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滇关的城门,在“破山吼”的怒吼和燎原军最后的冲锋下,终于被铁塔用一截燃烧的巨木生生撞开!巨大的豁口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弥漫着硝烟、血腥和鬼哭藤燃烧后的刺鼻气味。当浑身浴血、如同地狱修罗般的铁塔第一个踏过碎裂的门槛,映入眼帘的并非夹道欢迎,而是死一般的寂静和一双双惊恐、麻木、充满绝望的眼睛。
破败的关城内,街道狼藉。百姓们蜷缩在残垣断壁后,躲在门窗紧闭的陋室里,透过缝隙偷偷打量着这支刚刚以雷霆万钧之势摧毁了他们家园“守护者”的军队。他们看到的,是杀气未消、甲胄染血的悍卒,是巨大的、还在冒着青烟的攻城器械残骸,是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座刚刚经历战火的雄关。
“头儿…”铁塔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和那些躲闪的眼神,巨大的胜利喜悦被浇灭了大半,瓮声瓮气地看向随后入城的陈默。
陈默骑在缴获的战马上(白云滇关守将贺元彪的坐骑),左臂的旧伤在颠簸中隐隐作痛,但他的目光却异常沉静。他扫过那些惊恐的脸孔,看着被战火波及倒塌的房屋,心中并无多少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破关只是开始,如何让这座扼守咽喉的雄关,真正成为燎原军生根发芽的基石,才是真正的考验。
“传令!”陈默的声音在死寂的关城内响起,清晰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一、铁塔!立刻接管城防!肃清残敌!但有趁乱劫掠、奸淫、杀人者——无论军民,就地格杀!”
“二、疤脸刘!你的人,化整为零,巡弋全城!维持秩序!张贴《安民告示》!告知百姓,燎原军只诛首恶,不扰良民!开仓放粮,赈济饥民!”
“三、张老栓!清点府库!所有粮秣、军械、布匹、药材登记造册!优先保障伤员和城中老弱!”
“西、周枫!立刻在关城内寻合适地点,建立‘燎原大营医院’!救治我军伤员…以及城中受伤百姓!不分彼此!”
“五、燕十三!带人,请(重点强调)城中宿老、乡绅、医者、工匠…所有有名望或有技艺者,一个时辰后,至原守备府议事!”
“六、沈青…”陈默看向被两个壮汉搀扶着、脸色苍白却眼神亢奋的老匠人,“…你的‘破山吼’,立下首功!先好好养伤!伤好后…关城防御工事的修复和强化,还有更多‘大玩意’,等着你!”
一连串命令,条理清晰,目标明确。没有胜利者的狂欢,只有务实到冷酷的接管与重建。铁塔的执法队如同黑色的洪流,迅速接管了城墙和主要街道,几颗试图趁火打劫的溃兵和地痞的人头被高高挂起,血淋淋地宣告着燎原军的铁律!疤脸刘的神射手们放下了弓弩,拿起铜锣和浆糊,将措辞简洁、盖着陈默印信的《安民告示》贴满大街小巷,同时严厉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张老栓的手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蚂蚁,迅速扑向府库,清点着丰厚的战利品——堆积如山的粮食、精良的盔甲武器、成捆的布匹、珍贵的药材…这些都是燎原军未来发展的命脉!
周枫的行动最为迅速。她征用了关城内最大、保存相对完好的“济世堂”药铺,挂上了简陋的“燎原大营医院”木牌。沈青工坊的工匠们立刻被调来,按照她的要求改造空间,搭建病床(用门板和条凳)。从白云滇关府库和缴获中清点出的药材被源源不断送来。周枫亲自坐镇,带着她培养的医护营骨干和临时招募的几个胆大的本地郎中、妇人,开始了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救治。不仅是燎原军的伤员,那些在战火中被波及、被倒塌房屋砸伤的普通百姓,也被一视同仁地抬了进来。清洗伤口、包扎止血、接骨正位…周枫沉静而高效的身影,和她那不分敌我的救治,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悄然融化着关城百姓心中的坚冰。
一个时辰后,原守备府(己更名为“燎原军府”)大堂。
气氛凝重而忐忑。被“请”来的数十位城中头面人物惴惴不安地坐在下首。他们中有白发苍苍、德高望重的宿老;有穿着绸衫、眼神闪烁的乡绅;有背着药箱、神情拘谨的郎中;也有满手老茧、带着工具的木匠、铁匠。所有人都偷偷打量着端坐主位、面色沉静的独臂青年,以及他身后侍立的铁塔、燕十三等人。
陈默没有客套,开门见山:
“白云滇关,今日易主。我陈默,燎原军之主。今日请诸位来,非为问罪,只为三件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其一,安民。开仓放粮,明日开始。按户发放,老弱妇孺优先。城中屋舍损毁者,由我军出人出力,协助修缮。无家可归者,暂时安置于军营空房。”
此言一出,宿老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希冀,乡绅们则互相交换着眼神,不知是福是祸。
“其二,治伤。我燎原军大营医院,救治不分军民。城中若有伤患,无论贫富,皆可送往。药材由我军府库支应。同时,广募通晓医术、药性者,充实医院,薪俸从优。”
几个老郎中微微动容。
“其三,求贤。”陈默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燎原军,非为占山为王。我等所求,乃推翻暴政,再造乾坤!欲成大事,需聚天下英才!凡有经世致用之才,无论出身,无论过往——通晓农事水利者,精于营造器械者,擅长教化医道者,乃至通晓律法、算术、匠作百工者…皆可自荐!量才录用,必不相负!”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然!若有人阳奉阴违,暗中勾结旧朝,煽动民心,破坏我燎原根基…贺元彪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恩威并施,目标明确!陈默展现出的,绝不仅仅是一个能打仗的流寇头子,而是一个有着清晰治理思路和宏大抱负的领袖!
