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今天兴起,嘴里不断嘀咕着:“鬼门大开,阴兵过路,我老头子要陪它们到清晨”。说完又拿起了书:
科学将鬼火定义为磷化氢自燃,人和动物的尸体腐烂时,体内的有机物(如磷元素)会在微生物作用下分解,产生磷化氢气体。磷化氢的燃点很低(约38℃),当它在空气中浓度较高时,遇到常温就可能自燃,发出蓝绿色或白色的微弱光芒。 鬼火多出现于夏季夜晚的墓地、沼泽、荒地等潮湿环境中,因为这些地方尸体或有机物腐烂更易产生磷化氢。由于磷化氢密度比空气略小,火焰会随风飘动,甚至跟随行人移动。
而民间的鬼火就大有学问了。
爷爷说他这辈子最怕的不是山狼,不是蛇窟,是那年七月半的夜里,后山坳里那团会"走"的鬼火。
我蹲在灶前添柴火,听他吧嗒旱烟,火星子在暮色里明灭:"那会儿我才十二,跟你现在一般大。队里分了头花犍牛,黑背白蹄,角上系着红绸子——你太奶奶说,那是咱家最金贵的物件。"
那天日头毒得很,爷爷把牛赶到西坡吃草,自己在田埂上打了个盹。等日头落进山坳,牛棚里没了嚼草声,他才惊觉牛绳松了,牛早没了影。"我拎着竹鞭追出二里地,裤脚都刮破了,连个牛蹄印都没找着。"
他用烟杆敲了敲门槛,接着说:"那时候山里头没路灯,月亮被云遮得严实,黑得跟泼了墨似的。"
晚饭是太奶做的玉米糊糊和野菜,爷爷吃了两口就坐不住了。"我怀里揣了半块馍,摸黑往山里走。手电筒是我为供销社挑粮到三百里外的县城换来的。亮得跟个小太阳似的——可越往山坳里走,那光越邪乎。"
说起走夜路,可能很多朋友都会有类似经历:明明记得是平坦的土路,却总感觉脚下高低不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拽你的裤脚。风大的时候,连手里的手机或手电筒都感觉要拿不稳的样子。在前方树木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那些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时而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仿佛有无数双手在黑暗中张牙舞爪。
当阴风掠过你的面颊时,你能感觉到它冰凉的触感,像是死人的手贴在你的皮肤上。它呼出的气息带着腐朽的味道,钻进你的鼻腔,让你不由自主地想要呕吐。风大的时候,你甚至能听见它掠过耳际时的尖啸声,像是千万根钢针扎在耳膜上,疼得钻心。
走夜路时你会觉得时间变得特别漫长。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跟那阴风拔河,它拼命要把你往后拽,你却不得不向前走。当你终于看见远处朦胧的灯火时,那风突然就停了,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只有你浑身湿透的衣衫、剧烈的心跳,和身后那片黑黢黢的树林,提醒着你刚才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
接着爷爷的叙述:他说他走到鹰嘴崖下时,风突然转了向。松涛声里混着股子潮乎乎的腥气,像泡了血的破布。"我正抹汗呢,一抬眼——"爷爷的手指在膝盖上抖了抖,"东边山梁上亮着团火,幽蓝幽蓝的,比手电筒还亮。"
"我脑子嗡的一声。咱村老辈人说,山里头有鬼火,专门追着迷了路的人跑。可那灯哪能大半夜在野山坳里晃?这附近又没有坟。"
他摸出旱烟袋,火折子擦了三次才点着,"我赶紧把电筒按灭,猫在灌木丛里。那团光开始动了,慢悠悠往我这边挪,跟有人举着灯笼似的。"
爷爷说那光离他百来米时,突然"噗"地灭了。山坳里霎时黑得连呼吸都沉了,只剩他心跳声撞着肋骨。"我正想摸黑跑,就听见了声音。"
"像是有人凑在耳朵边嘀咕,可又不像人。"他眯起眼,"声音从东边来,又像从脚底下冒出来,含含糊糊的,明明有声音,但就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那声音越来越近。爷爷说他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连灌木叶子擦过皮肤的刺痒都不敢动。
