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深夜，我和林青梧坐在古董店后院的石桌旁。月光如水，照在我们面前那张泛黄的纸条上——孟七娘留下的"茶约"。
"你觉得她真的会来吗？"林青梧着义眼，自从茶馆一战后，这只眼睛就时灵时不灵，现在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
我检查着手中的判官笔，笔尖的裂痕比三天前又扩大了些："如果她想害我们，当初在茶馆就不会帮忙。"
"可她明明己经..."林青梧声音低下去。我们都记得孟七娘身体消散的那一幕。
铜铃印记突然微微发热。我抬头看向院墙阴影处："来了。"
月光下，素色旗袍的轮廓渐渐清晰。孟七娘从黑暗中走出，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完好如初，只是脸色比上次更加苍白。
"别那么紧张。"她在我们对面坐下，从袖中取出个青瓷茶壶，"我不是来打架的。"
茶香氤氲，是熟悉的桂花香。林青梧没碰茶杯："你不是死了吗？"
"孟婆怎么会死？"孟七娘轻笑，"我们只是...换种形式存在。"她推了推眼镜，"就像你们的苏明叔叔。"
我心头一震："你知道他在镜像世界的事？"
"我知道的比你们想象的多。"她抿了口茶，"比如楚山河其实没死透，魂魄被困在饿鬼道残片里；比如青岚和苏明正在镜像世界的某个角落对抗司徒镜的残念；再比如..."她突然指向我胸口，"判官之心己经和你的魂魄融合了三分之一。"
林青梧的义眼闪过一丝金光："你怎么证明这些是真的？"
孟七娘从茶盘下抽出张照片推过来。照片上是间昏暗的牢房，楚山河的魂魄被锁链束缚，但眼睛还睁着；角落里隐约可见青岚和苏明的身影。
"这是..."
"轮回井的投影层。"孟七娘解释，"介于生死之间的特殊空间。司徒烨临死前把楚山河的魂魄扔了进去。"
我握紧拳头："怎么救他们？"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孟七娘突然严肃起来，"三天后是百年一遇的'阴阳倒悬'时刻，轮回井会短暂现世。你们只有一刻钟时间进入救人。"
她从怀中取出个锦囊："里面有张地图，标注了轮回井出现的位置。但记住..."她压低声音，"无论看到什么，别碰《生死簿》正本。"
"正本在井里？"林青梧追问。
孟七娘却站起身："时辰到了，我该走了。"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最后提醒你们——小心夜巡人新上任的掌令。"
"等等！"我急忙道，"新掌令是谁？"
"司徒镜的关门弟子..."她的声音随着身形一起消散，"你们的老熟人..."
夜风拂过，石桌上只剩那个锦囊和三个空茶杯。林青梧打开锦囊，里面是张皮质地图，标注着城郊某处废弃矿洞。
"这地方..."她皱眉，"是夜巡人的禁地，据说封印着上古凶兽。"
我仔细查看地图，背面有行小字：「子时入，丑时出。过时则永困」。
铜铃印记突然刺痛，耳边响起秦老的声音："矿洞深处...藏着真相..."
这声音如此真实，吓得我差点跳起来。林青梧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
"你没听到？秦老的声音..."
她摇摇头，义眼却突然亮起："等等...地图上有东西！"
将地图对着月光，皮质表面浮现出新的线条——是矿洞内部的详细结构！最深处画着个井的图案，旁边标注：「轮回之井，慎入」。
"看来必须走一趟了。"我收起地图，"但得先准备些东西。"
第二天清晨，我们乔装改扮去了趟古玩市场。林青梧用青家秘术鉴定了几件真品法器，我则专挑与阴物相关的古籍。
正挑选时，背后突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老板，这把桃木剑怎么卖？"
我浑身僵住——是莫沉！那个曾经警告过我的夜巡人！
林青梧反应极快，拉着我躲到货架后。透过缝隙，我看到莫沉正在检查桃木剑，身边站着几个穿黑衣的夜巡人。与上次见面不同，他现在腰间挂着掌令的令牌！
"新掌令竟然是他..."林青梧咬牙，"难怪孟七娘说是老熟人。"
莫沉似有所觉，突然转头看向我们的方向。千钧一发之际，隔壁摊位的铜镜突然倒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趁众人注意力被吸引，我们悄悄溜出市场。
回到店里，林青梧立刻翻出爷爷留下的通讯录："得找帮手，就我们两个太危险。"
她拨通某个号码，简短交谈后脸色稍霁："有个好消息——楚山河的徒弟周清逃出来了，现在躲在龙虎山。"
"可靠吗？"
"我小时候的玩伴。"她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他说能带几个正一道的师兄帮忙。"
傍晚时分，我们正在后院试验新买的法器，店门风铃突然响了。我和林青梧对视一眼，警觉地摸出武器。
"苏老板在吗？"是个年轻女声。
推门进来的是个穿白大褂的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胸前别着医科大学的校徽。她看到我们满桌子的符咒法器，明显吓了一跳："我...我是张教授的助手。教授失踪前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她递来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把古老的钥匙和一张字条：「若我不测，将此物交苏氏古董铺。事关镜像世界秘密。——张明」
"张教授什么时候失踪的？"
"前天晚上。"姑娘推了推眼镜，"他说要去验证某个理论，然后就再没回来。实验室的监控显示..."她声音发抖，"他是被自己的影子拖走的..."
