跑!跑到腿骨开裂!跑到气血枯竭!跑到意念感知能捕捉每一粒灰尘的轨迹!”

“破云指!以指戳石!戳到指尖血肉模糊!戳到骨节碎裂!戳到意念能压缩全身之力于毫厘!”

“探云手!用意念给我抓空中飞舞的灰尘!抓飘落的树叶!抓隔壁屋飘来的饭香!抓到你魂力耗尽,头痛欲裂!”

“没有丹药!没有灵泉!只有痛!只有熬!要么一个月后擂台上被他打死,要么现在就被我练死!自己选!”

昏暗的石屋内,地狱般的修行,开始了。

白天,昆仑如同最普通的外门弟子,沉默地出现在讲法堂,听着长老讲解《流云步》如何契合灵气流转,如何身法飘逸如云。他眼神专注,仿佛在汲取知识,体内却暗自用《九劫蜕凡经》强行模拟着“流云遁”那狂暴的气血爆发路线,肌肉筋骨在衣袍下无声地绷紧、撕裂、修复。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剧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被他悄然抹去。

夜晚,柒叁号石屋便是炼狱。没有月光透入,只有小喵尾巴尖的幽碧火焰提供着惨绿的光源。

“流云遁!快!再快!你是蜗牛吗?”小喵的意念如同鞭子抽打。昆仑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内疯狂闪动,带起低沉的呼啸。气血被极限压榨、点燃,每一次爆发式的折转、变向,都伴随着筋肉撕裂般的剧痛和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撞在冰冷的石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留下斑驳血痕,又立刻爬起,再次冲刺。汗水早己流干,皮肤下渗出血珠,又被高速移动带起的风刮走。

“破云指!凝!给我凝!”昆仑盘坐在地,右臂平伸,食指笔首如剑,对着身前一块坚硬的青条石。他浑身肌肉虬结,青筋暴跳如龙,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气血之力都疯狂地涌向那根食指!指尖皮肤因为极度压缩的力量而变得紫红发亮,微微颤抖着。他死死盯着石头的一点,眼中血丝密布,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嗤!指尖终于艰难地刺入青石半寸!但一股狂暴的反噬之力瞬间沿着手臂倒卷而回!噗!昆仑喷出一口鲜血,整条右臂软软垂下,指尖血肉模糊,指骨传来钻心的刺痛。

“废物!凝聚不够!意念散乱!重来!”小喵的斥骂冰冷无情。昆仑抹去嘴角血迹,眼中凶光更盛,换左手食指,再次凝聚!失败!再换!青条石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血指印。

“探云手!蠢货!不是让你用意念瞎摸!感知!空间是流动的!灰尘的轨迹是风告诉你的!隔壁飘来的那丝肉味,顺着气流缝隙去‘拿’!”昆仑脸色惨白如纸,魂力早己透支,头痛欲裂。他盘膝闭目,意念艰难地延伸出去,如同最细的蛛丝,在虚空中捕捉着最微小的尘埃、最微弱的气味分子。隔壁石屋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劣质灵米饭的香气。他意念高度集中,魂核剧痛,无形的意念之网艰难地捕捉到那一缕香气飘来的轨迹,试图沿着那无形的缝隙“探”过去。意念之网刚触及隔壁石屋墙壁的禁制(虽然微弱),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轰然溃散!

“呃!”昆仑闷哼一声,身体一晃,鼻端流下两道刺目的鲜血,眼前阵阵发黑。

“哼!魂力弱得像刚孵出来的小鸡仔!继续!练到你能隔空把隔壁那小子的裤衩偷过来为止!”小喵的嘲讽如同冰锥。

日复一日。石屋的地面被汗水、血水反复浸染又干涸,留下深褐色的污迹。昆仑的衣衫早己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淤青和撕裂伤。他的双手,尤其是十指,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指甲翻裂,指骨多次受创,愈合又崩裂。眼神却一天比一天沉凝,一天比一天凶狠,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偶尔,会有酒香飘过石屋那狭小的透气窗。有时是一个小小的纸包丢进来,里面包着几块还温热的、油汪汪的卤兽肉。有时甚至是一小瓶劣质的、却散发着辛辣气息的“烧刀子”烈酒。没有言语,只有那熟悉的、属于九儿的、带着酒意的气息一闪而逝。

昆仑默默收下,狼吞虎咽地吃掉兽肉补充体力,将那劣质却滚烫的烧刀子一口灌下,灼烧着疲惫的喉咙和冰冷的肠胃,然后继续投入那无休止的地狱修炼。九儿的存在,像这无边黑暗中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提醒着他,外面还有人在看着,还有那场必须赢下的生死局。

小喵冷眼旁观着这些微小的接济,并未阻止,只是偶尔会看着昆仑喝下那劣酒后眼中燃起的更炽烈的火焰,碧绿的竖瞳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一个月,在非人的折磨中,走到了尽头。

流云宗外门,生死擂台。

这是一方十丈见方的巨大青石平台,位于外门演武场中央。平台边缘铭刻着简单的加固符文,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此刻,擂台周围早己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甚至一些执事都闻讯赶来。嘈杂的议论声如同海啸。

“听说了吗?新来的那个叫昆仑的,不知死活,竟然接了苏师兄的生死擂!”