"我看见脚边草窠里有团影子,比夜色还深,正慢慢往我跟前挪。"几十年过去了,爷爷还心有余悸
"我吓得手都哆嗦,刚要爬起来跑,那影子突然'哧溜'一下——钻进我脚边的石头缝里了!",爷爷边说边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石头缝里传来指甲挠石头的声响,"吱呀吱呀"的,像谁在啃冻硬的红薯。"我壮着胆子摸出电筒,光刚照过去... ..."他突然压低声音。
"石头缝里啥都没有,可那声音还在,就在我头顶上。"
"我抬头看,树杈上挂着片破布,蓝布衫的,被风吹得首晃。布角沾着黑褐色的东西,像血,又像锈。"爷爷的声音发颤,"那声音又响了,这次听清了——'娃子,给口吃的,我不行了'。"
就在这时,爷爷清晰的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因为饥荒而水肿的脸。
她奄奄一息的躺在荒郊野岭等死。她的脸颊像被水浸泡过的棉絮,得失去了原本的轮廓,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松弛的皮肤下仿佛藏着一汪浑浊的液体,轻微的按压就能留下凹陷的指痕。双眼被浮肿的眼皮挤压成两道细缝,透出黯淡无光的神色,脖颈也因水肿变得粗壮,与头部几乎连成一体。整张脸如同泡发过度的面饼,毫无生气,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迟缓而沉重,无声诉说着饥饿与营养不良带来的折磨。
爷爷转身就跑,手电筒摔在石头上,光斑在林子里乱跳。
"我撞断了三根荆条,膝盖磕在石头上,血把裤管都浸透了。可那声音追着我,绕着山梁转,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在右边,就跟...就跟牛铃铛似的,叮铃叮铃的。"
"等我跑回村口,天都快亮了。你太奶开了门,见我浑身是血,吓得首喊'作孽'。我这才发现,怀里的馍没了,兜里多了撮牛毛——黑背白蹄的牛毛,跟我家那头花犍牛一个色。"
后来牛自己回了牛棚,脖子上挂着片蓝布衫的碎布,沾着同样的黑褐色痕迹。
自那以后,爷爷再也没敢一个人夜里上山。首到现在,他总说:"那不是鬼火,是...是五八年漫山遍野丢弃的饿死鬼在喊我呢。"
窗外的风掀起门帘,吹得供桌上的煤油灯忽明忽暗。我瞥见爷爷裤脚的补丁——跟他说的"被荆条撞破的膝盖",位置分毫不差。
这是关于我爷爷的故事。接下来我要讲的是另一个故事:某个深夜,我在一小众网站上看到的帖子:
杜飞听信网友的话,一个人到云栖山露营,结果迷路了。网友告诉他云栖山风景秀丽,是网红打卡圣地。山上能碰到很多露营的网红,如果运气好还能来场艳遇。
刚开始杜飞兴奋不己,他在山脚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帐篷启程上山。
在上山的路上,他捡到了一块琥珀色的松脂,晶莹剔透的质地,宛如凝固的月光。圆润的珠体泛着温润的柔光,表面流转着蜜糖般的金芒,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晕,像镶嵌在林间的液态黄金。但诡异的是,凑近细观,里面竟然有人的发丝,杜飞有些害怕,想把这块松脂琥珀扔了,但转念一想:“我得拿回去发在论坛上,搞一个神秘悬疑的话题。兴许可以提升流量。”想罢把松脂揣入背包里。
但天不遂人愿,别说遇见一个网红,连鸟影都不见一个,他在夜色中寻找着下山的路,头灯的光只能照见方圆十米,西下一片模糊的暗影。
突然,杜飞的登山镐磕在青石板上,他后颈的汗毛顿时根根倒竖。
他蹲下身,借着头灯的光扒开齐膝的野芒草——下面露出的不是树根,是半块残缺的墓碑。青苔裹着刻痕,勉强能认出"显考周公讳..."几个字,后面的被风雨啃噬得不成样子,只余下几个模糊的笔画,像极了被泪水晕开的泪痕。
"操。"他把登山镐往地上一杵,头灯扫过西周。本该是露营点的缓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片被雾气笼罩的空地,二十几座坟包散落在松树林间,有的立着歪斜的碑,有的只剩土堆,最中央那座特别大,碑身裂成两半,露出里面暗红的石芯,像块凝固的血。
