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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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疯女人

 

鹰眼的最后一声质问如同淬毒的钢钉,狠狠楔入屋内的死寂。

“——是不是那个疯女人派你来的?!!”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雷霆般的重量,沉甸甸地砸在沈墨肩上。

烟草味与压抑的杀意混合,浓得几乎凝成液体在喉管中流动。

沈墨脸上的冰层纹丝不动,仿佛那狂暴的质问只是吹过岩缝的一阵微风。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平静地迎向鹰眼眼中几乎要喷射而出的凶戾锐芒,没有丝毫退缩,更无半分惊慌。

静默,如同沼泽,缓慢地吞噬着令人窒息的对峙。

鹰眼狭长的眼缝眯成两道寒光西射的缝隙,捏着烟杆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紫檀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枯爪上的玄铁扳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森冷的光。

就在鹰眼眼中暴虐即将冲破冰面,化作实质杀机的刹那——

沈墨的嘴唇终于动了。

没有首接回应那雷霆般的质问。

甚至没有看鹰眼那双择人而噬的眼睛。

他的视线,极其缓慢,如同测量刻度般,越过了鹰眼魁梧如山的身躯,

投向门外那片被几名精悍手下封锁着的、灰暗的矿场。

“他们呢?”

沈墨的声音平稳得像冬日封冻的湖面,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冰冷,

“柱子,老王,老丁,马鞭…我带来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像一瓢冰水猝不及防地泼在烧红的烙铁上,激起一片嗤嗤作响的嘶声。

鹰眼的眼缝猛地一张,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错愕。

他显然没料到,在如此生死悬于一线的威逼之下,对方开口第一句,问的竟然是那几个如同蝼蚁般不值一提的“废物”!

“嗯?”

鹰眼的鼻腔里滚出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哼,烟锅里的火星剧烈地明灭了一下,

“你以为老子在跟你谈条件?那几个残废的死活,现在轮得到你来操心?”

他魁梧的身躯再次向前压进一步,那玄铁扳指几乎要戳到沈墨的鼻尖,

“老子问你的话!吐出来!再敢啰嗦半句废话,老子这就派人去把他们的一根根骨头都拆了,当着你的面,敲骨吸髓!”

浓烈的杀意如有实质,瞬间充满了狭小的木屋!

沈墨的目光,这才缓缓地、一寸寸地,移回到鹰眼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面孔上。

他脸上依旧平静,但那平静的冰层之下,似乎有什么更为冰冷、更为坚硬的东西正在缓缓凝聚。

“拆骨头?”

沈墨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拉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看穿生死的平静,

“好主意。鹰爷当然可以这么做。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他语速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不过——”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那双深渊般的墨瞳锁定鹰眼,瞳孔深处锐利的光芒如同冰凌骤然爆开,

“只要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少了一根汗毛,或者受了不该受的罪……”

沈墨的声音陡然压低,如同九幽下吹来的寒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意志:

“……昨晚把人炸成血沫的法子,鹰爷,这辈子都别想从我嘴里抠出一个字!”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要沉重、都要冰冷!

鹰眼那只捏着烟杆的枯爪,竟在沈墨最后一句说完时,微不可察地轻轻一抖!

炸成血沫…

那几个手下惨烈的、拼都拼凑不起的死状,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鹰眼的记忆深处!

他那双淬满了狂怒和血腥的瞳孔,极深处,一丝源自对未知恐怖力量的本能忌惮,如同水底的冰碴,悄然浮起,又被他强行按了下去!

这小子!这小子不是在求饶!

他是在用那“炸罐子”的力量…威胁我?!

鹰眼的心头,瞬间被一股荒谬绝伦、又夹杂着强烈被冒犯的暴怒填满!

但那股怒意深处,却无法遏制地缠绕着一丝源自昨夜爆炸的、冰冷的阴影!

棚内空气像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火气,沉重凝滞得几乎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

鹰眼盯着沈墨那双没有任何闪避、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眸,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吸气声。

巨大的愤怒在胸腔里翻涌冲撞,几乎要将他撑裂!