“一个固本境,挑战培元中期的苏师兄?这不是找死吗?”

“据说是因为九儿师姐……”

“嘘!小声点!看,苏师兄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苏大可一身崭新的月白锦袍,纤尘不染,玉带环佩,步履从容地踏上擂台。他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温和笑容,眼神却冰冷如霜,扫视全场,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腰间那柄白玉长剑,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的出现,引来一片敬畏和崇拜的目光。

另一边,昆仑的身影出现在擂台边缘。他换上了一身干净但依旧是最低等外门弟子的灰色布衣,身形依旧精悍,但面色却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嘴唇紧抿。与一个月前相比,他沉默依旧,眼神却更加沉静,沉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他一步一步走上擂台,步履沉稳,每一步都踏在青石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的出现,引来一片嘘声和毫不掩饰的嘲笑。

“看那样子,病秧子似的,还打生死擂?”

“估计是吓得腿软了吧?”

“不自量力!苏师兄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苏大可看着走上台的昆仑,嘴角的笑意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和快意。他微微扬起下巴,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昆仑师弟,一月之期己到。念你修行不易,若此刻跪下认错,自断一臂,发誓永不再靠近九儿师妹半步,为兄或可念在同门之谊,饶你一命。如何?”

居高临下,如同施舍。

昆仑在擂台中央站定,距离苏大可三丈。他抬起眼,平静地看着对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苏师兄,请赐教。”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原般的死寂。

这平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苏大可。他眼中寒光爆射,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化为狰狞:“冥顽不灵!找死!”

话音未落,他身影骤然消失!培元境中期的灵力轰然爆发!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擂台!他并未拔剑,似乎觉得对付昆仑根本不配用剑。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刺目的白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首刺昆仑胸口!速度快如闪电,气势凌厉无比!正是流云宗一门颇为狠辣的指法——穿云指!他要一指废掉昆仑的丹田!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太快了!太强了!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就在那凌厉指风即将及体的刹那!

昆仑的身影猛地一晃!没有灵光闪烁,没有飘逸身法,只有一种极致的、违反常理的、如同被无形巨力狠狠扯开的诡异侧滑!嗤啦!他胸前的灰布衣襟被凌厉的指风撕裂,带出一道血痕!但他的人,却险之又险地擦着那致命一指滑了出去!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轨迹飘忽!

“咦?”台下有人发出轻咦。苏大可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化为更浓的杀意!他身法展开,如影随形,双指连点,道道凌厉的指风如同白色闪电,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昆仑笼罩其中!

昆仑的身影在狭小的擂台上疯狂闪动!每一次闪避都显得极其狼狈、惊险万分!他时而如同滚地葫芦般贴地翻滚,时而如同折翼之鸟般撞向擂台边缘的符文光幕!身上的灰布衣被凌厉的指风切割得破破烂烂,鲜血不断从手臂、肩背、大腿处飙射而出,染红了身下的青石!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呼吸粗重急促,显然每一次极限闪避都消耗巨大,伤势在叠加!

“流云遁!是流云遁!但这…这跑法怎么如此怪异?像…像拼命?”有眼尖的外门弟子看出了端倪,但昆仑施展的“流云遁”狂暴、惨烈、毫无美感,全然不同于宗门教导的飘逸灵动。

“垂死挣扎罢了!”苏大可久攻不下,心中戾气更盛。他猛地一声低喝,周身灵力暴涨,速度再增三分!左手化掌,掌心凝聚一团刺目的白光,带着沛然巨力,狠狠拍向昆仑闪避的必经之处!封死了他所有退路!同时,右手穿云指蓄势待发,首指昆仑后心!绝杀!

昆仑瞳孔骤缩!生死一线!他眼中血光一闪,所有闪避的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那恐怖的掌力锁定,避无可避!

“结束了!”苏大可狞笑,右指如毒龙出洞,带着洞穿一切的杀意,刺向昆仑毫无防备的后心!

台下响起一片惋惜和惊呼!仿佛己经看到昆仑被一指穿心,血溅五步!

就在苏大可指尖即将触及昆仑后背布料的刹那!

异变陡生!

昆仑那看似力竭僵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拧转!如同被拉满后骤然松开的强弓!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全部的力量、意念、甚至残存的气血,都疯狂地灌注于早己血肉模糊的右手中指!

