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车边,姜城锦亲自打开车门,用手挡在车门框上沿,让姜若茵先坐进去。他自己却没有立刻上车,他站在车旁,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修长,也为他线条冷硬的侧脸镀上了一层近乎熔金的暖色。
他微微侧头,目光沉静地扫过不远处几个探头探脑的学生。那目光并不凶狠,只是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掌控生死的漠然。被扫到的学生如同惊弓之鸟,瞬间缩回了脑袋,再不敢朝这边张望分毫。姜城锦这才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他低声对着助理陈铭下达指令:“查清楚那三家最近的动向,告诉他们最首接的竞争对手,姜氏集团,愿意全力注资。”
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
说完,他不再停留,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宾利慕尚昂贵的真皮座椅发出轻微的承压声。
司机立刻发动了车子,黑色轿车平稳地滑出校门,汇入傍晚的车流。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渐次亮起,明灭的光影如同流动的星河,在姜若茵精致却带着一丝惶惑的脸庞上掠过。她缩在宽大的座椅里,像一只误入人类领地、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小动物。车内弥漫着姜城锦身上清冽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淡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构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雄性空间。
姜城锦的目光落在姜若茵身侧。她似乎还沉浸在之前办公室的紧张气氛里,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摆,安全带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锁扣垂落在一旁。
“安全带。”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管束意味。
姜若茵像是被惊醒的小鹿,长长的睫毛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哦”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扯身侧的安全带。她越是慌乱,那滑溜的带子越是不听使唤。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传来。姜城锦高大的身躯微微倾向她这一侧。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变得浓烈,带着体温的热度,将姜若茵整个笼罩其中。她的背脊瞬间绷紧,僵在座椅上,一动不敢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靠近时带起的细微气流,拂过她颈侧敏感的肌肤。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指越过她身前,精准地抓住了安全带的金属插扣。他的动作利落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插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稳稳地嵌入锁槽。
然而,他扣好安全带后,却并未立刻退开。
那只手依旧停留在锁扣附近,手背的皮肤几乎要贴上她腰侧的裙料。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车厢内的空气变得粘稠而稀薄。姜若茵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鼓噪。
姜城锦没有看她身前的安全装置,他的视线像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附,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又夹杂着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目光像探照灯,穿透了她努力维持的镇定外壳,首首照进她灵魂深处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狐狸。他的眼神里有困惑,有疑虑,还有一种……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重新拆解、再重新认识的专注。
姜若茵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她的脸颊一定红得不像话。她甚至能感觉到耳根都开始发烫。她本能地想低下头,避开这令人窒息的目光,可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被迫承受着这无声的拷问。
就在姜若茵快要被这沉默的逼视压垮,感觉脸上的红晕快要烧起来时,姜城锦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在安静的车厢里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敲在姜若茵紧绷的神经上:
“茵茵,”他叫了她的名字,尾音拖得有些长,带着一种深思熟虑的试探,“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姜若茵吗?”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姜若茵的脑海里猛然炸开!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撞击着胸腔,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让她手脚冰凉。
【警告!警告!严重OOC风险!检测到关键人物姜城锦对宿主身份产生高度怀疑!请宿主立刻采取有效措施打消其疑虑!重复,立刻打消疑虑!不得暴露!】系统尖锐的电子音带着最高级别的警报红光,在她意识深处疯狂闪烁,刺耳的爆鸣声几乎要将她的思维撕裂。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他果然发现了!小狐狸的灵魂在尖叫。原主那个嚣张跋扈、一点就炸的大小姐形象在她眼前疯狂闪烁。怎么办?装凶?装得像一点?可怎么装啊!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脑飞速运转,拼命在继承的原主记忆碎片里翻找,寻找任何能证明“我是我”的铁证。
“我不是谁是?!”姜若茵猛地抬起头,声音刻意拔高了好几度,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原主那种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的口吻,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姜家还有第二个姜若茵吗?哥你忙糊涂了吧!”她的眼神强撑着与姜城锦对视,但瞳孔深处那抹小动物般的惊惶却怎么也藏不住,手指更是无意识地死死揪住了身下的真皮座椅,指节用力到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抛出了她慌乱中抓住的“救命稻草”:“你忘了吗?我刚来姜家那会儿,还把我最宝贝的那个小猪存钱罐送给你了!粉红色的,上面还贴了个歪歪扭扭的星星贴纸!你说会帮我保管好的!”她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紧张地盯着姜城锦的眼睛,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她和姜城锦两个人知道的秘密。那时候原主初到陌生的姜家,对这个名义上的继兄既害怕又隐隐想要依赖,笨拙地拿出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试图讨好他。
姜城锦的目光微微凝滞了一下。那个粉红色、贴着幼稚星星贴纸的小猪存钱罐……那个怯生生、带着讨好意味塞给他的小身影……尘封的记忆角落被猝然掀开。他看着眼前这张与记忆重叠、却又气质迥异的绝美脸庞,那股强烈的违和感似乎被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小秘密冲淡了一些。
他靠回自己的座椅,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那是他思考时的惯有动作。车厢内重新陷入沉默,只有窗外城市模糊的喧嚣和引擎低沉的嗡鸣。姜城锦的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逝的流光,似乎在重新梳理着什么。
“呵……”半晌,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从他喉间逸出,带着点自嘲,“也是。青春期嘛……别说你,我以前不也是姜家出了名的小霸王,无法无天?现在不也……”他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完,但语气里的那点释然和松动,让姜若茵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往下落了一点点。
“以前那副一点就炸、到处惹事生非的娇纵脾气,确实不好。”姜城锦的语调沉了下来,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带着一种兄长的语重心长,目光重新落回姜若茵脸上,变得锐利而认真,“但是茵茵,你记着,这不代表别人就能骑到你头上来拉屎撒尿!”他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是姜家的大小姐!你的身份,就是你的底气!”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弥漫开来:“受了委屈,别自己傻乎乎地扛着,或者指望外人!第一时间告诉家里,告诉我!拿出你以前那股劲儿来,哪怕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告状的那个劲儿!敢欺负你,就是不把我们姜家放在眼里!”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姜家的人,轮不到外人来动!”
这番话,带着姜家掌权者特有的护短与霸道,清晰地划定了界限。
姜若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保护欲的训导弄得有点懵,只能下意识地点头:“哦……知道了……”
然而,姜城锦的话题并未就此打住。他话锋一转,眼神瞬间变得比刚才更加冷冽,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还有,离那个习琰煜远点!”
“啊?”姜若茵一愣,怎么突然跳到习琰煜了?
“啊什么啊?”姜城锦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和警告,“别看他今天好像帮了你一把,那小子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打架斗殴,惹是生非,仗着家里那点资本横行霸道!你少跟他接触,更不许早恋!听见没有?”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专制的命令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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