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那催命般的喊声,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将许静姝从《灶君心要》带来的震撼眩晕中拽回冰冷的现实。张翠花!扣工钱!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来了,王婶!”她嘶哑着应了一声,强撑着酸软欲裂的身体站起来。炕上,母亲林秀芝似乎被惊动了,发出一声压抑的咳嗽。家明和家慧缩在炕角,大眼睛里满是惶恐不安。
许静姝不敢再看,用力抹了把脸,仿佛要将一夜的疲惫、空间的玄奥、还有心底翻涌的委屈都狠狠擦掉。她抓起那件沾满油污、散发着浓重油烟和碱水味的旧罩衫套在身上,冰冷的布料贴着单薄的里衣,冻得她一个哆嗦。推开吱呀作响、漏风的破木门,凛冽的晨风裹着雪沫子,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狠狠扎在脸上。
王婶裹着厚厚的头巾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同情和无奈:“静姝丫头,快去吧!张翠花那母夜叉派了人来,凶神恶煞的,说你再不去,这个月的工钱一分都别想要了!唉,造孽啊……”
“谢谢王婶,我这就去。”许静姝低声道谢,声音干涩。她不再耽搁,迎着刺骨的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朝着红星饭店那仿佛吞噬一切光明的后厨走去。每一步都牵扯着酸痛的筋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胸口的玉坠紧贴着肌肤,那微弱的暖意是唯一的慰藉,脑海中《灶君心要》那惊鸿一瞥的玄奥纹路,此刻却遥远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推开饭店后厨那扇沉重的绿漆小门,熟悉的、混杂着油烟、泔水、食材和消毒水气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后厨灯火通明,却给人一种压抑的冰冷感。
张翠花那微胖的身影如同门神般杵在门口,双手叉腰,颧骨高耸的脸上布满了冰霜,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针。她身后,角落里赫然堆着三大筐刚从冷库拖出来的土豆!土豆表皮还凝结着白霜,沾着湿冷的泥土,散发着刺骨的寒气,像三座散发着恶意的小山。
“哟!大小姐终于舍得来了?”张翠花尖利的声音瞬间撕裂了后厨清晨的忙碌,“我还以为你攀上了陈工的高枝儿,看不上我们这破地方了呢!瞧瞧这都几点了?太阳晒屁股了才来!怎么?当自己是领导了?还得我们八抬大轿请你?”
刻薄的嘲讽如同冰雹砸下。其他帮工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加快了手头的动作。王师傅在不远处削着萝卜皮,担忧地朝这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许静姝沉默地站在门口,任凭寒风吹拂着她散乱的鬓发。她没有解释,没有争辩,只是低声道:“张组长,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对不起值几个钱?”张翠花冷哼一声,手指狠狠戳向那三筐冻土豆,“看见没有?你的活儿!昨天让你削的土豆,削完了吗?土豆丝切好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磨洋工!今天,就今天!这三筐,全给我削干净!皮要削得薄如纸!不能带一点芽眼!削完皮,再给我切成火柴棍粗细的丝!长短要均匀!粗细要一样!切不好,重切!”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许静姝脸上,“还有,昨天的油垢刮干净了吗?待会儿我去检查!有一丁点油星,你这三天都白干!工钱全扣!”
一连串的命令,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刁难。三筐冻土豆,每筐少说五六十斤,还要求削皮薄如纸、切丝如火柴棍?这根本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张翠花就是要用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彻底压垮她,逼她主动滚蛋!
许静姝的心沉到了谷底,指尖冰凉。她看着那三筐散发着寒气的冻土豆,仿佛看到了自己绝望的未来。但她没有退缩,只是默默地走到角落,拿起一把同样冰冷的、刀刃有些卷边的旧削皮刀和一个硕大的箩筐。
冰冷的土豆入手,冻得她红肿开裂的手指一阵钻心的刺痛!伤口被粗糙的土豆皮摩擦,渗出血丝,混着泥土和冰霜。她咬紧牙关,强忍着,将土豆按在箩筐边缘,开始削皮。
削皮刀很钝,冻土豆又硬又滑。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刮下一层薄皮。每一次下刀,都震得她虎口发麻,冻僵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削下来的皮厚薄不均,还时常带下一点土豆肉。张翠花像监工一样踱步过来,随手拿起一个削好的土豆,对着光线挑剔地看。
“啧啧啧!这叫薄如纸?”她嗤笑一声,指甲在土豆表面刮出一道白痕,“这皮厚的能纳鞋底了!还有这坑坑洼洼的,芽眼都没挖干净!这能用吗?浪费粮食!重削!”她将土豆狠狠扔回筐里,砸在其他土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许静姝低着头,一声不吭,将被扔回来的土豆捡起,用削皮刀更小心、更费力地刮去那层被指摘的厚皮。冰寒和疼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她的意志。时间在冰冷的削皮刀、冻土豆刺骨的寒意和张翠花时不时的刻薄斥骂中缓慢流逝。箩筐里削好的土豆缓慢增加,但离三筐的目标,如同天堑。
中午,员工餐开饭。依旧是糙米饭管够,一大盆水煮白菜炖粉条(零星飘着几点油花),一小碟咸菜疙瘩。许静姝分到的分量依旧是最少的。她端着碗,坐在冰冷的角落里,用冻得麻木的手指勉强抓着筷子,大口吞咽着粗糙的饭粒和寡淡的菜汤。食物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热量,却无法驱散心底的冰冷和身体的疲惫。
趁着吃饭的短暂间隙,她的意念再次沉入空间。她需要力量,需要慰藉。
碧色灵泉依旧,生机盎然。息壤黑土地上,昨夜移入的那几株空间小香葱和萝卜苗,在灵泉的滋养下,长势惊人!翠绿的葱叶挺拔舒展,叶片肥厚油亮,散发着浓郁纯粹、令人精神一振的清香。萝卜苗的叶片也舒展开来,绿意盎然。
然而,许静姝的目光却凝固在几株小香葱的根部。那里,明显缺失了几片最嫩绿的叶子!正是她昨天做葱油面时,“摘”下的那几片!
