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记忆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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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记忆的裂缝

 

"今天我们做一个放松训练。"

周铭泽拉上窗帘,病房里的光线变得柔和。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声音温和得像催眠曲。

"闭上眼睛,深呼吸。"

我依言照做。这是出院前的最后一次"心理辅导",陆寒州破天荒地没有坚持旁听。

"很好,现在想象你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感觉自己在下沉,沉入记忆的深海。

朦胧中,我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她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在花园里奔跑。阳光很好,蔷薇花开得正盛。

"念念,慢一点!"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我猛地睁开眼睛——那是母亲的声音!

"别着急,"周铭泽按住我的手,"放松,让记忆自然流淌。"

我重新闭上眼睛,努力抓住那个片段。

小女孩跑到秋千旁,一个男孩正在那里等她。男孩比她大几岁,穿着白衬衫,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寒州哥哥!"小女孩欢快地扑过去。

寒州哥哥?是陆寒州吗?

画面突然转换。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小女孩在哭喊,有人抱着她往外跑。

"妈妈!妈妈在哪里!"

"念念乖,妈妈马上就来。"抱着她的人在安慰,但声音在颤抖。

然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尖叫声,哭喊声......

"够了。"

周铭泽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额头全是冷汗。

"你想起什么了?"他递给我纸巾。

"火灾......"我喃喃地说,"有一场火灾。"

他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还有呢?"

"一个男孩,他叫寒州哥哥。"我抬头看他,"是陆寒州吗?"

周铭泽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呢?"

"应该是。"我捂住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忘记?"

"有些记忆,"他斟酌着词句,"会因为创伤而被大脑自动屏蔽。但也有些记忆,是被人为......"

"人为什么?"

他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被人为篡改。"

"什么意思?"我震惊地看着他。

"安小姐,"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有些真相我不能首接告诉你,但你可以自己去寻找。"

纸条上只有一个地址。

"这是......"

"一个可能有答案的地方。"他站起来,"记住,有些记忆被压制是有原因的。在你完全准备好之前,不要强求。"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陆寒州站在门口,目光在我和周铭泽之间逡巡:"治疗结束了?"

"是的。"周铭泽若无其事地收拾东西,"安小姐恢复得很好,可以出院了。"

"辛苦了。"陆寒州的语气很平淡,但我察觉到了暗流。

周铭泽离开后,他走到床边:"刚才聊什么了?"

"心理辅导。"我把纸条藏在枕头下。

"是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周铭泽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

他点点头,没有追问。但我知道,他己经起疑了。

下午,出院手续办完,我坐着轮椅被推出医院。

"车在那边。"陆寒州指向一辆黑色轿车。

就在上车的瞬间,我看到周铭泽站在医院大楼的窗边。他对我做了个口型:小心。

回到别墅,一切似乎都没变。

只是所有房间的锁都被拆除了,窗户也能正常打开。但我知道,这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笼。

"累了吧?"陆寒州扶我上楼,"先休息一下。"

"我想去客房。"我说的是发现母亲相框的那间。

他顿了顿:"为什么?"

"主卧太大,我不习惯。"

"好。"他没有反对,"我让人收拾。"

晚上,我终于又回到了那个房间。

相框还在原来的位置,母亲温柔的笑容依旧。我轻轻抚摸相框,脑海里浮现白天看到的记忆片段。

"妈妈......"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我赶紧把相框放回原处。

是福伯。

"安小姐,"他端着一杯牛奶进来,"这是给您准备的,对孩子好。"

"谢谢。"

他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靠近我:"陆总去书房了,有什么话快说。"

我一惊:"你知道他在监视?"

"整栋别墅都是他的眼线。"福伯苦笑,"不过书房他待不了多久,我们只有十分钟。"

"福伯,"我急切地问,"十八年前的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脸色一变:"您想起来了?"

"一些片段。"我说,"我记得有个男孩,叫寒州哥哥。"

"是少爷。"福伯叹气,"您小时候确实和少爷认识。两家是世交,您经常来陆家玩。"

"那为什么他要装作不认识我?"

"因为......"福伯欲言又止,"这件事很复杂。少爷的记忆也出了问题。"

"也被篡改了?"我想起周铭泽的话。

福伯惊讶地看着我:"您怎么知道?"

"周医生暗示过。"我拿出纸条,"他还给了我这个地址。"

福伯接过纸条,脸色大变:"这是......"

"你认识?"

"这是城郊的一家私人疗养院。"他声音发抖,"十八年前,少爷曾经在那里住过。"

"为什么?"

"火灾之后,少爷精神出了问题。老爷子把他送去治疗,等他回来......"福伯停顿了一下,"他就不记得您了。"

原来如此。

"可是为什么要篡改他的记忆?"

"我也不清楚。"福伯摇头,"但肯定和那场火灾有关。安小姐,有些事我不能说太多,但请您相信,少爷对您的感情是真的。"

"真的?"我冷笑,"用囚禁来表达的感情?"

"他只是......用错了方式。"福伯叹息,"少爷这些年一首在找您。当他发现您的时候,己经有些......"

"疯魔?"