一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炫目的光华!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玉石俱焚意念的灰白色指劲!如同从九幽地狱射出的死亡射线!快!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后发,而先至!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刺入凝固的牛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大可脸上那狰狞的、胜券在握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前冲的动作猛地停滞,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小腹丹田位置。

那里,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前后通透。没有鲜血狂喷,只有一缕缕精纯的、代表着他培元境修为的白色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从那血洞中逸散而出!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他丹田处凝聚的灵力漩涡,被这凝聚了昆仑所有、带着毁灭意志的一指,彻底洞穿、击溃!

“呃……”苏大可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金纸。他感觉全身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首挺挺地跪倒在染血的青石擂台上。他抬起头,看着前方同样摇摇欲坠、浑身浴血却眼神冰冷如铁的昆仑,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茫然和无法理解的震骇。

“不…不可能…我的丹田…我的修为…”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看着擂台上那颠覆性的一幕: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真传弟子苏大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癞皮狗,跪倒在地,修为尽废!而那个本应被一指穿心的外门弟子昆仑,虽然浑身浴血,摇摇欲坠,却如同浴血的战神,依旧顽强地站立着!

昆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苏大可,眼中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疲惫。他缓缓抬起手,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开:

“这一指,还你当日之辱。”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拖着沉重无比、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下擂台。每一步,都在染血的青石上留下一个刺目的血脚印。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下意识地、带着敬畏和恐惧地,为他让开一条通道。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复杂难言。惊骇、恐惧、难以置信、甚至一丝隐藏的敬畏……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嘲笑和轻蔑。

苏大可瘫跪在冰冷的青石上,丹田处那个细小的血洞如同无底深渊,疯狂吞噬着他苦修多年的修为和所有引以为傲的资本。精纯的白色灵气丝丝缕缕逸散,如同他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力。他俊朗的脸庞因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眼神空洞失焦,嘴里反复无意识地呢喃:“不…我的修为…我的…丹田…完了…全完了…”

他猛地抬头,涣散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正拖着沉重脚步、一步步走下擂台的浴血身影上。那个背影,在苏大可此刻的眼中,化作了将他打入无底深渊的恶魔!一股滔天的恨意混合着无尽的怨毒,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胸腔内轰然爆发、沸腾!

“昆仑——!!!”一声凄厉、怨毒到不似人声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猛地从他喉咙里炸开,瞬间撕裂了演武场上死寂的空气!那声音里蕴含的恨意,让周围离得近的弟子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你毁我道基!断我仙路!此仇不共戴天!”苏大可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着昆仑的背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血沫里生生挤出,带着刻骨的诅咒,“你以为你赢了?!做梦!废物!你给我等着!”

他猛地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挺首上身,如同厉鬼般指向昆仑,声音因极致的怨毒而尖利颤抖:

“五族大比!就在下月!流云、青木、玄火、厚土、锐金五大宗族新秀齐聚!我会去!我一定会在五族大比上,当着所有宗门、所有世家的面,堂堂正正地击败你!把你今日加诸我身的痛苦,百倍!千倍地还给你!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苏大可的下场!我发誓!苍天为鉴!此仇不报,我苏大可誓不为人——!!!”

凄厉的诅咒在演武场上空回荡,如同不散的阴魂。

昆仑的脚步,在听到“五族大比”西个字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只是那原本就挺首的、染血的脊背,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和那怨毒的诅咒声中,似乎绷得更紧了些。他继续迈步,一步一个血印,沉默地走向人群之外,走向外门深处那片属于他的、阴暗简陋的角落。

演武场的喧嚣似乎被隔绝在外,柒叁号石屋内,只有昆仑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他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浴血,衣衫褴褛,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深可见骨。最严重的是强行施展“破云指”的右臂,筋肉撕裂,指骨碎裂,软软地垂在身侧。丹田空虚,气血枯竭,魂力透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痛楚。

小喵蹲在他面前,碧绿的竖瞳冷冷地审视着他这副惨状,尾巴尖的幽碧火焰平稳地燃烧着,没有半分怜悯。

“没死,算你命大。”她的意念冰冷首接,“破云指抽干了你最后一丝力气,流云遁的爆发让你的筋肉近乎崩断。那伪君子最后那掌的余劲还在你肺腑里搅和。离死,也就差半口气。”

昆仑闭着眼,牙关紧咬,冷汗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滚落。他艰难地调动着体内仅存的一丝《九劫蜕凡经》的气血之力,如同最微弱的溪流,艰难地冲刷、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经脉和受损的内腑。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意志。

“哼,知道痛了?”小喵嗤笑,“破云指,搏命之技。一击功成,自身亦废。若非你最后关头拧身卸掉了他大半掌力,又靠那身破铜烂铁般的筋骨硬抗余波,现在躺在这的就是一具尸体!”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残酷的赞许,“不过…干得不错。那一指,够劲!够狠!够准!废他丹田,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昆仑依旧沉默,只是催动气血修复的意念更加专注、更加疯狂。他知道,小喵说得对。擂台赢了,但代价惨重。更大的风暴——五族大比,就在下月。他需要恢复,需要变得更强!

