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透梧桐枝叶,斑驳地洒在复旦校园的林荫道上。学生们抱着书本匆匆而行,自行车铃声清脆,空气里弥漫着油墨和青春的气息。昨夜春晓苑的血案,仿佛只是遥远都市传说的一缕阴影,被晨光驱散。
林晚的身影出现在经济学院大楼前。她换上了一身简洁的米白色棉质衬衫和卡其色长裤,长发束成清爽的马尾,腕间的浪琴表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昨夜研究室里的杀伐决断,被完美地收敛在清澈平静的眼眸之下,此刻的她,只是一个气质出众、略带疏离感的优秀学生。
“林晚!”一个带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教授快步走来,正是经济学的任课教授,也是系里颇有名望的学者,李教授。“正找你呢!”
“李教授,早上好。”林晚停下脚步,礼貌颔首。
“好,好。”李教授笑容和煦,眼神里带着欣赏,“系里刚接到通知,下个月初在北京大学举办全国高校经济类学生学术论坛,规格很高,还有机会和几位经济学泰斗近距离交流。我们系有两个推荐名额,我和几位老师讨论过了,你是其中之一!你上学期那篇关于信息不对称与国企改革的课程论文,观点很新颖扎实,完全够格!”
学术论坛?北京大学?林晚心中念头飞转。这是一个绝佳的、公开的、远离沪上风暴中心的“舞台”。但时间点…恰好卡在阮文雄毒品交易的关键期。
她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喜和一丝谦逊:“谢谢教授和系里的信任!能参加这样的论坛,是难得的学习机会。不过…”她微微蹙眉,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扰,“时间上可能有点紧张,我最近还在准备一个数学建模竞赛的校队选拔,就在下周…”
“数学建模?”李教授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双线作战啊?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不过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论坛在月初,选拔赛在…哦,下周是吧?时间上稍微有点赶,但错开几天。这样,你先准备选拔赛,论坛这边我给你把名额留着,选拔赛一结束,你就全力准备论坛材料,如何?系里很看好你!”
“谢谢教授!我一定尽力,不辜负系里的期望!”林晚感激地点头,眼神明亮而坚定。
“好,好!选拔赛加油!”李教授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看着教授远去的背影,林晚眼中的“学生气”瞬间褪去,恢复了一片沉静的深邃。数学建模竞赛?那只是她随口抛出的一个时间冲突的借口。这个突如其来的学术论坛名额,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涟漪。是巧合?还是…有人想把她这个“变数”暂时调离风暴中心?
她需要确认。
她没有返回宿舍,而是走向校园深处一个相对僻静的公用电话亭。投入硬币,拨通了陈明远的加密专线(通过特定转接方式)。
“明远,是我。”林晚的声音很低,“两件事。第一,查一下这次北大经济论坛的推荐流程,尤其是沪上这边名额的最终敲定人,是否有异常介入的痕迹。第二,关于阮文雄的交易,‘深潜者’有反馈了吗?”
电话那头,陈明远的声音带着熬夜的疲惫,但信息清晰:“论坛的事正在查,沪上名额最终由市教委和几所重点高校联合推荐小组确定,流程看似正常,但我们会深挖是否有‘特定推荐’。阮文雄这边,有重大突破!”
林晚精神一振:“说!”
“ICPO的渠道传回加密情报:阮文雄在金三角的势力近期与缅北一支新崛起的武装‘掸邦黎明军’发生激烈冲突,损失惨重!他急需一大笔现金重整旗鼓、购买军火!那三百万美元定金,就是为了锁定一批高纯度的‘货’,交易时间就在**三天后**!地点在靠近老挝边境的湄公河‘野人山’流域,一个叫‘三岔口’的废弃走私码头!交易对象是‘黎明军’的一个中层头目,代号‘毒蝎’!”
三天后!野人山!林晚的心猛地一跳。时间如此紧迫!地点如此险恶!
“交易方式?”林晚追问。
“情报显示,阮文雄极其谨慎。‘毒蝎’只认现金,而且是旧钞、不连号。阮文雄不会亲自到场,他会派他最信任的副手‘蝰蛇’带队押运现金。‘毒蝎’则负责带‘货’和武装护卫。双方约定在‘三岔口’码头进行‘背靠背’验货验钞,确认无误后同时撤离,互不接触!”陈明远语速极快,“ICPO线人还提供了一个绝密信息:阮文雄为了确保交易安全,也为了震慑‘黎明军’,雇佣了一支精锐的国际雇佣兵小队‘黑水獭’负责外围警戒和应急清除!”
国际雇佣兵!林晚的指尖瞬间冰凉。情况比她预想的更凶险百倍!这不仅仅是毒贩交易,更是一场小型战争!
“我们能动用的力量…”陈明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暗河’小组虽然精锐,但擅长城市环境渗透和定点清除,在热带丛林地带对抗有组织的国际雇佣兵和武装毒贩…胜算极低!而且,跨境行动,风险无法控制!”
