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不是苏州河水的刺骨,也不是仁济医院走廊的阴寒。这是一种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的、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绝对冰冷。
林晚感觉自己悬浮在无边的墨色宇宙中,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只有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寒冷。
皮肤下那些墨黑色的线痕,如同宇宙背景中凝固的毒藤星云,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寒意。
意识像一颗即将熄灭的恒星,在绝对零度的虚空中苟延残喘。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维的尝试,都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苯环。
那六个碳原子组成的完美六边形,如同最后的路标,在意识的深渊边缘顽强地闪烁着幽冷的白光。老宋向上弹动中指的手势,如同烙印,清晰地指向环上的三号位——那个被诅咒的取代基锚点。
氰基(-)! 如同剧毒的信子,带着苦杏仁的死亡气息,从三号位狰狞地探出,化作幽蓝色的闪电,缠绕着苯环!它连接着氮(N)的深蓝与碳(C)的墨黑,散发着阻断一切生机的绝灭之力。
砷(As)!暗金色的、如同熔融金属般的沉重元素,带着金属的腥甜和腐败的恶臭,被氰基的闪电死死吸附!
它盘踞在取代基的末端,如同毒蛇的獠牙,将致命的神经毒素注入每一个试图靠近的灵魂!
这,就是“樱花”的核心!是缠绕在她、顾维桢、沈砚舟身上,如同跗骨之蛆的死亡诅咒!
解药…解药在哪里?
硫代硫酸钠的冲击…二巯基丙醇的螯合…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只激起微弱的涟漪,便被这冰冷的、结构精密的复合毒素巨兽轻易吞噬。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冰冷黑暗完全吞噬的刹那!
一点极其微弱的、却带着奇异粉红色的光芒,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星火,在苯环三号位的取代基深处…悄然亮起!
那光芒温暖、柔和,带着一种与周围死亡气息格格不入的生命律动!它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取代基那复杂的、由氰基(-)和砷(As)构成的连接桥深处…自内而外地渗透出来!
钴(Co)!
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林晚濒死的意识中炸响!
勒克莱尔狂喜的呼喊穿透了意识壁垒:“钴离子螯合氰基!活性硫基置换中和!”
是它!是维生素B12(氰钴胺)中那个神奇的钴离子!它像一位沉默的骑士,在分子层面,用自身强大的配位能力,死死地螯合住了氰基(-)那剧毒的信子!粉红色的光芒,正是钴离子在微观世界奋力束缚剧毒氰基时,能量剧烈碰撞发出的辉光!
与此同时,来自二巯基丙醇和硫代硫酸钠的活性硫基(-SH) 和硫源(S?O?2?),如同无数微小的、带着硫磺气息的金色光点,如同星尘风暴般席卷而来!
它们疯狂地冲击着被钴离子暂时束缚的氰基-砷复合体,用硫原子去置换、去中和那致命的连接!
微观世界,一场无声的、却激烈到极致的战争轰然爆发!钴离子的粉红光芒与硫基的金色星尘,猛烈地冲刷着幽蓝的氰基闪电和暗金的砷毒獠牙!
现实世界,仁济医院重症抢救室。
勒克莱尔医生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监护仪,汗水浸透了他的鬓角。
高浓度的维生素B12(提供钴离子)、二巯基丙醇(提供活性硫基)、硫代硫酸钠(提供硫源)混合液,正通过静脉通道,源源不断地注入林晚几乎枯竭的血管。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杜邦的副手探长紧握着枪柄,指节发白,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林晚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
突然!
林晚那只一首冰冷、被黑线缠绕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弹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幅度极小,却清晰无比!
“动了!她的手指动了!”旁边的护士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勒克莱尔猛地扑到床边!只见林晚皮肤下那些如同死亡纹身的墨黑色线痕,颜色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淡化了一丝?尤其是在靠近注射点的右臂静脉附近!
“有效!方案可能有效!继续维持滴速!监测肝肾功能!”勒克莱尔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虽然林晚依旧昏迷,生命体征依旧微弱,但这微小的反应,如同在绝对黑暗中点燃的第一颗火种!
“滴…滴…滴…” 监护仪上,那原本微弱、间隔漫长的心跳波形,极其轻微地、但持续地…加速、变得有力了一些!
血氧饱和度…极其艰难地…向上攀升了1个百分点!
希望!虽然渺茫,但真实存在!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闷响!并非来自抢救室,而是…来自走廊深处!紧接着是短促而激烈的打斗声和一声压抑的痛哼!
探长的脸色瞬间剧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猎豹,猛地拔出手枪冲向门口!“看好她!”他对勒克莱尔和护士厉声吼道,一把拉开抢救室的门!
走廊里的景象让探长瞳孔骤缩!
只见守在顾维桢重症病房门口的一名安南巡捕,己经倒在了血泊中!喉咙被利器精准割开!鲜血喷溅在惨白的墙壁上,触目惊心!
另一名巡捕正与一个穿着深灰色清洁工制服、戴着口罩帽子的身影激烈搏斗!那清洁工动作快如鬼魅,力量大得惊人,一招一式都带着致命的狠辣!巡捕明显不敌,身上己经多处挂彩!
“住手!”探长怒吼,枪口瞬间抬起!
那清洁工听到声音,猛地一个肘击狠狠撞在巡捕的太阳穴上!
巡捕闷哼一声,软软倒地!清洁工看也不看探长,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猛地撞开旁边一扇虚掩的配药室门,闪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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