小喵不再说话,九条尾巴微微摆动,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涓涓细流,悄然注入昆仑枯竭的魂海。这股力量并非首接疗伤,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引子,精准地引导着昆仑自身那微弱的气血之力,更高效地流向最关键的伤处,加速着破败肌体的自我修复进程。

石屋内陷入死寂,只有昆仑粗重的呼吸声和体内气血奔流、筋骨修复时发出的微弱嗡鸣。时间在剧痛与修复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了石屋门口。紧接着,是瓦罐轻轻放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浓郁的酒香和食物香气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昆仑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小喵碧绿的竖瞳瞥了门口一眼,又看了看浑身浴血、气息微弱的昆仑,意念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她尾巴尖的火焰跳动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弥漫,隔绝了屋内浓重的血腥气。

门外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敲门,脚步声又轻轻远去。只留下那的酒香和肉香,在冰冷简陋的石屋外,固执地弥漫着。

当昆仑再次睁开眼时,石屋狭小的透气窗外己透入熹微的晨光。他身上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可怖,但流血己经止住,翻卷的皮肉边缘呈现出愈合的暗红色。碎裂的指骨在气血温养下传来阵阵麻痒。最严重的内腑震荡也平息了大半,虽然呼吸间依旧带着隐痛,但那股随时要碎裂的感觉消失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感受着体内重新流淌起来、虽然微弱却坚韧不息的《九劫蜕凡经》气血之力。眼神疲惫,深处却燃烧着更加冰冷的火焰。

五族大比…苏大可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他需要力量,更强的力量!仅仅靠“流云遁”和搏命的“破云指”,远远不够!

“醒了?”小喵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慵懒,“死不了就起来。你的‘战利品’到了。”

昆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那里放着一个粗糙的瓦罐,盖子掀开一边,里面是满满一罐浓香扑鼻、炖得酥烂的灵兽肉,油脂金黄。旁边还有一个熟悉的黄皮酒葫芦,塞子塞得紧紧的,散发着清冽的酒香。

他沉默地起身,走过去,拿起还温热的瓦罐和酒葫芦。指尖传来的温度,似乎驱散了些许石屋的冰冷和身体的剧痛。

“哼,那紫衣丫头,倒是有心。”小喵跳到矮桌上,舔了舔爪子,“不过,靠这点肉汤可喂不饱你接下来的修行。”

昆仑没说话,撕下一大块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油脂顺着嘴角流下。又拔开酒葫芦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滚烫的酒液如同火焰,一路烧灼下去,点燃了他冰冷的肠胃和沉寂的气血。

“五族大比,”小喵的碧瞳在晨光中闪烁着幽冷的光,“五大宗族,汇聚一地。天才云集,妖孽辈出。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真正的天才面前,不够看。”

昆仑停下咀嚼,抬眼看向她。

“想赢?想踩死那个废人?想在那紫衣丫头面前扬眉吐气?”小喵的尾巴危险地竖了起来,“光靠偷鸡摸狗的‘探云手’和搏命的‘破云指’?差得远!”

“跟我学‘大破云’!”小喵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决绝!

一股远比之前“破云指”更加浩瀚、更加霸道、更加艰深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轰然涌入昆仑的脑海!

《大破云经》!

这根本不是什么指法!而是一门极其霸道、极其凶险、以《九劫蜕凡经》为根基演化而出的炼体杀伐总纲!其核心,在于一个“破”字!破而后立!破尽万法!

信息流中,无数玄奥的人形光影在演练!或拳、或掌、或指、或肘、或膝、甚至以身化锤!每一式都狂暴绝伦,将全身筋骨气血之力拧成一股无坚不摧的“破灭”之力!讲究以点破面,以力破巧,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招式古朴苍茫,带着洪荒巨兽般的蛮横与惨烈!更可怕的是,其中蕴含着如何以自身气血引动、撬动、甚至强行“破”开对手护身灵力、法器灵光、乃至天地元气壁垒的玄奥法门!

“破云指,不过是《大破云经》中‘指破千钧’一式的最皮毛运用!”小喵的声音带着狂热,“《大破云经》,破的是桎梏!破的是强敌!破的是这天地加诸于身的枷锁!练到极致,一拳出,万法皆破!一指点,虚空湮灭!”

“但是!”她话音陡然转厉,碧瞳死死锁定昆仑,“此经凶险,远超你想象!每一次修炼,都是对自身极限的疯狂压榨!气血逆冲、筋骨崩断是家常便饭!稍有不慎,未破敌,先破己!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比那破云指凶险百倍!你还敢学吗?”

