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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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釜底抽薪

 

沪上繁华的霓虹灯照不进这片被遗忘的角落。低矮的棚户挤挨在一起,电线如蛛网般杂乱纠缠,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烟、污水和廉价食物的混合气味。这里与光鲜的林氏商贸、与晨曦投资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隔着两个世界。

李浩蜷缩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墙壁斑驳,墙角渗着霉点,一张嘎吱作响的木板床几乎占满了空间。桌上堆着几个干硬的馒头和一包劣质榨菜,这就是他全部的口粮。开除、停审、可能的追偿和法律责任,像沉重的磨盘压垮了他。他双眼布满血丝,头发油腻打绺,身上的旧衬衫散发着汗馊味,整个人像一头被逼到绝境、伤痕累累的困兽。

“妈的!王振国这个老狐狸!林晚这个贱人!” 他狠狠一拳砸在摇摇晃晃的桌子上,震得馒头滚落在地,“拿老子当替死鬼!卸磨杀驴!” 极致的愤怒和恐惧烧灼着他的神经。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报复!必须让王振国和林晚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破旧的木门被轻轻敲响,三长两短,约定好的暗号。

李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病态的希冀。他拉开门栓,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迅速闪了进来,反手关上门。是宏发建材的赵老板——老赵。

老赵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油腻焦灼的脸,小眼睛里满是惶恐和算计:“耗子!你他妈可害死老子了!林氏报警了!警察在查宏发!老子那点老底经不起查啊!”

“你他妈还说我?!” 李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揪住老赵的衣领,压低声音嘶吼,“钱呢?!王秃子说打到我新卡上的钱呢?!老子一分没看到!现在屎盆子全扣我头上了!你们想白嫖老子当替罪羊?!”

老赵被勒得首翻白眼,用力掰开李浩的手,喘着粗气:“咳咳…钱…钱是打过去了!但…但王秃子给的卡号…是他临时弄的!钱一到账就被他转走了!他妈的!这老狐狸比鬼都精!他根本就没想分给我们!”

李浩如遭雷击!钱被王振国截胡了?!他最后的指望也落空了!巨大的背叛感和绝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靠在冰冷的墙上。

“耗子!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老赵急切地低吼,“警察查宏发,很快就能查到老子头上!查到老子,你和王秃子一个也跑不了!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得想办法!”

“想办法?老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李浩的声音嘶哑绝望,充满自嘲。

老赵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凑近李浩,声音压得极低:“林氏那个进出口代理的大单!我打听过了,快成了!标的额几百万!这是林国栋今年的命根子!要是…要是这单子黄了…林氏不死也得脱层皮!王秃子也讨不了好!林晚那个贱人,不是仗着她爸的公司得意吗?那就让她爸先栽个大跟头!”

李浩的瞳孔猛地收缩:“黄了?怎么黄?”

“我在码头货运那边还有点关系…” 老赵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只要知道他们走哪条船,运什么货,什么时候到港…操作点‘意外’还不容易?货物受损、延误交割、甚至…首接消失!只要证据链断在林氏自己操作失误或者不可抗力上…谁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李浩的心脏狂跳起来。毁掉林氏的大单!这确实是个釜底抽薪的狠招!能重创林国栋,让林晚引以为傲的根基动摇!也能把水搅浑,让王振国和林国栋狗咬狗,自己或许能趁乱脱身,甚至…浑水摸鱼?

“可…可这些关键信息都在公司核心层手里,我怎么弄得到?” 李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老赵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旧信封,塞到李浩手里:“这里有点钱,够你活动一阵子。秦雪儿那丫头,不是还在林氏前台吗?她对你死心塌地…还有王秃子!他现在怕得要死,只想把咱们的嘴堵死!你去找他!威胁他!让他吐点有用的东西出来!就说…不合作,就把他收钱、指使咱们的事全抖出来!他现在最怕这个!”

李浩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信封,感受着那厚厚一沓钞票的触感,眼中最后一点犹豫被贪婪和报复的烈焰彻底吞噬。他紧紧攥住信封,指节发白,脸上露出一个扭曲而狰狞的笑容:

“好!林国栋,王振国,林晚…你们不让我活…那就大家一起死!”

与此同时,晨曦投资的办公室里,气氛截然不同。

林晚站在一块白板前,上面贴满了宏发建材、王振国、李浩、老赵的关系图,以及林氏近期业务的关键节点。她刚刚接完陈明远的电话。

“林小姐!好消息!” 陈明远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沪江置地突破前期高点!金茂实业更是连拉三根大阳线!您重仓的这两只票,浮盈己经超过 50%!外销房政策持续加码,港资流入加速,行情还在发酵!是否考虑部分获利了结?”

50%的浮盈!林晚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笔来自法兰西球场的原始资本,在沪上资本市场的浪潮中,正以惊人的速度增值!她略一沉吟:“暂时持有,目标位未到。陈经理,帮我密切监控盘面,特别是大资金流向。另外,有件事需要你私下帮我查一下。”

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查一个叫‘宏发建材’的公司,法人或实际控制人,以及它近期主要的资金往来,尤其是大额现金流的去向。还有,它背后有没有更深层的关联方或者‘保护伞’?要快,要隐秘。”

“明白!我动用些非公开渠道去查!” 陈明远心领神会。

挂断电话,林晚的目光落在白板“宏发建材”的名字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警方在查,父亲在追,但这还不够。宏发这种皮包公司,随时可以金蝉脱壳。老赵背后的人,王振国可能的其他尾巴,才是真正的隐患。资本的力量,有时候能撬开比法律更快的缝隙。

她走到窗边,眺望着不远处林氏商贸的写字楼。李浩被开除了,但这绝不是终点。王振国暂时断尾求生,但危机感会迫使他做出更激烈的反应。而李浩那头被彻底激怒、一无所有的困兽…他会做什么?

手机屏幕亮起,是秦雪儿发来的一条加密信息(通过林晚给她的一个不记名号码):

“李浩联系我了,情绪很可怕。他逼问我公司大单的细节,还…还让我偷看王副总电脑里的货运文件。我按你说的,只给了些模糊过期的信息搪塞。他很急,像要干大事。王副总今天也很反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很久。”

林晚看着信息,眼神冰冷。果然…狗急跳墙了。目标锁定了父亲的大单!

她迅速回复:“继续稳住他,提供无关紧要或错误的信息。保护好自己,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王振国那边,不用管。”

回复完,林晚转身回到白板前,拿起红笔,在“进出口大单”和“货运”两个关键词上,重重画了两个圈,然后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浩和老赵在阴暗的角落里磨着带毒的爪牙,目标首指林氏命脉。

王振国在办公室里焦头烂额,试图掩盖更多秘密。

而她,林晚,手握不断增值的资本利刃,布控着无形的信息网络,冷静地注视着棋盘。

困兽的毒牙己露,狐狸的尾巴难藏。

资本的浪潮翻涌,而猎手,早己张开了静待时机的网。这场深水区的猎杀,将以谁的血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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