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圣谷的晨雾还未散尽，墨尘己站在谷口的牌坊下。
白长老亲手为他系紧玄鸟羽织成的披风，青金色的羽片在晨光中流转着微光，像一层流动的铠甲。“断云峰的接应点在‘迎客松’下，看到三短一长的烟火信号，就是清风剑派的人。”老人的指尖在他腕间的玄鸟晶链上轻轻一点，链身突然亮起细碎的星纹，“这是‘传讯阵’，若遇紧急情况，注入灵力就能联系上我们。”
墨尘低头看着晶链，星纹的排列与苏清影药圃里的灵薯田轮廓惊人地相似——那是她当年为了记药草位置，在地上画的简易阵图。心口突然一紧，他攥紧了袖中的半块同心佩，玉佩的温度似乎比昨夜更低了些。
“素影那边……”他回头望向隐雾丛的方向，淡紫色的雾气在谷外的山坳里若隐若现，像一道温柔的屏障。
“青禾说她今晨喝了小半碗灵米粥。”药老怪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手里揣着个油纸包，“这是‘蜜灵果干’，林丫头以前总偷苏丫头的吃，你带去给她，就说是我药圃新晒的。”
油纸包上还留着蜜灵果的甜香，墨尘接过来时，指尖触到老人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捣药磨出来的，和苏清影药杵上的茧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苏清影曾说“药香最是记人，闻到这味，就像看到人在眼前”。
“走了。”墨尘最后看了一眼药圣谷的丹炉，炉顶的青烟正笔首地冲向天际，像一根连接希望的线。他展开玄鸟翅，左翼的新羽在风中微微震颤，带着生羽膏的清凉气息，“三日后，断云峰见。”
玄鸟翅扇动的气流卷起地上的灵香草叶，小白从他肩头飞起，在谷口盘旋三圈，发出清亮的啼鸣——这是玄鸟族的“辞行礼”，意为“此去平安，必当归来”。
从药圣谷到青云学院的三百里路，墨尘选择了最险峻的“飞霞岭”。这条路比官道远五十里，却能避开雷家布下的“血鸦哨”。岭上的“穿云松”长得极密，松针锋利如刀，能刮伤修士的护体罡气，却恰好能为他提供最好的掩护。
飞霞岭的风带着铁锈味。
墨尘的玄鸟翅收敛着青金色的光芒，像一片巨大的枯叶，在松涛间无声滑行。左翼的羽毛偶尔扫过松针，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与林间的风声融为一体。他的左眼始终锁定着西北方向——那里的血煞云比昨日更浓了，像一块浸了血的黑布，沉沉地压在青云学院的上空。
“啾——”小白突然对着下方的山谷发出急促的啼鸣。
墨尘俯冲而下，落在一块突出的崖壁上。谷中是片废弃的驿站，残垣断壁间散落着几具修士的尸体，穿着青云学院的灰布院服，脖颈处有整齐的切口——是柳家的“流云剑法”所致。尸体的手指都指向北方，仿佛临死前还在朝着学院的方向挣扎。
他蹲下身，拨开一具女修的衣襟，看到她怀里揣着半块啃过的灵薯，薯皮上还留着齿痕。墨尘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丙字院药圃特有的“蜜心薯”，只有苏清影的地里种着，果皮带着淡淡的甜味，她总说“饿极了啃一口，比丹药还顶用”。
女修的手腕上系着根红绳，绳头拴着片干枯的“还魂花瓣”——是苏清影去年分给各院弟子的，说“带在身上，能安神”。
“雷家柳家……己经动手了。”墨尘的指尖抚过那片还魂花，花瓣早己失去水分，却依旧能闻到淡淡的清苦香。他将灵薯和花瓣小心地收进储物袋，玄鸟翅的羽毛在不知不觉中竖起，像被激怒的兽。
小白突然叼着一片青布飞到他面前，布片上绣着半朵寒月花——是林素影剑穗上的图案！布片的边缘沾着暗红色的血，血渍里还缠着几根极细的青金色丝线——是他送给她的玄鸟羽纤维。
墨尘的左眼骤然收缩，淡灰色的瞳孔穿透崖壁的遮挡，看到西北方的云层里，隐约有银色的光点在闪烁——是寒月石的反光！林素影的剑鞘上，就嵌着这样一块石头！
“素影……”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鸿蒙之气在体内疯狂翻涌，几乎要冲破识海的束缚。
就在这时，腕间的玄鸟晶链突然发烫，星纹的光芒变得忽明忽暗，像在传递某种紧急的信号。墨尘连忙注入灵力，链身却只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紧接着，一道微弱的灵力波动从青云学院的方向传来，带着熟悉的太阴之体气息，却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是苏清影！
墨尘的玄鸟翅猛地展开，青金色的火焰在翅尖爆发出刺眼的光。他再也顾不上隐藏行踪，朝着那道灵力波动的方向俯冲而去，松针被气流卷起，在身后划出一道混乱的轨迹。
飞霞岭的主峰在下方飞速倒退，青云学院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学院外围的“护山大阵”早己破碎，残存的光幕上布满了黑色的裂痕，像一张即将崩溃的网。他能看到雷家的黑甲兵正在拆除学院的牌坊，柳家的青衫客则在丙字院的方向纵火，浓烟滚滚中，隐约能看到药圃的轮廓——那里的灵薯田，此刻正被大火吞噬。
“不……”墨尘的喉头发紧，玄鸟圣剑不受控制地出鞘，剑身在阳光下泛着青金色的光，像一道急于撕裂黑暗的闪电。
小白突然发出凄厉的啼鸣，朝着学院的“升仙台”方向飞去。墨尘抬头望去，只见升仙台的白玉栏杆上，不知何时挂起了一串东西——那是用红绳串起的玄鸟羽，青金色的羽毛在风中飘荡，每一根都带着新鲜的血迹。
是他留在药圣谷的羽毛！雷家柳家怎么会有？！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升仙台中央的高杆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被血煞之气笼罩着，看不真切，却让他腕间的玄鸟晶链剧烈震颤起来，星纹瞬间黯淡了大半。
那道来自苏清影的太阴之体气息，就在那里！
墨尘的玄鸟翅突然失了力气，差点从半空中坠落。他死死攥着袖中的同心佩，玉佩的边缘几乎要嵌进肉里——那里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被生生剥离。
距离青云学院的围墙，只剩下最后三里。
风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混着灵薯烧焦的糊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苏清影的灵香草气息，却带着绝望的死寂。
墨尘的左眼死死盯着升仙台，淡灰色的瞳孔里，血煞云正在缓缓散开，露出高杆上那个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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