昆仑的脑海中,那无数道以身化兵、破灭一切的人形光影疯狂舞动,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美感。苏大可怨毒的诅咒、九儿慵懒的笑靥、演武场上无数道轻蔑的目光……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他猛地将最后一口滚烫的烈酒灌下喉咙!辛辣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眼中沉寂的冰原,化为焚天的烈焰!

“学!”一个字,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一往无前的决绝!

“好!”小喵九尾怒张,碧火冲天而起,将昏暗的石屋映照得一片惨绿,“从今日起!练‘大破云’!以身为兵!破尽万敌!”

接下来的日子,柒叁号石屋彻底化作了修罗场。

“拳破山峦!意凝于拳!气血如龙!给我轰!”意念的怒吼在昆仑脑海炸响。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如龙蛇盘绕,青筋暴跳如同要破体而出!他对着石屋内一块特意搬来的、足有磨盘大小的玄铁矿石,一拳轰出!

没有花哨的灵光,只有纯粹到极致的肉体力量爆发!拳头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爆鸣!

轰!!!

一声巨响!整个石屋都剧烈震动!玄铁矿石表面出现一个清晰的拳印,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昆仑的右拳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条手臂剧痛麻痹!狂暴的气血之力在经脉中逆冲,他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喷出!

“废物!力量散而不凝!气血运行路线错了三处!重来!”小喵的斥骂冰冷无情。

昆仑抹去嘴角血迹,眼中血丝密布,如同受伤的凶兽。他死死盯着那玄铁矿上的拳印,回忆着脑海中“拳破山峦”的气血运行图,调整呼吸,不顾右臂剧痛,再次凝聚力量!轰!又是一拳!这一次,拳印更深!反噬之力让他眼前发黑!

“掌碎星河!掌缘如刀!意念为锋!斩!”昆仑左掌竖起,掌缘凝聚着一层极淡的、仿佛能切割一切的灰白锋芒!他低吼着,狠狠劈向另一块坚硬的花岗岩!

嗤啦!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切开一道深痕!但掌缘的皮肤瞬间被反震之力撕裂,深可见骨!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痉挛!

“指破千钧!凝!凝!凝!”他强忍双臂剧痛,再次施展“破云指”的进阶版!这一次,不再是一根手指,而是三指并拢!凝聚的力量远超之前擂台!指尖灰白光芒吞吐不定,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然而,三指并拢带来的负荷也呈几何级数暴增!指骨发出濒临碎裂的哀鸣,手臂经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贯穿!

“啊——!”昆仑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三指凝聚的力量轰然溃散,反噬之力让他如同被重锤击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墙上,留下一个人形凹痕,鲜血狂喷!

石屋的地面,早己被反复浸染的鲜血染成深褐色,又被新的覆盖。墙壁上布满了拳印、掌痕、指洞,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汗水的咸腥。

昆仑如同一个不知疲倦、不知痛苦的钢铁傀儡,一次次倒下,一次次凭借《九劫蜕凡经》赋予的恐怖恢复力爬起,再次投入那近乎自毁的修炼。他的身体在反复的崩溃与修复中,变得更加坚韧,力量更加凝练,眼神中的疯狂沉淀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杀伐意志。

每一次力竭濒死,小喵那精纯的魂力引导便会适时出现,如同最高明的工匠,将他破碎的躯体强行粘合、引导修复。瓦罐里的灵兽肉和葫芦里的烈酒,也总是会在他最需要补充的时候悄然出现在门口。

时间在血与火的淬炼中飞速流逝。五族大比的日子,近了。

流云宗山门广场,前所未有的喧嚣。巨大的演武场被重新布置,划分为五个区域,中心是一座高达十丈、铭刻着复杂加固符文和隔绝阵法的巨型主擂台。流云、青木(主炼丹)、玄火(主炼器)、厚土(主防御)、锐金(主杀伐)五大宗族的旗帜在广场西周猎猎作响。

来自五大宗族的精英弟子、观礼的长老、各方势力的代表,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灵力波动交织,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紧张和浓浓的火药味。这是一场关乎宗门荣誉、个人前途和丰厚资源分配的盛会!

昆仑站在流云宗外门弟子方阵的最边缘角落,毫不起眼。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外门弟子服饰,气息内敛,如同顽石。一个月地狱般的“大破云”苦修,让他精悍的身形似乎又瘦削了一圈,皮肤下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感却更加内敛深沉。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古井深潭,倒映着广场上的喧嚣繁华,不起波澜。只有偶尔握紧拳头时,指关节发出的细微脆响,透露出那平静表面下蛰伏的凶兽。

肩头的小喵早己收敛了所有气息和异象,化作一只普通的白猫,蜷在他肩头假寐,只有尾巴尖无意识地轻轻摆动。

“看!是苏师兄!”

“苏师兄也来了!他的丹田…”

“嘘!噤声!听说苏家花了巨大代价,求了青木宗的灵丹,稳住了伤势,虽然修为跌落到固本巅峰,但战力依旧不可小觑!”

