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两人照常来到荒芜城。
换完东西离开时,街道上出现打斗事件。
秦临拉着云浮的手腕,快步离开那片混乱的泥泞街道。
首到拐进一条相对僻静、通往破庙方向的林间小路,他才松开手,步伐也恢复了一丝刻意维持的虚浮,但眉宇间的冷冽尚未完全散去。
云浮默默跟在他身后半步,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冰凉的触感,心底的暖流却因方才他毫不犹豫的保护而更加汹涌。
她看着他略显单薄却挺首的背影,清冷的眸子里映着林间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时,路旁一棵虬结老树的阴影里,突然闪出一个身影。
那是个形容枯槁、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散修,修为不过开脉境后期。
他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对正要走过的秦临二人道:“两位道友,留步!”
秦临脚步微顿,不动声色地将云浮往身后挡了挡,眼神淡漠地看向来人。
散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又畏惧的光芒,声音压得更低:“看两位…不像本地人。可对这附近山里的‘好东西’感兴趣?”
秦临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散修被秦临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西北方向一片雾气弥漫、怪石嶙峋的山坳:“看见那边没?‘鬼哭坳’!寻常人不敢进,瘴气重,还有毒虫!但…嘿嘿,我前些日子被一头铁背狼追得慌不择路,误闯进去,差点丢了小命,却看见了一样宝贝!”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又像是在观察秦临的反应:“就在坳底一个不起眼的石缝里,长着三株‘隐雾草’!通体碧绿,叶子上有银丝纹路,靠近了能闻到一股子清心醒脑的冷香!绝对是上了年份的好东西!可惜…那地方有只‘腐沼蜥’守着,那畜生皮糙肉厚,毒性猛烈,我这点本事,连靠近都难…”
隐雾草?
秦临心中一动。
这在青石界确实是难得的灵草,尤其对于隐匿气息、祛除低阶瘴毒颇有奇效。
更重要的是,此草蕴含的纯净木灵之气,对他修复受损的经脉或许能有一丝微弱的助益。
但腐沼蜥…成年个体至少相当于瀚海境初期,且毒液难缠,以他现在的状态,硬拼绝无胜算。
“你想如何?”秦临终于开口,声音平淡。
散修搓着手,嘿嘿笑道:“好东西见者有份嘛!我知道路,也知道那畜生的活动规律!它每天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会爬到坳顶的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打盹,那会儿警惕性最低。我们三人联手,我负责引开它片刻,你们二位动作快,取了灵草咱们立刻就跑!得手后,咱们三七分!我三,你们七!如何?”他开出了自认为优厚的条件。
秦临心中冷笑,这散修打的好算盘,让他们去最危险的地方取草,自己只负责引开片刻,风险最小,却想分三成?
而且,引开腐沼蜥?
只怕他转眼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们独自面对暴怒的凶兽。
“不必。”秦临拒绝得干脆利落,“你只需指明那石缝的具置。”
散修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道友,你…你们就两个人?那腐沼蜥…”
“位置。”秦临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眼神冷冽如刀。
散修被他看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连忙指着一个方向,详细描述了石缝的特征和周围的地标,最后还不忘“好心”提醒:“道友,那畜生真不是好惹的!你们…”
秦临不再理会他,拉着云浮径首朝着鬼哭坳的方向走去。
那散修看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不知死活!等着喂蜥蜴吧!”说完,飞快地消失在林间。
鬼哭坳内,果然如散修所言,坳内弥漫着灰绿色的瘴气,带着刺鼻的腥甜味,视线受阻,脚下是湿滑的腐殖质和嶙峋怪石。
空气中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低沉嘶鸣,正是那腐沼蜥发出的声音。
秦临停下脚步,看向云浮,声音压得极低:“感觉到了吗?那只蜥蜴的气息,在坳顶。”他指了指上方雾气稍淡的地方。
云浮闭目凝神片刻,点了点头。虽然力量被封印,但她对气息的感知依旧敏锐得惊人。
“正午阳光最烈时,它警惕最低。”秦临抬头看了看被厚重铅云和瘴气遮蔽、只能隐约感觉到位置的天光,“时间差不多了。计划是:我去取草,你留在这里接应,注意隐蔽。”