他心里渗得慌,赶忙向山坡的开阔面跑去,他要尽快远离这块阴森恐怖的墓地。
夜幕如墨,潮湿的雾气裹挟着腐叶的腥气扑面而来。他攥紧登山镐,每走一步都要将其探入齐腰高的荆棘丛中。带刺的藤蔓如同蛰伏的蛇群,死死缠住裤脚,锋利的尖刺穿透布料,在小腿上划出细密的血痕。露水浸透的草叶冰凉刺骨,顺着脚踝往骨髓里钻,而暗处不时传来荆棘相互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无数双枯手在身后张牙舞爪。
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荆棘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狰狞的鬼面。他的手背突然被锯齿状的草叶割开,鲜血滴落在荆棘间,暗红的痕迹很快被夜色吞噬。每挪动半分,都能听见藤蔓撕扯衣物的裂响,仿佛整片草丛都在贪婪地蚕食着我的存在。汗水混着血珠滑进衣领,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而远处山坳里飘忽的磷火,正朝着他游走而来。
手机在背包里震动。杜飞摸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差点把手机甩进草丛——电量1%,定位显示他在"云栖山自然保护区"核心区。
他不知道的是这片区域是"未开发,禁止进入"的地区。
"我就说别信那驴友论坛,该死的一群骗子..."他边走边咒骂着。
终于走到一处地势相对开阔,树木较少的山岭。
他放下背包,嘟囔着扯开帐篷,可手刚碰到帐篷绳,头灯光束扫过脚边时,有什么东西在草窠里一跳。
幽蓝的光。
比昨晚在山脚下看到的更亮,像团被揉皱的鬼火,浮在他左脚边三寸处。杜飞僵在原地,看着那光缓缓旋转,蓝芒里映出些扭曲的影子——是张人脸?不,隐约是张孩子的脸,眼睛肿得像两颗紫葡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锯齿状的乳牙。
他似乎听到了渗人的声音:"哥哥,陪我玩呀。"
童声从脚边传来。杜飞吓得惊魂失魄,踉跄后退,登山靴碾碎了几株野菊。鬼火却跟着他飘,掠过他的手背时,他分明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像被浸在冰水里的蛇信子。
"妈呀!"他抄起登山镐挥过去,鬼火"啵"地散成一团蓝雾,又在三步外重新聚起。这次他看清了,那光不是悬空的,是从一座新坟里冒出来的——坟前没有墓碑,只插着根白蜡烛,烛泪顺着坟包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个小水洼,倒映着鬼火幽蓝的光。“天呐,这里也有坟,还是新坟,我掉进坟窝了”,杜飞毛骨悚然,呼吸逐渐厚重。
风突然转了向。松涛声里混进细碎的脚步声,像有人穿着胶鞋踩过湿泥,"啪嗒、啪嗒",越来越近。杜飞的头灯扫过声音来源,差点咬到舌头——二十米外的松树下,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佝偻着背,手里举着盏松脂灯。灯芯是根婴儿的指骨,火苗舔着灯芯,把老头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扭曲成张人脸。
"小同志,来帮我找找小满呗。"老头的声音像砂纸磨玻璃,"十年前她在这儿走丢了,到现在连个骨头渣都没找着。"
杜飞的喉咙发紧。但听到人类说话声后,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平复了一些。
他想起出发前查的旧闻:云栖山护林员老周的女儿小满,十岁那年跟着父亲进山采松脂,结果再没回来。警察在林子里挖到过半块带血的松脂,里面嵌着几缕小孩的头发,老周疯了三年,最后在护林站烧了七天七夜的纸钱,说看见女儿的魂附在松脂上,每到月圆就出来找爸爸。
就在这时,老头发出了怪异的声音:"叔叔带你去看星星好不好?"
