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陈凡走了过去，怀里的果果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安静地趴在他肩头，大眼睛骨碌碌地在爸爸和妈妈之间转动。
“没事。”林清雪的回答又快又短，是她惯用的防御姿态。她低下头，避开陈凡的目光，伸手想从他怀里把果果抱过去，以此来结束这场对话。
但她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陈凡没有动，任由她伸着手，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
“林清雪，”“看着我。”
林清雪的身体僵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清冷如月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愤怒、委屈，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助。
“到底是谁？”陈凡追问。
林清雪咬着下唇，不说话。
就在这时，那刺耳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林清雪下意识地就要挂断。
陈凡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接。”他说，只有一个字。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包裹着她冰凉的手腕，传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林清雪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两人对峙着，铃声在安静的院子里响了一遍又一遍，催命符一般。
最终，林清雪像是放弃了抵抗，划开了接听键，并且鬼使神差地点了免提。
一个威严而暴怒的男人声音，瞬间从听筒里炸开，响彻整个院子。
“林清雪！你长本事了是吧？敢挂我电话了？！”
陈凡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颐指气使，光是听着就让人感到一股窒息的压力。
“我让你立刻回申城，你听到没有？‘雪肌’那边你不用管了，我会派人接手！你一个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子！不在公司好好待着，跑到那种穷山沟里和一个乡巴佬厮混，我们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乡巴佬？
陈凡的眉头皱了起来。
林清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抢过手机，对着话筒嘶吼起来：“那也是我的公司！是我一手做起来的！你凭什么派人接手？！”
“凭什么？就凭你公司的启动资金是我给的！就凭你姓林！我告诉你，我己经通知了银行，明天一早，就会冻结‘雪肌’所有的流动资金！我倒要看看，没了钱，你拿什么在那穷地方过家家！”
“你！”林清雪气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
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丝毫停歇，反而更加严厉：“还有那个叫陈凡的，一个农村出来的野小子，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我警告你，立刻跟他断干净，否则，我不止要动你的公司，我连他一起动！让他知道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什么下场！”
“林东海！你敢！”林清雪的声音尖利，带着哭腔。
“你看我敢不敢！”
“嘟——”
林清雪再次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这一次，她身上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了身后的桂花树干上。那张总是精致而冷傲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屈辱和绝望。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果果被刚才的争吵吓到了，小嘴一扁，小声地抽泣起来：“妈妈……别吵架……”
这声抽泣，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清雪的眼圈瞬间红了，她蹲下身，紧紧抱住果果，把脸埋在女儿小小的肩膀上，肩膀克制不住地耸动着。
她没有哭出声，但那种无声的悲伤，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陈凡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他终于明白，她那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铠甲，究竟是为了抵御什么。
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给她留下一点空间。等到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他才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一首……都这样。”林清雪的声音闷闷地从果果的肩窝里传来，沙哑得厉害。
“从我决定考商学院，不学他安排的金融开始；从我拒绝去他公司，自己创办‘雪肌’开始……在他眼里，我做的所有事，都是错的，都是不自量力，都是在‘过家家’。”
“我只是想证明给他看，没有他，没有林家，我林清雪一样可以。我不需要活在他的影子里……”
她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脸上却带着一丝惨然的笑。
“可我还是输了。他只要一句话，就能毁掉我五年……不，是这辈子所有的努力。”
冻结公司的流动资金。
对于一个正在高速发展的公司而言，这就是釜底抽薪，是致命一击。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坚持，在绝对的资本和权力面前，显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陈凡看着她，看着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此刻却脆弱得像个孩子的女人，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地刺痛了。
他没有说什么“我帮你”、“别担心”之类的空话。
他只是伸出手，覆盖在她紧紧攥着、指节发白的手背上，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手掌很暖，带着泥土的气息和劳作后的粗糙，却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感。
林清雪抬起泪眼，不解地看着他。
陈凡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像山里最沉静的夜空。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以前，你一个人。”
“现在，有我。”
他的声音不重，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她混乱的心湖，瞬间荡开了所有波澜，让一切都平静下来。
“钱的事，”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晚饭吃什么，“我来想办法。”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惊天动地的承诺。
就是这么简单，这么平静的一句话。
却让林清雪瞬间溃不成军。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她再也撑不住，松开抱着果果的手，扑进陈凡的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终于放声大哭。
陈凡身体一僵，随即伸出手臂，紧紧地、紧紧地将她圈在怀里。
她的眼泪滚烫，迅速浸湿了他的T恤。她的身体在他怀里颤抖，像一只在暴风雨中无处可栖的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陈凡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馨香。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保护欲。
林东海？商业大亨？
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仗着权势欺负自己女儿的混蛋罢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颤抖的女人，眼神变得无比幽深。
钱？
他确实没有。
但“灵境田园”里，有取之不尽的宝藏。
无论是那能让人延年益寿的七彩蕴灵芝，还是水库里价值千金的神奇大鱼，甚至……是那些他还未曾探索的、被迷雾笼罩的区域。
只要他想，他就能创造出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价值。
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林清雪的哭声渐渐停了，只是还靠在他怀里，汲取着那份踏实的温暖。
院子里恢复了宁静，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几声清脆的虫鸣。
果果懂事地没有再哭，只是走过来，伸出小手，一边抱住陈凡的腿，一边抱住林清雪的腿，用自己的方式，将这个刚刚经历风雨的家，重新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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