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玄鸟圣殿归来的第三个月，丙字院的雪终于化了。
墨尘蹲在灵薯田边，指尖抚过父亲留下的青铜盒，盒底的“守心纹”在融雪的浸润下泛着微光。苏清影的后腰还贴着药贴，林素影的断指刚拆了绷带，两人正坐在廊下翻晒草药，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她们身上洒下斑驳的暖。
“这盒里的秘辛，到底是什么？”苏清影的声音带着好奇，手里的灵薯根在石臼里碾得细碎，“你爹说藏着玄鸟族的真相，总不会是机关图吧？”
墨尘将青铜盒埋回灵薯田深处，青金色的玄鸟翅轻轻扇动，卷起的风抚平了新翻的泥土：“或许是他早料到玄鸟族会覆灭，留着给我们防身的。”他转过身，赤瞳落在两人身上，眼底的戾气早己被暖光融化，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现在不重要了。”
林素影的寒月剑靠在廊柱上，剑穗的青金绳缠着苏清影编的灵薯结：“大祭司死前说，玄鸟族的圣物‘血玉’藏在丙字院，能镇压鸿蒙血的戾气。”她顿了顿，断指在剑鞘上轻轻划着，“你这些日子没再失控，许是沾了这院子的光。”
墨尘走过去，先替苏清影捏了捏碾药发酸的肩，又握住林素影的断指，指尖的温度顺着指缝漫过去：“不是院子的光，是你们的。”
夜幕降临时，丙字院的灯比往常亮得更暖。苏清影熬了灵薯粥，林素影温了墨家自酿的“薯花酿”，墨尘则在灶房里翻出父亲留下的酒壶，壶身上刻着“三人为家”——当年母亲还在时，父亲总爱用这壶温酒。
酒过三巡，苏清影的脸颊泛起红晕，后腰的伤让她微微蹙眉，却被墨尘轻轻按住：“别逞强，回屋歇着。”
林素影放下酒杯，断指的手接过苏清影的药杵：“我来碾剩下的，你陪她去。”
墨尘将苏清影抱回卧房时，月光正透过窗棂，落在床榻的灵薯花纹褥子上。他替她解了外衫，指尖抚过她后腰淡粉色的疤痕，那里的皮肉还带着药香，是他每日用鸿蒙血调和灵薯汁敷的。
“还疼吗？”他的声音低哑，赤瞳里映着她的眉眼，像藏着整片星空。
苏清影摇摇头，抬手勾住他的颈，将脸颊贴在他心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墨尘，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像你一样有白头发，像我一样爱笑。”
墨尘的身体猛地一颤，青金色的玄鸟翅不受控制地展开半幅，却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他低头吻她的额，吻她的眼，吻她唇角的酒气，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好，我们生。”
卧房的灯不知何时灭了，月光透过窗纸，将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青金色的羽翼轻轻拢着，像个温暖的茧。
隔壁的卧房里，林素影碾药的手停了停。她听见风吹过窗棂的轻响，听见墨尘低柔的安抚，断指的手在药杵上捏出红痕，却在门被轻轻推开时，抬起了眼。
墨尘站在门口，白发扬起的发丝上沾着苏清影的发香，赤瞳里的温柔未褪，又添了几分缱绻：“睡不着？”
林素影将药杵放在石臼里，月光落在她脸上，比寒月剑的光更软：“忆起小时候，你总爱抢我爹给的蜜饯。”
墨尘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断指，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练剑磨出的，却比任何珍宝都让他心动：“素影，”他的声音带着酒气，却异常清晰，“当年在落星坡，你替我挡的那剑，我记了一辈子。”
林素影的睫毛颤了颤，刚要说话，却被他轻轻吻住。断指的手先是绷紧，随即缓缓放松，缠上他的衣襟，像握住了多年前那柄替他挡过剑的寒月。
夜渐深，丙字院的灯始终亮着，槐树叶的影子在窗纸上轻轻摇晃，像在守护一个温柔的秘密。
次年春，灵薯田刚抽出新芽时，苏清影的小腹悄悄隆起。墨尘学着墨家古籍里的“安胎术”，每日用玄鸟翅的灵力替她温养，青金色的光透过掌心，在她小腹上晕开浅浅的圈。
秋分时，林素影也诊出了喜脉。那天她练剑时突然干呕，墨尘吓得差点掀了药箱，还是苏清影稳得住，搭脉时笑出了泪：“是个调皮的，跟你练剑的性子一样急。”
丙字院的藤架加了层，墨尘用墨家机关术做了两个摇篮，一个刻着“守”字，一个刻着“护”字，并排放在廊下，风吹过时，摇篮上的灵薯铃叮当作响，像在唱一首关于新生的歌。
再后来，墨念和墨忆就来了。
一个像墨尘的赤瞳，爱笑，总爱追着青羽跑；一个像林素影的眉眼，沉静，却总在哥哥闯祸时，举起小小的寒月剑模型“护驾”。苏清影教她们认草药，林素影教她们练基础剑式，墨尘则在傍晚的灶房里，给她们烤灵薯干，白发扬起的发丝间，青金色的纹路温柔得像夕阳。
那日墨念拿着木剑，追着邻家孩子喊“我爹是天下第一”，被墨尘轻轻敲了头：“天下第一不重要。”他指着廊下晒药的苏清影，指着练剑的林素影，赤瞳里的光比鸿蒙血更盛，“护好她们，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苏清影听见了，笑着扬声：“墨念，你爹当年在血池里，可是连玄鸟族的幼崽都……”
话没说完，就被墨尘捂住了嘴。他的青金色玄鸟翅展开半幅，将她圈在怀里，赤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猩红，却在触到她眼底的笑意时，瞬间化为温柔：“别教坏孩子。”
林素影收剑回鞘，断指的手牵着墨忆，看着藤架下相拥的两人，嘴角扬起浅浅的笑。阳光穿过槐树叶，落在丙字院的灵薯田上，落在两个摇摇晃晃学步的孩子身上，落在那对青金色的羽翼上，暖得像永远不会落幕的春天。
玄鸟族的血与火，早己是陈年旧账。墨尘的鸿蒙血与玄鸟血在丙字院的暖里，融成了最温和的力量，他依然是天下第一，却不再需要用杀戮证明——他的剑，护着家；他的翅，拢着暖；他的爱，藏在灵薯香里，岁岁年年，从未改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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