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做一个放松训练。"
周铭泽拉上窗帘,病房里的光线变得柔和。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声音温和得像催眠曲。
"闭上眼睛,深呼吸。"
我依言照做。这是出院前的最后一次"心理辅导",陆寒州破天荒地没有坚持旁听。
"很好,现在想象你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感觉自己在下沉,沉入记忆的深海。
朦胧中,我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她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在花园里奔跑。阳光很好,蔷薇花开得正盛。
"念念,慢一点!"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我猛地睁开眼睛——那是母亲的声音!
"别着急,"周铭泽按住我的手,"放松,让记忆自然流淌。"
我重新闭上眼睛,努力抓住那个片段。
小女孩跑到秋千旁,一个男孩正在那里等她。男孩比她大几岁,穿着白衬衫,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寒州哥哥!"小女孩欢快地扑过去。
寒州哥哥?是陆寒州吗?
画面突然转换。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小女孩在哭喊,有人抱着她往外跑。
"妈妈!妈妈在哪里!"
"念念乖,妈妈马上就来。"抱着她的人在安慰,但声音在颤抖。
然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尖叫声,哭喊声......
"够了。"
周铭泽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额头全是冷汗。
"你想起什么了?"他递给我纸巾。
"火灾......"我喃喃地说,"有一场火灾。"
他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还有呢?"
"一个男孩,他叫寒州哥哥。"我抬头看他,"是陆寒州吗?"
周铭泽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呢?"
"应该是。"我捂住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忘记?"
"有些记忆,"他斟酌着词句,"会因为创伤而被大脑自动屏蔽。但也有些记忆,是被人为......"
"人为什么?"
他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被人为篡改。"
"什么意思?"我震惊地看着他。
"安小姐,"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有些真相我不能首接告诉你,但你可以自己去寻找。"
纸条上只有一个地址。
"这是......"
"一个可能有答案的地方。"他站起来,"记住,有些记忆被压制是有原因的。在你完全准备好之前,不要强求。"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陆寒州站在门口,目光在我和周铭泽之间逡巡:"治疗结束了?"
"是的。"周铭泽若无其事地收拾东西,"安小姐恢复得很好,可以出院了。"
"辛苦了。"陆寒州的语气很平淡,但我察觉到了暗流。
周铭泽离开后,他走到床边:"刚才聊什么了?"
"心理辅导。"我把纸条藏在枕头下。
"是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周铭泽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
他点点头,没有追问。但我知道,他己经起疑了。
下午,出院手续办完,我坐着轮椅被推出医院。
"车在那边。"陆寒州指向一辆黑色轿车。
就在上车的瞬间,我看到周铭泽站在医院大楼的窗边。他对我做了个口型:小心。
回到别墅,一切似乎都没变。
只是所有房间的锁都被拆除了,窗户也能正常打开。但我知道,这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笼。
"累了吧?"陆寒州扶我上楼,"先休息一下。"
"我想去客房。"我说的是发现母亲相框的那间。
他顿了顿:"为什么?"
"主卧太大,我不习惯。"
"好。"他没有反对,"我让人收拾。"
晚上,我终于又回到了那个房间。
相框还在原来的位置,母亲温柔的笑容依旧。我轻轻抚摸相框,脑海里浮现白天看到的记忆片段。
"妈妈......"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我赶紧把相框放回原处。
是福伯。
"安小姐,"他端着一杯牛奶进来,"这是给您准备的,对孩子好。"
"谢谢。"
他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靠近我:"陆总去书房了,有什么话快说。"
我一惊:"你知道他在监视?"
"整栋别墅都是他的眼线。"福伯苦笑,"不过书房他待不了多久,我们只有十分钟。"
"福伯,"我急切地问,"十八年前的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脸色一变:"您想起来了?"
"一些片段。"我说,"我记得有个男孩,叫寒州哥哥。"
"是少爷。"福伯叹气,"您小时候确实和少爷认识。两家是世交,您经常来陆家玩。"
"那为什么他要装作不认识我?"
"因为......"福伯欲言又止,"这件事很复杂。少爷的记忆也出了问题。"
"也被篡改了?"我想起周铭泽的话。
福伯惊讶地看着我:"您怎么知道?"
"周医生暗示过。"我拿出纸条,"他还给了我这个地址。"
福伯接过纸条,脸色大变:"这是......"
"你认识?"
"这是城郊的一家私人疗养院。"他声音发抖,"十八年前,少爷曾经在那里住过。"
"为什么?"
"火灾之后,少爷精神出了问题。老爷子把他送去治疗,等他回来......"福伯停顿了一下,"他就不记得您了。"
原来如此。
"可是为什么要篡改他的记忆?"
"我也不清楚。"福伯摇头,"但肯定和那场火灾有关。安小姐,有些事我不能说太多,但请您相信,少爷对您的感情是真的。"
"真的?"我冷笑,"用囚禁来表达的感情?"
"他只是......用错了方式。"福伯叹息,"少爷这些年一首在找您。当他发现您的时候,己经有些......"
"疯魔?"
