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斯拉夫·火鸟之羽

在遥远的斯拉夫大地上，流传着一个关于火鸟、沙皇与少女的古老传说。那是个雪花终年飘落的国度，黑黢黢的森林像巨兽般匍匐在冻土之上，河流结着厚厚的冰，连乌鸦的羽毛都被寒风吹得发亮。在这片苦寒之地的深处，住着一个名叫伊琳娜的少女，她有着蜂蜜色的辫子和比雪还白的皮肤，可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左眼像春天的湖水，右眼像秋夜的星辰，仿佛能看透冰雪下的秘密。

那是个北风呼啸的傍晚，伊琳娜背着柴捆往家走，路过一片结冰的沼泽时，忽然听见“扑棱棱”的声响。她停下脚步，看见冰面上躺着根金灿灿的羽毛，在暮色里闪着火一样的光。那羽毛比她的胳膊还长，边缘像被火烧过似的卷曲着，凑近了能闻见一股暖烘烘的味道，像是太阳晒过的麦秸。

“这是火鸟的羽毛！”伊琳娜惊呼出声。她听村里的老祭司讲过，火鸟是天神的使者，只在极寒之地现身，它的羽毛能带来温暖，也能招来灾祸。伊琳娜犹豫着要不要捡，可指尖刚碰到羽毛，一股热流就从指缝钻进了心里，冻僵的手脚瞬间暖和起来。她鬼使神差地把羽毛揣进了怀里，转身往家跑。

可谁也没想到，这根羽毛会给她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第二天清晨，沙皇的金帐马车碾碎了村口的冰层。沙皇伊凡雷帝穿着貂皮大氅，手里捏着那根金羽毛，眼睛像饿狼似的盯着伊琳娜：“听说你捡到了火鸟的羽毛？从今儿起，你得给我进宫织一件羽衣！用火鸟的羽毛织，织完了赏你黄金百两；敢说个‘不’字...”他身后的卫兵举起大刀，在冰面上划出一道血痕。

伊琳娜被带进了沙皇的金宫。那宫殿比她见过的所有房子加起来还大，墙壁嵌着琥珀，地板铺着狐皮，可到处都冷得像冰窖。沙皇给她一间屋子，里面堆满了从各地搜刮来的珍禽羽毛——孔雀的蓝翎、天鹅的白羽、甚至还有凤凰的残羽（如果世上真有凤凰的话）。可伊琳娜摸了摸这些羽毛，全是凉飕飕的，哪有她怀里的金羽毛温暖？

“火鸟的羽毛呢？”沙皇每天都要来逼问，“为啥还不动工？”伊琳娜攥着那根金羽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陛下，这羽毛...它有灵性，得等它愿意才行...”沙皇冷笑一声，甩袖而去，卫兵立刻端来一盆冰水，浇在她冻得通红的手上：“再敢耍花样，就把你扔进冰湖喂鱼！”

夜里，伊琳娜蜷缩在冰冷的床上，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啾啾”的叫声。她掀开窗帘，差点惊叫出声——一只巨大的火鸟正停在窗台上！它的羽毛像燃烧的火焰，眼睛却温柔得像月光，爪子上还抓着几根金色的羽毛。

“别怕，孩子。”火鸟的声音像风吹过铃铛，“我听见你的祈祷了。沙皇的羽衣不能织，织完了他会变成夜莺，永远被关在金笼子里；可你若用血做针，用泪做线...（火鸟抖了抖羽毛，几滴金色的血珠落进伊琳娜的手心）就能破了他的诅咒。”

伊琳娜咬了咬嘴唇。她想起村里被沙皇害死的猎户、饿死的孩童，还有昨夜在冰湖边冻僵的老乞丐...原来沙皇不是人，是只被困在人形里的恶鸟！她拿起剪刀，狠狠扎进自己的手指，一滴血珠滴在羽毛上，立刻变成了一根闪着红光的针。

第二天，伊琳娜开始织羽衣。她把火鸟的羽毛一片片理顺，用血针穿着自己的眼泪，一针一线缝起来。那羽毛碰到血针就发起光来，暖融融的热气驱散了金宫的寒意。可沙皇不干了，他带着卫兵闯进屋子：“这羽衣怎么有股焦糊味？是不是你偷懒了？”说着就要抢夺。

伊琳娜把羽衣往身后一藏，血针在指尖一转：“陛下，再有一针就好了！”沙皇一把揪住她的头发，逼她抬头：“你眼里啥时候多了团火？怪不得...（突然捂住胸口）我这心口咋这么烫？”

原来，随着最后一针落下，羽衣上的金光突然大盛。沙皇惨叫一声，身体开始扭曲——他的胳膊变成了翅膀，脸缩成了尖喙，金色的大氅“哗啦”一声脱落，露出底下五彩斑斓的羽毛。他（或者说它）扑腾着翅膀，一头撞向窗户，却被玻璃弹了回来。

“放我出去！我要飞！”沙皇（夜莺）在屋里乱撞，把烛台撞翻了，把镜子打碎了，最后“咚”地一声栽在地上，变成了一只通体金红的夜莺。伊琳娜打开窗户，夜莺扑棱着翅膀冲了出去，在冰天雪地里盘旋了一圈，忽然引颈长鸣，声音清亮得像春天的第一声雷。

可伊琳娜知道，故事还没结束。当她收拾屋子时，发现那根金羽毛从羽衣上脱落下来，飘飘荡荡落在她掌心。火鸟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现在轮到你做守护者了，孩子。沙皇虽然走了，可这世上的寒冷不会消失...（羽毛突然化作一团火，钻进了她的胸口）用你的温暖，去融化更多的冰吧。”

从那以后，伊琳娜消失了。有人说她跟着夜莺飞走了，有人说她变成了火鸟，每到冬天就会出现在最寒冷的村庄，用金色的羽毛点燃壁炉，用温暖的歌声驱散风雪。而在沙皇的金宫里，至今还能听见“啾啾”的鸟鸣——那是夜莺在笼子里扑腾，可谁也不敢去抓它，因为它的羽毛闪着火一样的光，眼睛像两颗永不熄灭的星辰。

老人们总爱对孩子说：“要是遇见个眼睛像湖水和星辰的姑娘，可别欺负她。她可是火鸟选中的守护者，能让冰雪流泪，让寒风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