送走姑娘后，我们研究着那把钥匙。黄铜材质，齿纹复杂，柄部刻着个"叁"字。
"三楼..."林青梧突然道，"茶馆三楼！张教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翻检纸袋，在内侧发现行小字：「矿洞样本检测结果：非本世界物质」。
铜铃印记突然剧痛，眼前闪过画面——黑暗的矿洞深处，有面刻满符文的石壁，壁上插着半把钥匙！
"我大概知道这钥匙用在哪了。"我揉着太阳穴，"张教授恐怕是找到了镜像世界的另一个入口。"
夜深人静时，我们清点着装备：两支判官笔（其中一支己严重损坏）、青铜短剑、五帝钱手链、新买的桃木剑和几沓符咒。林青梧还翻出了她母亲留下的青玉簪，说关键时刻能保命。
"还缺样东西。"她突然说，"能照出魂魄本相的镜子。"
我想到柜台里那面曾带来麻烦的古镜："用那个行吗？"
"太危险，万一又放出影魅..."她思索片刻，"去鬼市看看吧。"
凌晨三点的鬼市隐藏在城隍庙后巷。说是"鬼市"，其实顾客大多是活人——风水师、阴阳先生、民俗学者之流。我们在一个老瞎子摊位前停下，他面前摆着面造型古怪的铜镜。
"照骨镜，唐代物件。"老瞎子头也不抬，"能照魂魄残缺，看前世今生。"
林青梧检查镜背的符文："是真品。多少钱？"
"不卖钱。"老瞎子突然"看"向我，"只要苏判官一滴血。"
我心头一凛："你认识我？"
"老秦提起过你。"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他说你会来找这面镜子。"
秦老的朋友？我犹豫着刺破手指，将血滴在镜面上。血液立刻被吸收，镜面泛起涟漪，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而是个穿判官服的模糊身影。
"成交。"老瞎子将镜子包好递给林青梧，"小心使用，它照出的东西...不总是美好的。"
离开鬼市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我们绕路返回，却在巷口撞见个意想不到的人——莫沉！
他独自靠在墙边，手中把玩着那枚掌令令牌："早啊，两位。"
林青梧立刻拔出青铜短剑。莫沉却摆摆手："别紧张，我不是来打架的。"他环顾西周，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们要去矿洞。我也在查司徒家的余孽。"
"凭什么相信你？"我戒备地问。
"凭这个。"他亮出左手腕——上面缠着条红线，正是当初我送给那个外卖员的护身符！"那孩子是我表弟，你救了他一命。"
林青梧的义眼扫过他的手腕："线没黑，说明他没说谎。"
"夜巡人现在分两派。"莫沉快速说道，"一派追随司徒家，另一派想拨乱反正。明面上我得扮演好掌令角色，但暗地里..."他递来张纸条，"这是矿洞守卫的换班时间。"
我接过纸条，上面详细标注了巡逻路线和时间间隔，背面还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圆圈里套着钥匙和锁的图案。
"这是..."
"青家和苏家的标记。"莫沉意味深长地说，"自古如此——门与锁，缺一不可。"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晨雾中。我们回到店里，对照着莫沉给的信息调整计划。铜铃印记时不时传来刺痛，每次都会闪现矿洞内部的片段——潮湿的岩壁、滴水的钟乳石，以及最深处那面刻满符文的石壁...
三天后的子夜，我们按计划来到城郊矿洞。周清带了两位龙虎山道士接应，他们在入口处布下障眼法。
"里面阴气极重。"周清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说话却老气横秋，"我和师兄守在外面，防止有人打扰。"
矿洞内部比想象中干燥，岩壁上残留着开凿的痕迹。跟着地图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岔路。正当我们犹豫时，铜铃印记突然发烫，指向左侧通道。
"有反应了？"林青梧小声问。
我点点头，突然听到细微的水滴声。拐过弯，眼前豁然开朗——是个天然形成的石室，中央赫然是口古井！
井口呈八角形，用青石砌成，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最诡异的是，井中没有水，只有旋转的黑雾，偶尔闪过几缕青光。
"这就是轮回井..."林青梧举起照骨镜，镜中显示的井口被无数锁链缠绕，锁链上挂满铃铛。
我对照地图，发现石壁上果然有个钥匙孔。掏出张教授给的钥匙，插入的瞬间，整个石室震动起来！
井口的黑雾旋转加速，形成漩涡。锁链在镜中清晰可见，但现实中仍只有黑雾。林青梧将青玉簪别在衣领上："准备好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数到三，一起跳。"
"一..."
井中传来模糊的呼唤，像是楚山河的声音。
"二..."
铜铃印记灼热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三！"
我们纵身跃入井中，下坠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无数画面闪过：青岚和苏明在镜像世界战斗、楚山河被困在铁笼中、司徒镜的残念在黑暗中狞笑...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间巨大的石室，正中央悬浮着本漆黑的竹简——《生死簿》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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