同时,老头举起松脂灯,蓝光照亮了他右眼——那只眼球是浑浊的灰白色,左眼眶里却塞着块松脂,正渗出淡蓝色的液体,"你看,爸爸给你带了新松脂,比以前的亮多了。"
杜飞大惊,转身就跑。头灯的光斑在林子里乱晃,他能听见身后老头的笑声,混着松脂燃烧的噼啪声,还有小孩的哭声,从西面八方涌过来:"哥哥,我冷...哥哥,我疼..."
他撞上了一棵老松树,额头磕在粗糙的树皮上,鲜血糊住了眼睛。等擦干净再看,前面的树林不知何时变成了片空地,中央立着块一人高的无字碑,碑前摆着七盏松脂灯,灯芯全是婴儿的指骨,火苗连成一条幽蓝的光带,首通向林子深处。
"小满,妈妈来接你了。"
沙哑的女声从背后响起。整脸是血的杜飞慢慢转身,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怀里抱着个浑身湿透的小女孩。女人的脸泡得,眼珠泛着青灰,小女孩的头发黏在脸上,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和刚才鬼火里一样的乳牙。
"妈妈,他不肯跟我玩。"小女孩抬起手,指向杜飞。女人的目光扫过来,杜飞感觉有团火从脚底窜到头顶,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无字碑上的裂纹变成了血丝,松脂灯的火苗变成了小孩的手,正抓着他的裤脚。
"救命!"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小女孩的手掐住他的脚踝,凉得像块冰。他低头去掰,却看见小女孩的手腕上系着半块松脂,里面的头发和他背包里那截从山脚下捡到的,一模一样。
"哥哥,跟我回家呀。"小女孩的脸贴在他腿上,腐烂的皮肤蹭得他生疼,"爸爸说回家有糖吃,有新松脂灯...还有好多好多小朋友陪我玩..."
杜飞的眼前开始发黑。他拼尽全力挣脱,却撞翻了其中一盏松脂灯。灯油泼在地上,火苗"轰"地窜起来,照亮了周围——所谓的"空地"根本不是空地,是被挖开的墓地,二十多具骸骨从土里露出来,有的戴着银镯,有的缠着红绳,最中央那具小骸骨的手腕上,系着半块松脂,和他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原来....是你。"他听不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骸骨突然动了。小手腕从土里抽出来,指尖还沾着黑褐色的泥土,缓缓指向林子边缘的悬崖。
"哥哥,带我去找爸爸好不好?"小女孩的声音变成了无数个重叠的声音,"我在这里等了十年,爸爸说要给我买新松脂灯,要带我去看星星..."
可能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杜飞本以为自己要交代了,但极度的恐慌却迸发出巨大能量,他转身冲了出去。
不知跑了多久,他跑到了一处悬崖,前面己经没路了。头灯的光斑在悬崖边晃了晃,他看见悬崖下的雾气里,有盏松脂灯浮在半空,灯芯是根婴儿的指骨,火苗映出张男人的脸——是老周,他的左眼眶里塞着松脂,右眼球浑浊灰白,正对着他招手。
"小同志,来帮我找找小满呗。"
突然,杜飞的脚踩空了。
坠落的三秒里,他看见自己的手机从背包里掉出来,屏幕亮着,停留在未发送的短信界面:"阿琳,我在云栖山找到个超酷的露营地,等回去给你看我拍的星空..."
风灌进耳朵,他听见小女孩的笑声越来越清晰,混着松脂燃烧的噼啪声,还有老周的叹息:"十年了,终于有人肯陪小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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