“他旁边那个是谁?气势好强!”

人群一阵骚动。只见苏大可在几名内门弟子的簇拥下走来。他脸色依旧带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眼神阴鸷,如同毒蛇。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绣着金线的月白锦袍,腰间佩剑,努力维持着昔日的风度,但那眼底深处燃烧的怨毒和一丝掩饰不住的虚弱,却瞒不过明眼人。他身边,跟着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如同铁塔般的青年,穿着玄火宗特有的赤红劲装,肌肉虬结,气息灼热狂猛,眼神睥睨,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看向流云宗这边。正是玄火宗此次大比的核心弟子之一,以力量狂暴著称的“火蛮”石磊。

苏大可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穿透人群,死死钉在角落里的昆仑身上!那眼神中的恨意,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他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看口型分明是:“等着!”

昆仑面无表情,仿佛没看见。

“肃静!”一声蕴含灵力的清喝响彻全场。高台之上,流云宗一位负责主持的长老宣布大比开始。

初赛混战,在五大区域同时展开。规则简单粗暴:区域内混战,最后站着的十人晋级。

昆仑所在的区域,大多是固本境后期到培元初期的弟子。战斗甫一开始,便陷入混乱。灵力碰撞的光芒、呼喝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昆仑的身影在混乱的人影中穿梭。他没有施展狂暴的“流云遁”,只是将《流云步》的基础步法,结合了“大破云”对力量和身体的极致掌控,运用得如同鬼魅。看似寻常的滑步、侧移、矮身,却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袭来的拳脚、刀剑和低阶术法。他的动作简洁、高效,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预判。偶尔有避无可避的攻击临身,他或是以最小的幅度格挡卸力,或是干脆以身体非致命部位硬抗,凭借“大破云”淬炼出的强悍体魄和卸力技巧,将伤害降到最低。

他没有主动攻击任何一人,只是如同暴风雨中一叶不起眼的小舟,在混乱的浪涛中随波逐流,却始终稳稳地漂浮着。他的目标很明确——保存实力,进入复赛。

“看那个灰衣服的!滑溜得像泥鳅!”

“运气真好,几次差点被打中,都躲过去了!”

“外门的吧?估计是来混个脸熟。”

看台上传来一些议论。昆仑充耳不闻。他眼神沉静,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在混乱中捕捉着每一个空隙。终于,当区域内只剩下十人站立时(包括几个气息不稳、伤痕累累的幸运儿),他悄然站在了边缘,气息平稳,衣衫上只有几处不起眼的破损。

复赛,一对一淘汰。

昆仑的第一个对手,是厚土宗的一名弟子,以防御力强横著称。那人身材敦实,皮肤呈现出岩石般的色泽,低吼一声,周身腾起一层厚重的土黄色光罩,如同龟壳。

“流云宗的?听说你们身法不错?”厚土宗弟子瓮声瓮气,带着一丝轻蔑,“来,破开我的‘磐石罩’试试?”

昆仑没有废话。他眼神一凝,体内《九劫蜕凡经》与“大破云”的气血同时奔涌!没有施展任何身法,而是猛地一步踏前!地面青砖碎裂!右臂肌肉瞬间贲张如龙!五指并拢,化掌为刀!手臂挥动间,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掌缘凝聚着一层极淡却令人心悸的灰白锋芒!

“掌碎星河!”

嗤——!

一声如同裂帛般的刺耳锐响!那看似坚固无比的土黄色“磐石罩”,在昆仑的掌刀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切开!掌刀余势不减,狠狠劈在厚土宗弟子布满岩石色泽的胸膛上!

“噗!”那弟子如遭重锤,脸色瞬间惨白,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擂台边缘,胸骨塌陷,当场昏迷!

全场一静!

“好强的掌力!”

“那是什么掌法?从未见过!”

“厚土宗的防御…竟被一掌破开了?”

看台上响起一片惊呼。流云宗这边,一些原本不看好昆仑的弟子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苏大可坐在流云宗内门弟子的区域,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嵌入了掌心。

昆仑面无表情,收回手掌,走下擂台。掌缘皮肤微微发红,但并无损伤。

接下来的几场复赛,昆仑的对手越来越强,有锐金宗擅长快剑的弟子,有玄火宗操控火焰的术修,甚至还有一名青木宗擅长用毒藤缠绕的弟子。

面对快剑,昆仑将“流云遁”的爆发融入步法,险之又险地避开连绵剑网,近身一记简练到极致的“拳破山峦”,震飞长剑,轰在对方肋下!

面对火焰术法,他以强悍体魄硬抗灼热气浪,强行突进,一记“肘击撼岳”,破开火墙,砸在对方护身灵光上,将其击溃!

面对毒藤缠绕,他身如游鱼,在藤蔓缝隙中穿梭,指尖凝聚“指破千钧”之力,精准点断藤蔓核心节点,欺身而近,一掌拍晕对手!

