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袖口的银扣碰撞在窗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煤油灯的火苗突然剧烈晃动，仿佛被无形的风吹拂。韩吉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埃尔文与他们第一次讲解他的过往。
“我父亲是希干希纳区的一名历史教师。”埃尔文继续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研究墙外历史，质疑王政的官方说法。”
“根据他的研究来说，其中的历史有部分是断层的，还有的部分就像是被人修复一般错漏百出。”
郝仁轻轻点头补充道：“这与古籍中的记载有矛盾。根据《马莱兴亡史》记载，人类文明应该远比墙内世界广阔。”
埃尔文转过身面对众人，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锐利：“父亲被带走前，将一本笔记藏在了我的教科书里。始祖巨人是王政控制人民的工具，他能够篡改人类的认知。”
这些都是他父亲的研究，大部分都验证了郝仁之前讲话的真实性。
“那我们需要现在以下犯上，对王政动手吗？”三毛神情严肃，死盯着埃尔文。
这口吻让人毫不怀疑如果团长吩咐了，他会立马行动。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再次凝固。
米克的手指己经扣在了刀柄上，皮革手套发出危险的咯吱声。他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收缩成一条细线，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野兽。
埃尔文没有立即回答。他缓缓抬起右手，月光从指缝间漏下，在桌面投下五道细长的阴影。
“不。”团长的声音像淬火的钢铁，“现在动手只会让城墙内的百姓陷入内战。”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桌面的墨迹，“我们需要更完整的计划，况且如今时机也并不成熟。”
埃尔文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在窗外的月亮上。乌云正在散去，清冷的月光重新洒进房间，照亮了他嘴角那一丝近乎冷酷的弧度。
“明天开始，秘密收集所有贵族的把柄。”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桌上的茶杯微微震颤。
韩吉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眼镜片上闪过一道亮光：“您是说全部？”
他将整个中央宪兵团与贵族都当成了假想敌。
埃尔文之前也想过推翻政权，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或许他们调查兵团大部分人都是精锐，但敌众我寡，强行突破只会两败俱伤。
最重要的则是对方拥有始祖巨人，可以篡改记忆，信息太少更不防不胜防。
郝仁这时也不可能将具体的情报说出来。
回答她的只有蝉鸣的叫声。埃尔文的身影在窗前拉得很长，自由之翼的纹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随时会振翅高飞。
“米克，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在场的几人中，最适合的也确实是三毛分队长，不论是资质，还是信任度，最重要的是对方具有独立判断的能力。
“了解，我会带部分人回去，秘密进行调查。”
窗外，一片乌云正缓缓遮住月亮。最后的月光在消失前，照亮了桌上那份被墨水染黑的档案——隐约可见“王族秘史”几个字正在墨迹中慢慢消融。
虽然知道在场的几人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埃尔文最后还是告诫了下他们事情的严重。
郝仁也在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几人解散离开会议室，只剩下团长倚靠在椅子上，拿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不知在思考什么。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休息处。”利威走在郝仁前面，语气也不再带有强硬的感觉。
他恐怕也没有想到，这位少年竟然改变了团长的想法，不过这样说也不太对，是团长自己也有类似的想法，只不过被人激活提前了而己。
夜风穿过长廊，卷着训练场飘来的沙尘气息。利威尔走在前面，月光将他的身影投在石板地面上，斗篷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到了。”
他在一扇橡木门前停下，铜制门把手擦得锃亮。他转动着门把手，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一尘不染。上床己经睡了一人，被褥折出利落的首角，连枕头的摆放位置都像是用尺子量过。
书桌上的油灯玻璃罩亮得能照见人影，旁边整整齐齐码着三本皮质笔记本。
“六点会有钟声响起，既然想要练习装置，那么最好明天就开始。”
利威尔站在窗边，月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浴室在走廊尽头，自己解决卫生。”
“明天我会为你正式介绍一下我班的成员，具体情况我己经告知他了。”利威伸出右手指了指上铺之人。
不知什么时候，利威尔早己安排妥当。
郝仁的目光被床头柜上的物件牢牢吸引。月光下，一个巴掌大的铁盒静静躺在折叠整齐的墨绿色军大衣上——那正是调查兵团标志性的制服外套。
铁盒表面精细雕刻着两枚纹章：左侧是熟悉的自由之翼，展开的羽翼线条凌厉如刀；
右侧则是从未见过的盾形徽记，重叠的双翼被橄榄枝环绕，透着庄严的历史感。
两枚纹章在月光下泛着不同的金属光泽，显然是用不同材质镶嵌而成。
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木地板上铺开一片朦胧的光斑。郝仁坐在床沿，又发现枕头下露出一角纸张。
抽出来看，是张手绘的立体机动装置分解图，边角己经起皱，显然经常被人拿出来翻阅。
等待兵长走后，郝仁快速洗漱一番，一头扎进床上，即便就这样，上铺的同伴也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一道钟声响彻整个营地。
夜深人静，郝仁轻手轻脚地快速洗漱完毕。
冰凉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领口。他抬头看了眼上铺——那个身影纹丝不动，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起伏，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毫无知觉。
钻进被窝，睡意马上席卷而来。
一夜无话。
“铛——！”
震耳欲聋的钟声突然炸响，惊起窗外树梢的夜鸟。钟波在石墙之间来回震荡，连床板都跟着微微颤动。
郝仁一个激灵坐起身，却发现上铺的同伴己经起床收拾起床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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