接下来的日子,白云滇关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在血与火的废墟上,开始煅造新的生机。
开仓放粮的举措如同久旱甘霖,迅速赢得了最底层百姓的拥戴。当一袋袋救命的粮食分发到面黄肌瘦的妇孺手中时,当燎原军士兵真的扛着木头、瓦片,帮助百姓修复倒塌的房屋时,恐惧渐渐被感激取代。“燎原军…好像真的不一样…” 这样的议论开始在街头巷尾流传。周枫的医院更是成了活招牌,那些被救治的百姓和家属,成了燎原军最好的宣传员。
陈默求贤若渴的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开始只是零星几个走投无路或心怀理想的工匠、落魄书生前来试探。但当他们发现陈默言出必行,沈青的工坊需要大量匠人(待遇优厚且有施展才华的空间),周枫的医院急需懂药理的帮手,管理粮仓物资需要能写会算的账房…越来越多的有一技之长的人开始主动投效。一个擅长水利的老河工被请来规划关城的水源和灌溉;几个精于营造的匠师开始主持修复加固城墙和营房;几个落魄秀才被编入张老栓的后勤营,负责文书和物资管理;甚至有几个从省城逃难来的名医,听闻周枫不分军民救死扶伤的事迹,也主动加入了医院。
在周枫的强烈建议和几位投效文士的推动下,第一所简陋的“燎原学堂”在关城内建立。招收的对象主要是军中的孤儿、阵亡将士的遗孤,以及城中赤贫无力上学的孩童。教授的不仅是识字算数,更有燎原军的理念和基础的医药、匠作常识。这所小小的学堂,如同黑暗中点亮的一盏灯,象征着燎原军不仅仅要破坏旧世界,更要建设新世界的决心。
白云滇关扼守要冲,关内土地肥沃(虽然饱受盘剥),流民听闻燎原军在此落脚并开仓济民,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涌来。张老栓的后勤营规模急剧膨胀,组织新来的流民开垦荒地、修复水利、建立新的村落。沈青的军器坊更是成了燎原军的核心重地,在充足的人力和物资支持下,不仅修复了“破山吼”,更开始设计制造更精良的守城弩、改良的弓弩、甚至开始尝试小型的“火龙出水”(火箭)!燕十三则组建了一支精干的“察事营”,对内肃清奸细,对外广布耳目,收集情报,并暗中搜寻、招揽有特殊才能或军事经验的人才。
白云滇关大捷的威名,燎原军“杀官济民”、“开仓放粮”、“求贤若渴”的名声,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速传播。前来投军者络绎不绝!不再是单纯的流民,更有许多被苛政逼得走投无路的地方团练、小股义军,甚至还有不满朝廷的边军散卒!铁塔的“撼山营”、疤脸刘的“神射营”作为核心战兵,优中选优,装备最精良,训练最严苛,如同燎原军的两把尖刀。新成立的“锋锐营”(轻步兵)、“磐石营”(重步兵)、“疾风营”(骑兵,战马主要来自缴获和购买)则如同坚实的躯干和西肢。陈默亲自制定的军规和操典被严格执行,一种迥异于旧式官军、强调纪律、协同和信仰的军魂正在形成。
短短数月!
白云滇关内外,气象一新!
关城内,不再是死寂和恐惧。市集重新开张(由后勤营统一管理,公平交易),虽然简陋,却充满了生气。医院人来人往,学堂传出朗朗读书声。城外,新开垦的田地上绿意盎然,新建的村落炊烟袅袅。军营连绵,旌旗招展,操练的号子声和金铁交鸣声终日不绝。
燎原军的规模,如同滚雪球般,从最初入关时的三千余,迅速膨胀!当陈默站在加固后更高大的关墙上,俯瞰着关内关外这片属于“燎原”的土地时,他身后肃立的将领们心中都清楚一个事实:
燎原之火,己成燎原之势!
黑底红焰的燎原军旗之下,战兵、辅兵、后勤、匠作、医护、学堂…军民一体,己逾十万之众!这不再是流寇,而是一支扎根大地、拥有根据地、民心所向、初具争鼎天下气象的…新生力量!
然而,陈默的目光并未在眼前的繁华上停留太久。他望向南方更辽阔的疆域,望向北方那阴云密布的京城方向。左臂的旧伤仿佛在提醒他过往的惨烈。
“根基己立,锋芒初露。”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身边的周枫能隐约听见,“王振…还有那金銮殿上的昏君…你们的末日…快到了。”
周枫默默握住他仅存的右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滚烫力量。她知道,短暂的休憩即将结束。十万燎原军磨砺的刀锋,必将指向更广阔的战场,更强大的敌人。属于燎原的时代,才刚刚拉开血与火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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