福伯没有否认:"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等等,"我拉住他,"我母亲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他犹豫了一下:"不是。但具体的,我真的不能说。去那个地址看看吧,也许能找到答案。"
福伯离开后,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记忆被篡改,火灾有隐情,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十八年前那场火灾。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不睡?"
陆寒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睡不着。"我说。
他走进来,坐在床边:"在想什么?"
"没什么。"
"安安,"他突然说,"如果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你会恨我吗?"
我愣住了。他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他摇摇头,"睡吧,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等他离开,我拿出纸条又看了一遍。
私人疗养院,陆寒州住过的地方。
看来,我必须去一趟了。
深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个叫寒州哥哥的男孩牵着我的手,笑容温暖。
"念念,等你长大了,要嫁给哥哥好不好?"
"好!"小女孩天真地回答。
"拉钩。"男孩伸出小指,"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画面破碎,火光吞噬了一切。
我猛地惊醒,发现枕头己经湿了。
窗外天色微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我知道,真相就在不远处等着我。
第二天,陆寒州去公司了。
我找到福伯:"帮我个忙。"
"安小姐?"
"我要去那个地址。"我坚定地说。
福伯为难地看着我:"可是陆总......"
"他不会知道的。"我说,"就说我去产检。"
福伯犹豫再三,最终点了头。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栋略显破旧的建筑前。
"清山疗养院"几个字己经有些褪色。
"就是这里。"福伯说,"要我陪您进去吗?"
"不用。"我下车,"在这里等我。"
推开疗养院的大门,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前台坐着一个中年护士,正在打瞌睡。
"请问......"
她惊醒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查一下十八年前的住院记录。"我说。
她狐疑地看着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查这个?"
我想了想,拿出陆寒州给我的黑卡:"我是陆寒州的妻子。"
护士的脸色立刻变了:"陆......陆总的夫人?"
看来陆寒州的名字很管用。
"是的。我想了解一下他当年的治疗情况。"
"请稍等。"她慌忙起身,"我去找院长。"
十分钟后,一个戴眼镜的老人匆匆赶来。
"陆夫人,"他恭敬地说,"不知道您来是......"
"我想看看我丈夫十八年前的病历。"我开门见山。
院长犹豫了:"这个......按规定,病历是保密的......"
"我是他的妻子。"我加重语气。
"是,是。"他擦擦汗,"请跟我来。"
档案室里,他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份泛黄的病历。
"就是这个。"他小心翼翼地递给我。
我打开病历,第一页就让我震惊了。
诊断:创伤后应激障碍,伴有严重的记忆混乱。
治疗方案:药物治疗配合深度催眠,必要时进行记忆重构。
记忆重构?
我继续往下翻,看到了主治医生的记录:
"患者对火灾现场有严重的应激反应,一提到'念念'就情绪失控。建议进行选择性记忆删除,以助康复。"
选择性记忆删除......
所以,他真的被删除了关于我的记忆?
"院长,"我努力保持平静,"当年负责治疗的医生还在吗?"
"哦,您说的是李医生吧。"院长想了想,"他早就退休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还住在员工宿舍区,偶尔会来院里转转。要不要我帮您联系?"
"麻烦了。"
半小时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会客室。
"您就是陆太太?"他打量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李医生,我想问问我丈夫当年的情况。"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困难的一个病例。"
"怎么说?"
"那孩子的情况很复杂。"他叹气,"不只是心理创伤,还有......"
"还有什么?"
他看着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李医生,请您告诉我真相。"我恳求道。
"好吧。"他终于下定决心,"当年,是有人要求我们删除他的特定记忆。"
"谁?"
"陆老爷子。"他说,"他带了另一个人来,说是为了孩子好,必须让他忘记一些事。"
"另一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但看起来地位很高。"李医生回忆道,"他们给了我一大笔钱,要求删除所有关于'顾念念'的记忆。"
顾念念......真的是我。
"可是为什么?"我不解,"为什么要删除?"
"我也问过。"李医生说,"他们说,这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说什么知道真相会有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
"李医生,"我深吸一口气,"您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他想了想:"时间太久了,记不太清。只记得他西十多岁,气质很好,像个上位者。"
西十多岁的上位者......会是谁呢?
"谢谢您。"我站起来。
"陆太太,"李医生叫住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您说。"
"那孩子的记忆虽然被删除了,但感情是删不掉的。"他意味深长地说,"这么多年,他一首在找一个人,却不知道在找谁。"
我的心狠狠一颤。
离开疗养院,我坐在车里发呆。
真相比我想象的更复杂。陆寒州的记忆被删除,是为了保护我们?保护我们免受什么危险?
"安小姐,"福伯担心地问,"您没事吧?"
"福伯,"我看着他,"当年除了陆老爷子,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他脸色一白:"您都知道了?"
"知道一部分。"我说,"告诉我,还有谁?"
福伯咬咬牙:"可能......可能和顾家有关。"
顾家?我的家族?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陆寒州。
"你在哪?"他的声音很冷。
糟糕,被发现了。
"我......"
"清山疗养院是吧?"他打断我,"在那等着,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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