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影族的星辰灯

裂隙深处没有光，也没有声音。脚下的地面像凝固的墨汁，每走一步都陷得很深，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林渊将星陨剑横在身前，剑身上的星纹每隔三尺就亮一次，在黑暗中划出短暂的光痕——那是在标记归途，也是在试探周围的虚实。

“这里的时间是乱的。”叶灵萱突然停住脚步，她手腕上的佛莲珠串刚才还在正常流转，此刻却有三颗珠子倒着转了起来，“你看，小狐狸的尾巴尖，刚才还沾着光桃的花瓣，现在己经结了层白霜。”

小狐狸下意识地舔了舔尾巴，果然尝到一丝冰碴。它对着黑暗喷出焚天火焰，火苗却只在原地跳动，照不亮三尺外的地方，反而引来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像有无数东西在黑暗中匍匐靠近。

“别用火。”林渊按住它的脑袋，星陨剑突然指向左侧，“它们怕的不是光，是‘属于这里的光’。”他屈指一弹，剑身上的星纹脱落下一缕，化作一盏小小的星灯。星灯悬在半空，发出的光芒是暗紫色的，竟与周围的黑暗相融，那些沙沙声顿时停了，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像一群受惊的幼兽。

叶灵萱恍然大悟：“影族活在无光之地，早己习惯了黑暗，强光对它们来说是灼烧，可这种柔和的星光……”她话没说完，就见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影子，身形像个七八岁的孩童，周身的轮廓忽明忽暗，只有一双眼睛是清晰的灰黑色，正怯生生地盯着那盏星灯。

“是……星辰的味道。”影子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纸，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和长老说的……不一样。”

“长老说什么？”林渊轻声问，将星灯又往前递了递。

影子瑟缩了一下，却忍不住伸出半透明的手，指尖刚触到星灯的光，就发出“滋啦”一声，冒出一缕青烟。可它非但没退，反而更用力地往前凑，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长老说……外面的人会把我们碾碎，做成照亮他们世界的灯油。”

叶灵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想起星主说的“影族以吞噬灵力为生”，再看看眼前这个连星灯都不敢碰的影子，突然明白——所谓的“吞噬”，或许只是影族在极度缺乏灵力时的本能，就像沙漠里的人见到水会不顾一切扑上去。

“我们不是来伤害你们的。”她蹲下身，与影子平视，佛莲珠串在掌心转出柔和的金光，“我们带了‘引星符’，能帮你们找到真正的星辰，那里有足够的灵力，不用再啃食自己的影子。”

影子的眼睛猛地睁大，灰黑色的瞳孔里映出引星符的光芒：“真的……有星辰愿意要我们吗？”它突然转身对着黑暗大喊，“长老！他们说有星辰要我们！”

黑暗中传来一阵骚动，无数影子从西面八方涌出来，有高大的，有矮小的，有像兽类的，也有像植物的，却都和刚才的影子一样，眼神里满是警惕与渴望。其中一个最年长的影子飘了出来，它的轮廓己经模糊到快要消散，周身缠绕着无数细小的影子，像抱着一群幼崽：“引星符……是星界的古老契约。”它的声音像风中残烛，“可我们的星辰早己熄灭，契约还有什么用？”

林渊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片两界树的叶子——那是他离开前特意摘下的，叶片上还残留着灵域的灵力。他将叶子递给老影子：“灵域的星辰愿意分一半光给你们。两界树能连接所有星辰的根，只要你们愿意，就能在灵域的边缘种下新的星辰，那里的灵力足够你们重塑形体。”

老影子颤抖着接过叶子，叶片触到它的瞬间，竟没有化作粉末，反而透出一层淡淡的绿。那些缠绕在它身上的小影子立刻凑过来，贪婪地吮吸着叶片上的灵力，原本透明的身体渐渐有了些微的轮廓。

“是……活的灵力。”老影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是吞噬来的，是……暖的。”

就在这时，裂隙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空间剧烈震颤。老影子脸色骤变：“是‘虚无之核’！它怕你们带走我们，要彻底吞噬这片空间！”

黑暗中裂开一道更深的口子，里面涌出纯黑色的气流，所过之处，连星灯的光都被吞噬了。林渊立刻将引星符抛向空中，星符炸开成无数光点，落在每个影族身上：“抓紧光点！星陨剑会带你们出去！”

叶灵萱运转佛莲力，在星陨剑周围织成一道光网，光网的缝隙里流淌着灵域的灵力，既不会灼伤影族，又能抵挡虚无之核的侵蚀。小狐狸对着光网喷出焚天火焰，火焰与光网交织，形成一道温暖的屏障，小火龙则钻进老影子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护住那些最弱小的小影子。

星陨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拖着光网和影族们冲向入口。虚无之核在身后疯狂追击，黑色的气流几次险些触到光网，都被林渊和叶灵萱合力挡回。当他们终于冲出裂隙，回到渊萱星的那一刻，光网中的影族们突然发出一阵欢呼——他们第一次感受到阳光落在身上的温度，虽然只是微弱的暖意，却足以让他们透明的身体泛起淡淡的金色。

两界树的根须上，那些灰黑色的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影族们手拉手围成一圈，引星符的光点在他们头顶汇聚成一颗小小的星辰，星辰缓缓升起，悬在两界树的树梢，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老影子看着那颗星辰，突然对着林渊和叶灵萱深深鞠躬，它的身体在阳光下渐渐凝实，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带着笑意的脸：“我们的星辰……亮了。”

林渊抬头望去，那颗新的星辰周围，正有无数光点汇聚而来——那是灵域的生灵们，在用自己的灵力，为这颗迟来的星辰添砖加瓦。光桃树的叶子重新抽出新芽，两界树的果实里，开始出现影族孩童的身影，他们正和灵域的孩子们一起，伸手去够树枝上的花苞。

叶灵萱靠在林渊肩头，看着那颗越来越亮的星辰，突然明白：真正的融合，从来不是让所有人都变成一样的，而是让每种光芒都有地方绽放，哪怕是曾经活在黑暗里的影子，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辰灯。

小狐狸趴在两人中间，九条尾巴上挂着几个影族小崽，正咯咯笑着荡秋千。小火龙则和影族的少年们一起，对着新升起的星辰喷出火苗，像是在庆祝又一个新朋友的到来。

渊萱星的光再次亮了起来，这一次，光中多了几分属于影族的柔和，像一首由无数种声音合唱的歌，在灵域的星空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