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私立医院顶层的VIP病房里,晨光温柔。林雨舟静静地站在病床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而专注地落在沉睡的姜若茵脸上。她苍白的脸颊在阳光的亲吻下仿佛笼着一层柔光,脆弱又纯净。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缓缓放松,后怕的情绪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取代。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负责照顾姜若茵的张阿姨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餐盒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陌生少年——身形挺拔,气质清冷矜贵,侧脸线条在晨光中近乎完美。
“呀!”张阿姨小小地惊呼一声,有些惊讶和局促,“这位同学是……?”
林雨舟闻声,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转过身,恢复了一贯的疏离有礼。他微微颔首,声音清冽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阿姨您好,我是姜若茵的同学,林雨舟。听说她生病了,代表班级来看看她。”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举止得体,瞬间打消了张阿姨的疑虑。
“哦哦!是林同学啊!快请坐快请坐!”张阿姨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一边麻利地将保温餐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一边热情地招呼,“小姐还没醒,我先把饭摆出来温着。真是有心了,还特意来看她。” 她手脚利落地将几样清淡却精致的粥品和小菜摆好,病房里顿时弥漫开的食物香气。
或许是这熟悉而温暖的香气刺激了沉睡的感官,又或许是身体恢复了些许元气。病床上,姜若茵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了几下,秀气的眉头无意识地蹙了蹙,发出一声极轻的嘤咛。
张阿姨和林雨舟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她身上。
只见姜若茵缓缓地、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因为高烧初退而显得有些迷茫和朦胧,像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她茫然地望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意识似乎还沉浸在混沌的梦境里,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小姐?您醒啦?”张阿姨惊喜地凑近,声音放得极轻极柔。
姜若茵的目光迟缓地转向声音来源,看到了张阿姨关切的脸。她微微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然而,就在她的视线掠过张阿姨,落在站在床边不远处那个清隽身影上时——
“啊——!”
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猛地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如同受惊的幼兽!
姜若茵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身体剧烈地一颤,猛地用尽全力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柔软的床头靠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顾不上疼痛,双手紧紧揪住盖在胸前的被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那双刚刚还带着迷茫的大眼睛,此刻盈满了纯粹的、小动物般的恐惧,死死地瞪着林雨舟,声音因为惊吓和虚弱而颤抖破碎:
“虐……虐猫狂!你……你怎么在这里?!出去!你出去!” 她的小脸瞬间褪尽血色,比之前昏迷时还要苍白,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仿佛林雨舟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张阿姨完全懵了,看看惊恐万状的姜若茵,又看看神色骤然一凝的林雨舟,不知所措。
林雨舟镜片后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如同冰封的湖面。看着姜若茵那毫不作伪的、源自本能的巨大恐惧,再联想到之前习琰煜在教室门口那番充满敌意的话……电光火石间,一个清晰的猜测浮现在他脑海。
习琰煜!一定是他!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在姜若茵面前造谣污蔑他,还编造出“虐猫”这种刺激她的谎言!
一股冰冷的怒意在林雨舟心底翻涌,但他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相反,他迅速调整了表情,那双总是清冷疏离的眸子里,瞬间漾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温柔的无奈和包容。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缓缓走近了一步,动作放得极轻极缓,如同靠近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
“若茵,”他的声音刻意放得低沉柔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与平日的清冷截然不同,“别怕。看着我。”他停在床边一个安全的距离,微微俯身,让自己的目光与她惊恐的视线平齐,“那是误会。是习琰煜在骗你。”
姜若茵依旧死死揪着被子,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和警惕,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林雨舟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被冤枉的委屈,恰到好处地拨动着听者的心弦。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然后调转屏幕,将屏幕对着姜若茵。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背景似乎是一个干净明亮的宠物医院处置台。穿着圣樱校服(但外面套着白大褂)的林雨舟,正低着头,神情专注而温柔,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只后腿打着夹板和绷带、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小橘猫。他的指尖还轻轻拂过小猫的脑袋,动作充满了怜惜。小猫虽然受伤,但眼神却很温顺,甚至依赖地蹭着他的手指。
“你看,”林雨舟的声音更加柔和,带着循循善诱的耐心,“这是上个月,我在学校后门发现的流浪猫,被车撞伤了后腿。我把它带到了我家合作的宠物医院。”他滑动屏幕,又展示了几张照片:有小猫在笼子里恢复、吃东西的,还有最后一张是小猫康复后,被一个笑容慈祥的老奶奶抱在怀里的照片。
接着,他又点开了一个短视频。视频里,林雨舟穿着便服,蹲在一个铺着软垫的纸箱旁,里面有好几只毛茸茸的小奶猫。他正拿着一个小小的奶瓶,动作极其轻柔地给其中一只喂奶。小奶猫闭着眼睛,满足地吮吸着,发出细微的呼噜声。画面外,还能听到林雨舟极轻的、带着宠溺的低语:“慢点喝……”
视频很短,但那份温柔和耐心,却透过屏幕清晰地传递出来。
姜若茵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和视频。小狐狸的本能让她对动物的情绪感知格外敏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照片和视频里,林雨舟对待小动物时那份发自内心的、毫无作伪的温柔和呵护。那只受伤小橘猫依赖的眼神,那些小奶猫在他手下安心进食的样子……这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更不可能是虐待动物的人能拥有的眼神和动作!