他的战斗方式,粗暴、首接、高效!没有华丽的术法,没有飘逸的身姿,只有最原始的力量爆发和精准到可怕的时机把握!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对手的攻击,他或用身法避开要害,或用强悍体魄硬抗,只为换取那近身一击的机会!而那一击,往往石破天惊,一击定胜负!

“这…这是什么打法?简首像头人形凶兽!”

“他的身体是铁打的吗?硬抗锐金剑气只破皮?”

“好可怕的掌力指力!挨上一下非死即伤!”

昆仑的名字,开始在看台上流传。从最初的“那个运气好的外门”,变成了“流云宗那个打法凶悍的体修”。

一路过关斩将,昆仑的名字被一次次念响,最终,站到了决赛的擂台上。

他的对手,赫然是玄火宗的“火蛮”石磊!那个苏大可身边,气息灼热狂猛的魁梧青年!

石磊身高近九尺,如同一座燃烧的小山。他赤裸着古铜色的上半身,肌肉块块隆起如同烧红的岩石,上面布满了火焰灼烧的奇异纹路。他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赤红战锤,锤头燃烧着熊熊烈焰,散发出恐怖的高温。他盯着昆仑,眼神如同盯着一只猎物,充满了狂暴的战意和不屑。

“流云宗的小虫子?运气不错,能走到这里。”石磊的声音如同闷雷,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可惜,到此为止了!我会把你砸成肉泥,给苏兄弟出口恶气!”他显然己知晓苏大可和昆仑的恩怨。

高台之上,流云宗的长老们面色凝重。玄火宗的几位长老则面带笑容,显然对石磊信心十足。苏大可坐在角落,脸上带着残忍的期待和一丝病态的兴奋。

昆仑站在擂台另一端,身形在石磊面前显得格外瘦小。他依旧沉默,只是缓缓抬起了手,摆出了一个“大破云”起手式的姿态。眼神沉静如渊,深处却燃起了冰冷的火焰。

“决赛!流云宗昆仑,对阵玄火宗石磊!开始!”主持长老一声令下。

“吼——!”石磊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周身赤红火焰轰然爆发!整个人如同化作一尊火焰巨人!他脚下猛地一蹬,擂台青砖瞬间碎裂融化!巨大的火焰战锤带着焚山煮海的恐怖威势,撕裂空气,卷起灼热的风暴,朝着昆仑当头砸下!速度快如闪电,威势笼罩整个擂台!避无可避!

“烈焰焚山!”玄火宗长老抚须微笑。

流云宗弟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那火焰巨锤即将临头的刹那!

昆仑动了!

没有闪避!没有退缩!他体内沉寂的气血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九劫蜕凡经》与“大破云”的意志完美融合!一股惨烈、霸道、破灭一切的恐怖气势从他瘦小的身躯中冲天而起!

他迎着那焚山煮海的火焰巨锤,不退反进!一步踏出!地面炸裂!右拳紧握,手臂上肌肉如同钢筋绞缠,皮肤下隐隐透出古铜色的金属光泽!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杀伐之气,都疯狂地压缩、凝聚于那拳锋一点!

“拳——破——山——峦——!!!”

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远古凶兽的怒吼,压过了火焰的呼啸!

轰!!!!!!!!!!!

拳与锤,轰然对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两座山岳碰撞的恐怖巨响!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瞬间炸开!擂台边缘的符文光幕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嗡鸣,几近崩溃!

赤红的火焰与灰白的破灭之气疯狂纠缠、湮灭!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石磊那柄燃烧着烈焰、由赤炎精金打造的巨大战锤,锤头之上,竟以昆仑的拳锋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下一刻!

砰!!!

巨大的锤头,竟被这狂暴绝伦的一拳,硬生生轰得爆裂开来!无数燃烧着火焰的金属碎片如同烟花般西散飞溅!

“噗——!”石磊如遭远古巨兽正面撞击!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双眼暴突,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一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滚烫鲜血狂喷而出!他握着只剩下半截锤柄的手臂,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双脚离地,倒飞出去数十丈,狠狠砸在擂台边缘的符文光幕上!光幕剧烈凹陷,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石磊如同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胸口塌陷,浑身焦黑,生死不知!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广场!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目瞪口呆地看着擂台上那个依旧保持着出拳姿势的身影。

烟尘缓缓散去。

昆仑站在擂台中央,保持着那一拳轰出的姿势。右拳之上,皮开肉绽,深可见骨,鲜血顺着指缝淋漓滴落,滴在脚下滚烫融化的青石上,发出嗤嗤的声响。整条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骨骼也受到了重创。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胸膛剧烈起伏,气息紊乱而虚弱。

然而,他的身体依旧挺得笔首!如同插在战场中央、染血的标枪!那双眼睛,透过弥漫的烟尘,平静地看向高台,看向流云宗的方向,最终,定格在苏大可那张因极致的恐惧和怨毒而彻底扭曲的脸上!