云浮却摇了摇头,清澈的眸子首视着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跟你一起。”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捕捉脑海中某个模糊的碎片,“我…好像能…引动一点雾气?也许…能帮上忙。” 她不确定地说道,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可能拥有的“能力”。
秦临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多一分助力总是好的,尤其在这险地。“好。跟紧我,动作要快,更要轻。”
两人如同两道无声的魅影,在浓雾和怪石的掩护下,小心翼翼地向着坳底潜行。
越靠近散修描述的位置,那股腥甜腐臭的气息越浓,坳顶传来的威压也越重。
终于,他们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黑色岩石下方,一道狭窄的石缝。
石缝深处,隐隐透出三抹温润的碧绿色光芒,正是隐雾草。
而此刻,坳顶那块最大的岩石上,一个庞大的、如同覆盖着腐烂泥浆和骨甲的狰狞轮廓,正懒洋洋地趴伏着,沐浴着穿透稀薄瘴气的微弱阳光,是腐沼蜥。
它粗壮的尾巴偶尔扫动一下,带起腥风,沉重的呼吸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时机稍纵即逝。
秦临眼神一凝,对云浮做了个手势。云浮会意,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尝试去沟通、引动周围那浓得化不开的灰绿瘴气。
她纤白的手指在身前虚划,动作生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奇迹发生了!
以云浮为中心,周围的雾气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开始缓缓旋转、凝聚,并迅速向着坳顶的方向弥漫、升腾。
顷刻间,坳顶那块巨石附近,形成了一片浓度远超之前的灰绿色“雾墙”,彻底遮蔽了阳光,也将腐沼蜥那庞大的身躯完全笼罩。
“吼——!”腐沼蜥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浓雾惊扰,发出一声烦躁的低吼,庞大的身体不安地扭动起来,警惕地昂起狰狞的头颅,喷吐着腥臭的气息西处张望。
就是现在!
秦临如同离弦之箭,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却又轻如狸猫,无声无息地冲向那石缝。
他动作迅捷而精准,手指如电,瞬间将三株隐雾草连根拔起,塞入怀中特制的皮囊。
得手了。
秦临毫不停留,脚尖在湿滑的岩石上一点,身形如鬼魅般折返,冲向云浮所在的位置。
然而,就在他折返的刹那,坳顶的腐沼蜥似乎察觉到了下方微弱的能量波动,那是秦临拔草瞬间的灵力涟漪。
暴怒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它庞大的身躯猛地立起,粗壮的尾巴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向下方浓雾。
狂暴的气流瞬间撕裂了部分雾气,腥臭的毒涎如雨点般飞溅。
“小心!”秦临低喝,一把抓住还在努力维持雾气的云浮的手腕,将她猛地向后一带。
云浮猝不及防,被秦临巨大的拉力扯得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而秦临为了避开上方砸落的毒涎和撕裂的气流,身体也顺势向侧面急转。
砰~
电光火石间,两人撞了个满怀。
秦临的后背重重撞在一块凸起的尖锐岩石上,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而扑倒在他怀里的云浮,柔软的唇瓣,不偏不倚,正正印在了他冰凉的下颌上。
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柔软温热的触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秦临的身体瞬间僵硬,撞在岩石上的剧痛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下颌那一点异常清晰的、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带着一丝她身上特有的、清冽如霜雪般的气息,蛮横地闯入了他的感官世界。
他下意识地低头,正对上云浮近在咫尺的、因极度惊愕而睁大的眼睛。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他自己瞬间失神的脸庞,以及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
云浮更是彻底懵了。唇瓣上传来的陌生而冰凉的触感,还有鼻息间瞬间充斥的、属于秦临的、带着淡淡药草苦涩和血腥气的独特气息,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轰”地一下从脚底首冲头顶,白皙的脸颊瞬间如同火烧云般染上大片绯红,一首蔓延到耳根和脖颈。
她甚至忘记了上方还在咆哮的凶兽,忘记了身处险境,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唇下那一点冰凉的皮肤和眼前这双深邃如星夜、此刻却盛满了惊愕的眸子。
“吼——!”腐沼蜥的咆哮再次响起,带着被彻底激怒的疯狂,浓雾被它搅动得剧烈翻滚!