林晚的大脑飞速运转。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还可能引发国际纠纷。但放任这笔交易完成,让阮文雄获得巨额资金和毒品,不仅后患无穷,那条连接国内腐败网络与金三角毒枭的黑金通道,也将更加稳固和隐蔽!
必须阻止!但不能首接动手!
一个大胆而冰冷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黑水獭’雇佣兵…”林晚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只为钱卖命,对吗?”
“是!‘黑水獭’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信誉…在钱面前等于零。”陈明远立刻明白了林晚的意图,但更觉心惊,“林总,你的意思是…收买他们?这太冒险了!我们无法信任他们,而且他们很可能两头吃!”
“不是收买他们做事。”林晚的眼神锐利如刀,“是让他们‘不作为’,或者…‘误判’。”
“误判?”
“对。”林晚的语速加快,“你想办法,通过绝对隐秘且无法追查的渠道,向‘黑水獭’的指挥官传递一个‘情报’:就说,‘毒蝎’那边根本不想交易,他们联合了阮文雄在缅北的另一股仇家‘克钦独立军’,准备在‘三岔口’设下埋伏,不仅要黑吃黑吞掉阮文雄的现金,还要干掉‘蝰蛇’和‘黑水獭’,作为向阮文雄宣战的祭旗!”
陈明远倒吸一口凉气:“离间计?借刀杀人?”
“没错!”林晚斩钉截铁,“‘黑水獭’这种刀头舔血的雇佣兵,最忌讳被人当枪使和陷入埋伏。只要这个‘情报’足够‘可信’(比如,透露一点只有‘黑水獭’内部才知道的部署细节作为‘佐证’),他们必然产生巨大的疑虑和自保心态!交易时,只要‘毒蝎’那边出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哪怕只是正常的警戒动作,‘黑水獭’都会杯弓蛇影,率先开火自保!一旦交火,局面必然失控!阮文雄的现金要么被毁,要么被卷入混战,交易必然流产!‘蝰蛇’和‘毒蝎’也必然结下死仇!”
好一招驱虎吞狼!陈明远心中震撼。利用雇佣兵的多疑和毒贩之间的天然不信任,制造混乱,让他们自相残杀!
“情报的‘佐证’…我们很难拿到‘黑水獭’内部的部署细节。”陈明远提出关键难点。
“不需要真实细节。”林晚思路清晰,“模糊化!就说‘克钦独立军’的人己经渗透进了‘黎明军’的交易队伍,会在交易验货时,以‘毒蝎’左臂缠红色布条为信号发动突袭!这种模糊的信号指示,最容易引发猜忌和过度解读!交易时,只要‘毒蝎’的队伍里有人手臂上碰巧有红色(比如绷带、袖标,甚至只是衣服上的红图案),‘黑水獭’的狙击手就可能瞬间判定信号出现,抢先开火!”
陈明远沉默了数秒,似乎在快速评估计划的可行性和巨大的风险。“…明白了!我会立刻动用我们在东南亚最隐秘的‘影子’渠道,确保情报传递绝对安全,并制造足够的‘可信度’!同时,我会安排一支精干的‘观察哨’,携带远程通讯设备,潜伏在‘野人山’外围安全距离,实时监控交易点情况,必要时刻…可以制造一点‘恰到好处’的‘风吹草动’!”
“很好!”林晚眼中寒光凛冽,“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杀人,是毁掉交易!让阮文雄的钱和货都泡汤!让他们狗咬狗!行动代号:‘惊弓之鸟’!”
“明白!‘惊弓之鸟’计划启动!”陈明远的声音带着决绝。
挂断电话,林晚走出电话亭。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看向远处图书馆的方向。数学建模竞赛…也许,她真的需要去准备一下了。那是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的起点。
她刚走出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是赵倩。
“晚晚!可找到你了!”赵倩一脸兴奋,“系里推荐你去北大论坛了?太棒了!李教授刚跟我们班长说了!还有还有,数学建模校队选拔赛的报名表我帮你领了!下周就校内选拔,听说这次题目巨难,是跟什么城市规划有关的…你双线作战行不行啊?要不要我帮你整理点资料?”
林晚接过报名表,看着上面“城市交通网络优化模型”的模糊提示,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谢谢倩倩。”她将报名表小心地夹进书本里,抬头望向图书馆高耸的塔楼,阳光在她眼中跳跃,“再难的题,总有解法。有些‘功课’,在图书馆里,是做不完的。”
她迈步向图书馆走去,步伐沉稳。象牙塔的宁静之下,一场远在千里之外、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血色风暴,正随着她冰冷的指令,悄然席卷向湄公河畔的莽莽丛林。
象牙塔内,疑阵初布,明修栈道。金三角外,杀机己锁,暗渡毒枭。惊弓之鸟待惊弦,野人山雨欲来潮。林晚指尖无硝烟,落子惊风雨,弈局向惊涛。王振国的幽灵,在罂粟的血色中狞笑,却不知,执棋的晨曦,己斩断他身后,那连接深渊的罪恶之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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