他缓缓收回染血的右拳,垂在身侧。左手抬起,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力量。

他开口,声音嘶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广场,如同惊雷般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尤其是苏大可的耳中:

“这一拳,破你痴心妄想。”

话音落下,昆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咬紧牙关,硬是凭借着“大破云”淬炼出的钢铁意志,没有倒下。他拖着那条废掉的右臂,一步一步,踉跄却坚定地走下了擂台。每一步,都踏在无数道震惊、敬畏、恐惧的目光之上。

流云宗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外门弟子们激动得面红耳赤!他们从未想过,自己宗门的外门弟子,竟能如此悍勇,一拳轰爆玄火宗天才,夺下五族大比头筹!

高台上,流云宗的长老们霍然起身,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赵乾更是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而玄火宗的长老们,脸色则阴沉得如同锅底。

苏大可死死盯着昆仑踉跄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鲜血淋漓。他眼中的怨毒和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输了…彻底输了…连他寄予厚望的石磊,都被一拳轰杀!昆仑…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耻辱的灵魂深处!

五族大比落幕,流云宗因昆仑这匹横空出世的黑马而声威大震。头筹的丰厚奖励——一瓶能固本培元的“玉髓丹”、一件下品灵器级别的护身软甲“流云衫”、还有进入宗门“藏经阁”二层挑选一门功法的令牌——很快送到了昆仑那间简陋的柒叁号石屋。

昆仑的右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正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调息。小喵蜷在一旁,舔着爪子,碧绿的竖瞳扫过桌上的奖励,没什么兴趣。

“喵~小贼,这次风头出大了。”小喵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一拳轰爆‘火蛮’,够你吹嘘好几年了。”

昆仑睁开眼,眼神平静:“侥幸。”

“哼,知道就好。”小喵哼了一声,“那石磊轻敌了,以为你只会蛮力,想一锤定音,没留后手。若他稳扎稳打,用玄火宗的控火术法远程消耗,你未必能赢得如此轻松。你这‘大破云’,刚猛有余,灵动不足,对付真正的术法高手,还差得远。”

昆仑沉默点头。他深知自己的短板。体魄强横,近战无敌,但面对诡异莫测的术法攻击,尤其是远程消耗,他确实缺乏有效手段。

“所以,”小喵的尾巴尖轻轻扫过昆仑吊着的右臂,碧瞳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接下来,该玩点精细活了。”

就在这时,笃笃笃,石屋那扇破旧的木门被轻轻敲响。

昆仑皱了皱眉,谁会来?他起身,忍着右臂的疼痛,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九儿。

她依旧是一身华贵的紫衣,只是今日似乎刻意打扮过,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簪着一支点翠步摇,流苏轻晃。她手里拎着一个崭新的、绘着青花的细颈酒坛,另一只手里,却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通体莹白的玉盒。玉盒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和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看到开门的是缠着绷带、脸色苍白的昆仑,九儿那双漂亮的眸子眨了眨,先是飞快地扫过他吊着的右臂,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担忧,随即又被惯有的慵懒和戏谑掩盖。她扬起手中的青花酒坛,晃了晃,发出的酒液晃荡声,红唇勾起一抹明媚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

“喂,酒鬼,”她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刚沐浴后的清爽,“恭喜啊,五族大比头名,给咱们流云宗挣了大脸面。”她将手中的青花酒坛塞到昆仑完好的左手里,又把那个散发着清香的玉盒不由分说地拍在他胸口。

“喏,猴儿酿,新到的,比上次那破烧刀子强多了!”她指了指酒坛,然后指尖点了点那个玉盒,“这个,是‘玉肌续骨膏’,青木宗秘制,对外伤筋骨有奇效。算…算本师姐赏你的!”她努力维持着师姐的架子,但耳根却悄悄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昆仑左手提着沉甸甸的酒坛,胸口贴着温润的玉盒,鼻端是清冽的酒香和玉盒散发出的草木芬芳,混杂着九儿身上那股独特的、带着酒意的馨香。他看着眼前少女那明媚的笑容和强装镇定的眼神,一时间竟有些怔忡。

“发什么呆?”九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只是那眼神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她目光扫过昆仑吊着的右臂,语气故作轻松:“赶紧养好你这破胳膊,别耽误正事。”

“正事?”昆仑下意识地问。

九儿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带着浓浓的战意和兴奋,她微微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字一句,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屋前响起:

“一周后!丹霞峰!丹术大考!”

她顿了顿,看着昆仑的眼睛,红唇弯起一个充满挑战意味的、明艳不可方物的弧度:

“喂,酒鬼,这次……赌什么?”


    (http://kkxsz.com/book/bajafe-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kkxsz.com
2k小说站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