此刻,那几株缺失了叶片的香葱,虽然依旧青翠,但整体状态明显不如旁边叶片完整的植株!叶尖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卷曲,原本蓬勃的生机也仿佛黯淡了一丝!尤其是其中一株被摘了两片叶子的,这种状态更加明显!
**移出空间作物部分,会消耗其本源生机!** 一个清晰的认知瞬间浮现在许静姝的意识里。空间加速生长并非没有代价!过度索取,会损伤植株的根本!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紧!空间小香葱是她目前唯一能稳定获取的、品质绝佳的调味品,是她对抗张翠花刁难、展现厨艺的“秘密武器”。如果因为过度采摘而枯死,损失巨大!她必须找到可持续利用的方法——要么有节制地采摘,要么……扩大种植!
扩大种植!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她需要更多种子!更多可以移入空间的作物!
就在这时,张翠花那催命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许静姝!吃完了没有?吃完了赶紧干活!磨蹭什么呢?想偷懒是不是?”
许静姝猛地回神,意识退出空间。眼前依旧是冰冷的角落和那三筐仿佛永远也削不完的冻土豆。但心底,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萌芽——种子!她需要种子!
下午的削土豆地狱依旧。许静姝的双手早己麻木,冻疮裂口在冰冷的土豆和污水中反复浸泡,红肿溃烂,火辣辣地疼。腰背酸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削皮的速度越来越慢,箩筐里削好的土豆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尖顶,但离目标还差得远。
张翠花背着手,像巡视领地的秃鹫,在她身后踱步,刻薄的斥骂如同背景音,喋喋不休:“慢!太慢了!蜗牛爬都比你快!看看你削的这皮!跟狗啃的似的!这土豆丝能切吗?切出来也是喂猪的料!……”
许静姝充耳不闻。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一边机械地削着土豆,一边在脑海中反复咀嚼《五味初解》关于刀工的要诀——“腕松指稳,目凝神聚”、“因材施刀,顺其纹理”……这些文字如同清泉,在绝望的沙漠中给她带来一丝清凉的指引。她尝试着放松僵硬的手腕,手指不再死死攥着刀柄,目光专注在土豆的纹理上,顺着纹路下刀……
虽然依旧艰难缓慢,但削下来的皮似乎比之前均匀了些,浪费的土豆肉也少了一点。这份微小的进步,成了支撑她的唯一力量。
就在她削完一个特别大、特别硬的冻土豆,累得眼前发黑,停下来喘口气时,张翠花那特有的、带着恶毒快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是对着正在整理库房门口杂物的王师傅:
“老王!库房角落里那几袋发霉的黄豆,赶紧给我处理了!占地方不说,那霉味熏死人了!正好,许静姝!”她猛地转头,矛头首指许静姝,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笑容,“你不是挺能‘物尽其用’的吗?喏,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削完土豆,去把库房那几袋发霉长虫的烂豆子给我挑干净!把好的、能用的豆子一颗颗给我挑出来!坏的、瘪的、长虫的,一粒都不准混进去!挑不干净,明天就别来了!”
发霉长虫的烂豆子?一颗颗挑干净?
许静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己经不是刁难,这是赤裸裸的折磨!是要彻底榨干她最后一丝力气!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里,张翠花那句“发霉长虫的烂豆子”,却像一道微弱的火花,瞬间点燃了许静姝刚刚萌生的那个模糊计划!
**豆子!种子!**
空间里那块息壤黑土地,需要种子!发霉长虫的烂豆子……那也是豆子!只要还有完好的颗粒,移入空间,用灵泉浇灌……是不是就能焕发生机?甚至……加速生长?!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希望,如同岩浆般冲破了绝望的冰层!许静姝猛地抬起头,看向张翠花,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死寂和麻木,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亮光,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
“好!张组长,我去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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