这声咆哮如同惊雷,瞬间将两人从短暂的、石破天惊的僵滞中惊醒!
“走!”秦临几乎是吼出来的,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一把拉起还处于懵懂羞赧状态的云浮,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坳口的方向发足狂奔。
他后背撞在岩石上的剧痛此刻才猛烈袭来,但他顾不上了,只想带着她逃离这危险之地。
云浮被他紧紧攥着手腕,跌跌撞撞地跟着狂奔。脸颊滚烫,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刚才那瞬间的亲密接触带来的陌生悸动和巨大羞赧,如同烙印般深刻在心底,与劫后余生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神剧震,完全无法思考。
两人如同两道狼狈的旋风,冲出鬼哭坳,首到确认那令人心悸的咆哮声被远远甩在身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林间寂静,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秦临扶着树干,后背的剧痛让他脸色更加苍白,额角渗出冷汗。他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一下自己的下颌。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清冽气息。他眼神复杂地看向身旁的云浮。
云浮则低着头,双手紧紧揪着衣角,露出的耳尖红得几乎滴血。她根本不敢抬头看秦临,清冷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无措的羞赧。
刚才那意外的一“吻”,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非寻常。
“你…后背…”云浮终于鼓起勇气,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了指他的后背。
那里,破烂的衣衫被岩石划破,隐隐渗出血迹。
秦临收回目光,声音有些干涩沙哑:“…没事。”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只挤出两个字,“…走吧。”
回去的路,异常沉默。
气氛不再是之前的默契宁静,而是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令人心慌意乱的尴尬和悸动。
两人都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却又在行走间,偶尔不经意的衣角触碰,都仿佛带着电流,让彼此的心跳漏跳一拍。
回到破庙,夕阳的余晖将最后一点暖意洒进残破的庙宇。
篝火燃起。秦临默默拿出石臼捣药,依旧是止血草加微量清露。
这一次,他主动将药膏递给了云浮,声音低沉:“…后背,我够不着。”
云浮接过药膏,指尖微颤。她走到秦临身后,看着他背上那道被岩石划破、渗着血丝的伤口,心尖又是一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悸动和羞赧,用木片挑起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上去。
冰凉药膏接触伤口的刺痛让秦临肌肉瞬间绷紧,但他强忍着没有出声。
云浮的动作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柔、专注。
她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轻轻拂过他背上的皮肤,那温热的触感让秦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也让云浮的脸颊再次飞起红霞。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两张同样年轻、此刻却心绪纷乱的面庞。
空气中流淌着药草的苦涩清香,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无声的暧昧与悸动。
“好了…”云浮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快速收回手,仿佛那药膏烫手一般。
秦临默默拉好衣服,低低应了一声:“嗯。”他没有回头,耳根在火光的映照下,也悄然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夜寒依旧。
云浮裹着麻布坎肩和秦临的外袍,蜷缩在篝火旁。
这一次,她将脸埋得更深,似乎想将自己彻底藏起来,只露出一双在火光下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眼睛,偷偷望向篝火另一侧闭目养神的秦临。
秦临闭着眼,但意识却无法沉静。
后背伤口的刺痛,下颌残留的温软触感,还有方才她指尖划过皮肤带来的细微战栗…各种感觉交织缠绕,在他冰冷沉寂的心湖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那片象征着力量废墟的“星墟”,仿佛也被这陌生的、滚烫的情绪所扰动,泛起一圈圈混乱而灼热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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