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城市夜色中。
傅承砚看着唐心，她的脸上没有感动，没有羞涩，只有在法庭上才会出现的、对逻辑链完整性的极致追求。
他的沉默，在唐心看来，是默认了辩论的开始。
“既然您无法对‘我的人’这一概念的所有权归属进行清晰界定，”唐心低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敲击，“那么，为了避免后续产生法律纠纷，我建议将您刚才在酒会的行为，暂时归类为《恋爱合作协议》框架下的，一次突发性危机公关与高强度人身安全保障服务。”
傅承砚的眉骨几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
“根据市场公允价格，以及本次服务的即时性、高危性和对目标对象的精神威慑强度，”唐心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上面是她刚刚用备忘录拉出的一个表格，“我方律师，也就是我本人，提供的‘额外安保服务’，费用合计……”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最后的精密计算。
“扣除车辆使用费，抹去零头，承惠，一百八十八万。”
傅承砚：“……”
他看着那个数字，又看看唐心那张写满了“专业、公正、不容反驳”的脸，感觉自己的认知系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所以，”傅承砚的身体微微前倾，车内的空间瞬间变得拥挤，“在你看来，我刚才做的所有事，值一百八十八万？”
“准确地说，”唐心严谨地纠正，“是我的‘反击’和你的‘威慑’，共同构成了本次服务的闭环。我的部分属于法务咨询与名誉维权，按小时计费；你的部分属于资产实力展示与物理风险隔离，属于打包价。这是非常公道的价格，傅总。”
***
车停在唐心公寓楼下。
唐心解开安全带：“费用我会让助理出具正式账单，连同本次合作的阶段性复盘报告，一同发送至林特助的邮箱。合作愉快，傅总，晚安。”
她推门下车，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刚才经历的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锋，而是一次平平无奇的商务会谈。
她走出两步，发现身后有脚步声。
傅承砚跟了上来。
唐心停住，回头：“傅总还有补充指示？”
“嗯，”傅承砚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并肩走向电梯厅，“作为甲方，我有权对乙方提供的服务进行现场验收，并确认其后续状态是否稳定，以规避潜在的延迟性风险。”
唐心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这段话里找出逻辑漏洞。
结论是：没有。
他说得……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电梯里，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一个高大沉默，一个笔首僵硬。
叮。
电梯门开。
唐心刚掏出钥匙，还没插进锁孔，对面的门“?”的一声被猛地拉开。
顾念顶着一头乱毛，穿着尖叫鸡睡衣，手里还举着一个锅铲，像一尊门神一样堵在门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俩是不是在露台给我上演真人版晋江文学城了！进度条拉到哪了！说！”
顾念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然后，定格在了唐心那只还没来得及收回的、亮着备忘录屏幕的手机上。
【额外安保服务费用明细】
【基础出勤费：20w】
【名誉维权（口头）：30w/次】
【精神损失费反向输出：50w】
【甲方武力值展示配合演出费：88w】
【总计：188w】
顾念的瞳孔，发生了八级地震。
“唐、心！”她手里的锅铲都在发抖，“傅总为你杀疯了，你在这里跟他对账单？！”
***
公寓里，气氛诡异。
唐心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份《关于突发性危机公关的补充协议》正在成型。
傅承砚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她，像在欣赏一件行为艺术品。
而顾念，则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疯了，真的疯了……我磕的CP在谈钱，这合理吗？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顾念，”唐心头也不抬，“请保持安静，否则我将以‘干扰正常商业洽谈’为由，向你收取咨询费。”
顾念一个急刹车停在唐心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压低声音：“姐妹，你清醒一点！现在是让你谈钱的时候吗？现在是让他谈！让他谈恋爱！让他谈‘我爱你’！不是让你跟他谈‘辛苦费’！”
唐心终于停下了打字的手，抬头看着自己的闺蜜。
“情感是高风险、非标的资产，而金钱，是标准化的、最稳定的价值衡量工具。我只是在用我最擅长的方式，确认我的价值，这有什么问题？”
这番话，她不仅是说给顾念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用这套逻辑武装了自己十年，固若金汤。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傅承砚站了起来。
他走到唐心面前，朝她伸出手。
“协议，给我看看。”
唐心犹豫了零点五秒，还是把笔记本电脑递了过去。
傅承砚接过电脑，没有看屏幕，而是转身，走到了餐桌旁。那里有唐心备用的纸和笔。
他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开始写字。
写完，他拿着那张纸，走回唐心面前，递给她。
那是一份手写的账单，字迹锋利，力透纸背。
【支付凭证】
【支付项目：额外安保服务】
【金额：￥1,880,000.00】
【支付方式：即时转账】
【签名：傅承砚】
签名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补充条款5.1：自本协议生效起，乙方（唐心）的人身安全，由甲方（傅承砚）进行排他性、永久性、无上限的独家代理。本条款不产生任何额外费用，但甲方保留随时随地，对‘标的物’进行安全状况检查的权利。】
唐心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顾念一个箭步冲过来，抢过那张纸，尖叫声冲破了房顶。
“啊啊啊啊啊！‘标的物’！他叫你‘标的物’！这不是合同！这是《人身所有权声明》！他这是在官宣：你，唐心，归我管了！”
傅承砚没有理会一旁快要激动到昏厥的顾念。
他看着唐心，把那支签过字的笔，放进了她冰凉的手心。
“现在，轮到你了。”
“乙方，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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