那“炸罐子”的恐怖威力、那掌握着它秘密的人就站在面前却无法立刻撬开他嘴的挫败、还有眼前这小子那该死的平静……

鹰眼猛地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要将他所有的暴戾都吸回肺里烧灼掉。

最终,那攥着烟杆的枯爪缓缓收紧,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惨白。

他眼中的赤红稍稍褪去一些,被一种更深的、更加阴鸷的审视所取代。

“好…好…好得很……”

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却沙哑冰冷得如同金属摩擦,

“老子这黑石山,倒是飞来一只牙口够硬的鸟!”

他没有再提拆骨头的事,但也没有给出任何关于老王等人安全的保证。

这只是第一次交锋,一次试探性的筹码展示。

鹰眼的视线依旧死死钉在沈墨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层平静的冰层,看出里面的本质。

他换了一种方式,缓慢地、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再次开口:

“那疯女人,罔顾祖宗之法…只贪图一时的奇技淫巧...”

鹰眼的声音极其低沉压抑,描述那女人时,脸上甚至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混合着痛恨与…惊悸的扭曲。

他刻意说着,那双眼睛如同铁钩,死死捕捉着沈墨脸上每一丝最细微的反应。

他需要确认!必须确认这小子是否认识那个女人!

任何一个微小的抽搐,一丝眼神的闪避,都将是关键!

沈墨静静地听着。

他的眼神如同深潭水面,不起半点波澜。

没有惊诧,没有恐惧,没有疑惑,甚至没有一丝探究的好奇。

他只是平静地回视着鹰眼那双试图洞察一切的眼睛,甚至微微偏了偏头,像是在认真地听着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故事。

“……疯女人?”

沈墨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极其轻微的茫然和无辜,“鹰爷说的是谁?”

反问!一个完美无缺的反问!

他将“疯女人”是谁轻巧地推回了鹰眼,像一面光滑的冰镜,反射了所有试探的光线!

语气是困惑的,神色是无辜的,没有丝毫破绽,仿佛真的从未听说过这样一号人物!

既没有承认认识,也没有急于否认!

鹰眼的腮帮子猛然咬紧,牙齿发出咯咯的轻响。

油盐不进!滴水不漏!这狗日的…

就在此时,一首如毒蛇般在门外阴影里静默着的鹞子,那双深陷的墨瞳冰冷地扫过屋内角落蹲着的萱萱。

鹞子眼神骤然一凝!什么样的小孩,竟然对老大的威胁全然不在乎?

但他没有出声,只是觉得这个小孩像个怪物!

“不认识?”

鹰眼的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低笑,那笑声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森然,

“好,很好!最好是不认识!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没有说出口的话,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锅里的火光明灭不定,笼罩着他那张脸。

忽然,鹰眼的视线略过了沈墨肩膀,落在了屋内那张三条腿的破桌,以及桌面那被厚灰掩盖的竹简与残破砚台一角上。

那东西在这充斥着暴戾、汗臭和矿石粗粝的地方,显得极其扎眼。

“别动那桌子上的东西,”

鹰眼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阴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忌讳的低沉,“晦气,这屋子,原来的主人…不太安生…”

他不再看那砚台,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沾染上晦气,而是重新将冰冷的锐利目光刺向沈墨,如同下达最终判决:

“安分点,做你该做的事。把你该知道的东西,早点吐出来!老子,等不了太久!”

鹰眼猛地一个转身,带起一阵浓烈刺鼻的烟草和汗臭味旋风,魁梧的身影带着满腔无法发泄的暴怒,轰然撞开了那半掩的门板。

刀疤脸等人立刻默不作声地跟上,只是他的眼睛确很不安分的在沈墨身上狠狠刮过!

脚步声和低吼声迅速远去。

小木棚内,只剩下微弱的尘埃在门口漏进的光柱里沉浮。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退。

沈墨站在原地,如同岩缝中生根的孤松。

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回那张破桌,落在那半掩在灰尘下的竹简与粗砺石砚上。

眼底深处的厉芒,如同深渊中蛰伏的毒蛇,无声滑过冰冷的岩石缝隙。

鹰眼那句“不太安生”、和“那屋子,原来的主人”,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幽暗危险的涟漪。

而萱萱,不知何时己从窗边角落溜了过来,

小小的身子蹲在那破桌前,伸出一根脏兮兮的手指,

好奇地拂拭着那方残破石砚一角上厚厚的积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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