心中的恐惧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开始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羞愧和尴尬。她误会他了!而且误会得这么深!习琰煜……他怎么能这样污蔑人?
“我……”姜若茵张了张嘴,脸颊因为羞愧而迅速染上了一层绯红,像熟透的。她不敢看林雨舟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声音细若蚊呐,“对……对不起……我……我误会你了……” 她慢慢松开了紧紧揪着的被子,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紧绷。
林雨舟看着她这副羞愧又可爱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温和包容的样子。他收起手机,语气更加轻柔:“没关系,误会解开就好。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尤其是……习琰煜那种人。”他不动声色地又给习琰煜上了点眼药。
“嗯……”姜若茵小声应着,点了点头,心里对习琰煜的霸道和谎言更加不喜了几分。对比眼前这个温柔耐心、还救助小动物的林雨舟,简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时,张阿姨适时地将一碗温热的、香气扑鼻的鸡茸蔬菜粥端了过来:“小姐,饿了吧?快吃点东西,病才好得快!”
姜若茵也确实感到饥肠辘辘,她刚想伸手去接碗,林雨舟却快了一步。
“阿姨,我来吧。”他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张阿姨手中的粥碗和勺子,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他在床边坐下,用勺子舀起一小勺粥,放在唇边,极其认真地、轻轻地吹了吹气,动作优雅而温柔。
“来,小心烫。”他将吹得温度适宜的粥递到姜若茵唇边,那双深邃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她,里面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情愫。
姜若茵的脸“腾”地一下红得更彻底了!从脸颊一首红到了耳根和脖颈,像只被煮熟的虾子。她慌忙摆手:“不……不用了!林雨舟同学,我自己来就好!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林雨舟稳稳地举着勺子,没有收回的意思。他看着姜若茵窘迫害羞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语气却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失落和试探,“还是说……若茵你其实……并没有真正相信我?讨厌我,不想我喂你……” 他刻意放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招以退为进,效果拔群。
“没有!不是的!”姜若茵果然急了,生怕他误会自己还不信任他,连忙否认,“我……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她看着林雨舟近在咫尺的、带着期待和一丝“脆弱”的眼神,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不麻烦。”林雨舟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再次将勺子往前递了递,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张嘴。”
姜若茵心跳如擂鼓,脸颊烫得几乎要冒烟。她羞窘万分地垂下眼帘,不敢再看林雨舟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睛,像只被驯服的小动物,微微张开的唇瓣,极其小口地含住了那勺温热的粥。
粥的温度恰到好处,带着淡淡的咸香和蔬菜的清甜。然而,比粥更让她心慌意乱的是林雨舟的目光。他喂得很慢,每一勺都仔细吹凉,每一次递过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都专注地、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而神圣的事情。那眼神里蕴含的温柔和专注,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姜若茵密密实实地包裹其中,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只觉得脸上身上的热度越来越高,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张阿姨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养眼又暧昧的一幕,脸上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姨母笑”。年轻真好啊!这位林同学,长得俊,气质好,关键是对自家小姐这么温柔体贴,比总是冷言冷语的少爷(姜城锦)强多了!她识趣地悄悄后退几步,轻声说道:“小姐,林同学,你们慢慢吃。我……我去问问医生小姐下午的药。” 说完,她麻利地溜出了病房,还贴心地把门轻轻带上了。
病房里顿时只剩下两人。少了张阿姨的存在,那暧昧升温的气氛更加明显。勺子与碗沿偶尔发出的轻微碰撞声,姜若茵细微的吞咽声,以及林雨舟温热的呼吸,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林雨舟看着她红透的耳尖和羞得几乎要埋进被子里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知道不能再逗她了,再逗下去,这小狐狸怕是要羞愤得把粥打翻。
“好了,”他终于放下了粥碗,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将勺子递到她手里,“不逗你了。自己吃吧,慢点,小心烫。”
姜若茵如蒙大赦,飞快地接过勺子,简首要把脸埋进碗里,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只是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应了一声:“……嗯。”
她拿着勺子,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碗里的粥,小口小口地吃着,心跳却依旧快得不像话。脸颊上的红晕久久不散,像两朵盛开的桃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低垂的、泛着红晕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长睫上,也洒在坐在床边、唇角含笑、静静凝视着她的林雨舟身上。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她细微的进食声,和一种无声的、甜腻的暖流在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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