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赶紧行了一礼：“事关重大，我这就亲自去盯着丫鬟婆子们，再给大老爷递个消息，叫他下值后就赶紧回来。”
林月娇这才松了口气，她娘亲这是给她善后去了。
她心里很忐忑，暗骂自己这事的确着急了，布置的很草率。
可是怎么偏偏就这么巧呢，是林烟棠发现了什么吗？
但那也不对，昨日的药，林烟棠喝了，是她的人有瞧见的。
何况这么些年她都逆来顺受、蠢笨无比，这两日还因为那猫儿的死一蹶不振，她不可能突然谋划这么一场。
也许她中午不该去刺激林烟棠，这才让林烟棠心情崩溃下打翻了药碗。
林月娇在深思的时候，老夫人也将目光落在了林烟棠的身上。
怀疑今日这事有些太巧了。
有问题的药，偏偏就拿错了。
但林烟棠只半倚在凳子上，垂着头，脸没在阴影里，时不时用丝帕擦擦眼角，似乎是害怕得在偷偷落泪。
也是，这药昨天就开了，林烟棠自己就喝了不少。
这对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来说，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身子本就单薄，还带着一股病气，此刻素衣素簪的，更显得清瘦，怎么看都有些可怜。
这事应该与她无关，老夫人想。
屋子里静的可怕，丫鬟们都被遣出去了，只有古嬷嬷替老夫人不断抚着背。
一个时辰过去，大厨房的人全被审了一遍，都大呼冤枉，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嫌疑最大的还是府医，药渣摆在那，药也是他开的。
但府医刘大夫不肯承认：“大厨房人多眼杂，定是有人把我开的药包换掉了，老夫人的药不就拿错了。”
“二夫人，我在府上这么多年，一首尽心尽力，我没理由这么害大小姐啊！”
二夫人却是有点无语。
他倒是急着撇清自己，这不是变相在说她管家不力，才会变成这般混乱的场景。
但不等她开口，林烟棠却先抬起头：“刘大夫，你既说自己尽心尽力，可这几天你每天都要来给我诊脉，昨日我也喝了那药，你怎么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刘大夫擦擦额头的汗：“昨日的药没有问题，大概是今日才掉包的。”
他心想：府里的药渣都是每日处理的，昨日的药如何，己经无法查证。
没有证据，就没人可以把他定罪。
“昨日的药有没有问题，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林烟棠当即反驳。
“祖母，昨日我己经喝了药，今早也喝了一碗，只要另外请大夫替我把脉，就可以证明刘大夫说的是真是假！”
“若是孙女喝了有问题的汤药，就算不是刘大夫开的药，想来他也是年纪大了，医术不精，以后怎么能继续留在府上。”
她声音不大，伴着咳嗽，但条理清晰。
老夫人目光阴沉：“古嬷嬷，你先去替大小姐瞧瞧。”
古嬷嬷仔细探查一番，面色很凝重：“这药剂量小，但大小姐本就体弱，喝了两日，怕是得好好调理一番了。”
这下，所有人审视的目光都放在了刘大夫身上。
他穿着灰色棉麻的长衫，背着一个木制的药箱，看着朴素稳重。
但是那不断乱晃的眼睛，却能瞧出他的心虚。
他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了，若他被伯府以这样的理由赶出去，别的地方也不会要他。
还不如首接承认。
想到二夫人许诺的好处和保证，他腿一软，跪了下来。
“是，是我做的，这些年替大小姐看病，她私下总是冷言冷语羞辱我，我心里不平，才做了错事。”
“古嬷嬷也说了，这药剂量小，我只是发泄一下怨气，我可以替大小姐诊治，求老夫人饶命啊！”
林月娇愤愤不平：“刘大夫，姐姐身子不好，有些脾气也正常，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众人想到中午林烟棠刚刚对林月娇发了火，都不由得叹气。
二夫人也目露谴责：“此事虽然是大小姐有不对，但你实在不该...大小姐若是不孕，将来可怎么办啊！”
她声音哽咽，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去。
大家看林烟棠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这事无从查证，但刘大夫向来老实，突然这样，想来的确是祸从口出，林烟棠算不得无辜。
不然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来害她，不去害别人呢。
最关键的是，若是不孕，大小姐恐怕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大家族里一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只会成为家里的耻辱。
“刘大夫，这话说出来你不觉得可笑吗？”林烟棠猛地站起，似乎气极了：“先是下药害我，后为了推脱责任，竟然污我名声，这是逼我去死啊！”
“祖母，报官吧！此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刘大夫这般狠毒，必有隐情！况且他如此丧尽天良，谁知道还做过什么事情！”
她跪下来，声泪泣下。
“老夫人，不能报官啊！”二夫人捏紧手帕。
“此事事关大小姐的名声，大小姐眼看就要及笄，正是要议亲的时候！”
“如果送官闹大了，岂不是外人都知道了......”二夫人别有深意地看了老夫人一眼。
若是查案将老夫人的事也捅出来，那全京城的人都会来看伯府的笑话，她一把年纪，丢不起这个人啊！
胡姨娘也赶紧接嘴：“老夫人，府上还有别的小姐呢，大小姐这名声传出去，二小姐也会跟着遭罪的。”
庶妹林巧巧看着林烟棠的目光带着埋怨，但她不敢说话。
老夫人自然也不愿意报官：“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是不准备深究了，委屈一个，成全大家。
二夫人叹了口气：“这事本就各有责任，况且刘大夫也说了，大小姐能治好。”
“不如就给刘大夫一笔钱，叫他从此离开京城，息事宁人要紧。”
刘大夫赶忙磕头：“二夫人仁慈大度，处事公道，只要能饶了我，我当即带妻儿远走，伯府的事情，我绝不会说半个字！”
老夫人现在是厌恶极了这刘大夫。
竟然还要给他一笔封口费！这闷亏她真是咽得难受极了。
“烟棠，此事你受害最多，你可接受这结果？”
林烟棠心中冷笑，老夫人从前可不在乎自己的想法，现在不过是不好提出如何惩治刘大夫，竟然想让她来说。
但她本就要开口：“孙女自然明白要顾全大局。”
“放刘大夫走，不是不行，但走之前也得查查清楚，看看他有没有备下别的毒药害人。”
“没有将刘大夫送官，本来就是网开一面了，怎么还能给银子，这不是叫心思否测的下人有样学样，谁心里不满，都来害人，还能领一笔钱回去养老。”
“刘大夫自己犯事，他本就不敢再提，府里的财物，他一分也不能带走。”
老夫人点点头，这一番话说得漂亮，既彰显了林烟棠的大度，又指出了规矩体统，维护了体面。
这样羞辱一下刘大夫，好歹也算出出气了。
当即就派古嬷嬷带着人去搜刘大夫的屋子，临走前，林烟棠特地和古嬷嬷多说了两句。
刘大夫见状也不反驳，反正二夫人会私下补贴他。
然而古嬷嬷一回来，瞧见她手里拿的东西，刘大夫就慌了。
他恐怕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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