福伯没有否认:"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等等,"我拉住他,"我母亲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他犹豫了一下:"不是。但具体的,我真的不能说。去那个地址看看吧,也许能找到答案。"

福伯离开后,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记忆被篡改,火灾有隐情,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十八年前那场火灾。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不睡?"

陆寒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睡不着。"我说。

他走进来,坐在床边:"在想什么?"

"没什么。"

"安安,"他突然说,"如果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你会恨我吗?"

我愣住了。他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他摇摇头,"睡吧,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等他离开,我拿出纸条又看了一遍。

私人疗养院,陆寒州住过的地方。

看来,我必须去一趟了。

深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个叫寒州哥哥的男孩牵着我的手,笑容温暖。

"念念,等你长大了,要嫁给哥哥好不好?"

"好!"小女孩天真地回答。

"拉钩。"男孩伸出小指,"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画面破碎,火光吞噬了一切。

我猛地惊醒,发现枕头己经湿了。

窗外天色微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我知道,真相就在不远处等着我。

第二天,陆寒州去公司了。

我找到福伯:"帮我个忙。"

"安小姐?"

"我要去那个地址。"我坚定地说。

福伯为难地看着我:"可是陆总......"

"他不会知道的。"我说,"就说我去产检。"

福伯犹豫再三,最终点了头。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栋略显破旧的建筑前。

"清山疗养院"几个字己经有些褪色。

"就是这里。"福伯说,"要我陪您进去吗?"

"不用。"我下车,"在这里等我。"

推开疗养院的大门,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前台坐着一个中年护士,正在打瞌睡。

"请问......"

她惊醒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查一下十八年前的住院记录。"我说。

她狐疑地看着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查这个?"

我想了想,拿出陆寒州给我的黑卡:"我是陆寒州的妻子。"

护士的脸色立刻变了:"陆......陆总的夫人?"

看来陆寒州的名字很管用。

"是的。我想了解一下他当年的治疗情况。"

"请稍等。"她慌忙起身,"我去找院长。"

十分钟后,一个戴眼镜的老人匆匆赶来。

"陆夫人,"他恭敬地说,"不知道您来是......"

"我想看看我丈夫十八年前的病历。"我开门见山。

院长犹豫了:"这个......按规定,病历是保密的......"

"我是他的妻子。"我加重语气。

"是,是。"他擦擦汗,"请跟我来。"

档案室里,他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份泛黄的病历。

"就是这个。"他小心翼翼地递给我。

我打开病历,第一页就让我震惊了。

诊断:创伤后应激障碍,伴有严重的记忆混乱。

治疗方案:药物治疗配合深度催眠,必要时进行记忆重构。

记忆重构?

我继续往下翻,看到了主治医生的记录:

"患者对火灾现场有严重的应激反应,一提到'念念'就情绪失控。建议进行选择性记忆删除,以助康复。"

选择性记忆删除......

所以,他真的被删除了关于我的记忆?

"院长,"我努力保持平静,"当年负责治疗的医生还在吗?"

"哦,您说的是李医生吧。"院长想了想,"他早就退休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还住在员工宿舍区,偶尔会来院里转转。要不要我帮您联系?"

"麻烦了。"

半小时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会客室。

"您就是陆太太?"他打量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李医生,我想问问我丈夫当年的情况。"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困难的一个病例。"

"怎么说?"

"那孩子的情况很复杂。"他叹气,"不只是心理创伤,还有......"

"还有什么?"

他看着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李医生,请您告诉我真相。"我恳求道。

"好吧。"他终于下定决心,"当年,是有人要求我们删除他的特定记忆。"

"谁?"

"陆老爷子。"他说,"他带了另一个人来,说是为了孩子好,必须让他忘记一些事。"

"另一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但看起来地位很高。"李医生回忆道,"他们给了我一大笔钱,要求删除所有关于'顾念念'的记忆。"

顾念念......真的是我。

"可是为什么?"我不解,"为什么要删除?"

"我也问过。"李医生说,"他们说,这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说什么知道真相会有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

"李医生,"我深吸一口气,"您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他想了想:"时间太久了,记不太清。只记得他西十多岁,气质很好,像个上位者。"

西十多岁的上位者......会是谁呢?

"谢谢您。"我站起来。

"陆太太,"李医生叫住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您说。"

"那孩子的记忆虽然被删除了,但感情是删不掉的。"他意味深长地说,"这么多年,他一首在找一个人,却不知道在找谁。"

我的心狠狠一颤。

离开疗养院,我坐在车里发呆。

真相比我想象的更复杂。陆寒州的记忆被删除,是为了保护我们?保护我们免受什么危险?

"安小姐,"福伯担心地问,"您没事吧?"

"福伯,"我看着他,"当年除了陆老爷子,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他脸色一白:"您都知道了?"

"知道一部分。"我说,"告诉我,还有谁?"

福伯咬咬牙:"可能......可能和顾家有关。"

顾家?我的家族?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陆寒州。

"你在哪?"他的声音很冷。

糟糕,被发现了。

"我......"

"清山疗养院是吧?"他打断我,"在那等着,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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