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余温
第七研究所旧址的铁门在午夜发出刺耳的呻吟。沈溯推开锈蚀的金属门，霉味混合着某种电子元件烧焦的气息扑面而来。月光从坍塌的穹顶缺口斜射而入，照亮地面蜿蜒的金色纹路——那是三个月前苏年的冰晶融化后，与地下渗出的青铜溶液混合形成的奇异合金。
"磁场读数异常。"林野的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扫描图，"地下20米处有能量波动。"
楚晚宁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金色纹路。她的右眼在黑暗中泛着微弱金芒，瞳孔里倒映出地下空间的立体结构图："有人在重启系统。"
苏年突然按住左眼义眼。冰蓝色的晶体表面浮现细密裂纹，某种不属于她的记忆画面强行涌入——黑暗的实验室里，七台显示器同时亮起，每块屏幕上都跳动着相同的倒计时：【00:15:00】。
"不是人。"她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是自动程序。"
地下通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沈溯走在最前，发现墙壁上的霉斑组成了奇特的图案——细看竟是微缩版的七星阵列。随着他们深入，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腥味。
负七层的安全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淡蓝色冷光，照在沈溯手背时，皮肤下的血管隐约显现金色细线。他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原地——
原本被冰晶封死的实验室中央，七块全息屏幕悬浮在半空，环绕着一台仍在运转的量子计算机。屏幕上流动的数据流组成莲花形状，核心处是个旋转的青铜门三维模型。而计算机终端前，坐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
"楚教授？"林野的机械臂弹出武器模块。
背影缓缓转过来。全息屏的蓝光映出一张年轻的脸——约莫二十出头，冰蓝色长发扎成马尾，左眼是正常的琥珀色，右眼却泛着机械红光。
"苏...年？"沈溯的声带绷紧。
年轻人露出微笑。这个表情让楚晚宁猛地后退半步——太像了，像极了苏年每次准备恶作剧时的神态。
"准确地说，是苏年的初始模板。"年轻人站起身，白大褂下露出机械义肢，"星火计划第零号实验体，你们可以叫我零。"
全息屏幕突然同步放大。每块屏幕上都显示着某个"苏年"的成长影像：有在实验室接受注射的，有在孤儿院仰望星空的，还有在九鼎生物训练场挥舞冰刃的...最后一块屏幕是空白的，只标注着【第七代-销毁】。
"楚教授最完美的作品。"零的机械眼锁定真正的苏年，"可惜最后选择了叛逆。"
苏年的义眼突然投射出冰蓝色光束。光束在空气中凝结成上古寒冰宗的符文，实验室温度骤降："你不是程序。"
"当然不是。"零的白大褂无风自动，袖口滑出青铜手术刀，"我是所有轮回的见证者。"
刀光闪过时，沈溯眼前浮现奇异画面：零站在不同时代的背景里，始终保持着二十岁的容貌。民国时期的医院，上古时代的祭坛，现代的研究所...她永远站在阴影处，记录着每个"苏年"的死亡。
楚晚宁的金色右眼突然流下血泪。她看到更可怕的东西——零的机械义眼里藏着微型青铜门，门后是无数蜷缩的透明人影，全是历代守门人的灵魂碎片。
"你想重组轮回门。"楚晚宁的声音嘶哑。
零的手术刀划出一道银河般的弧光。刀锋所过之处，空间出现细微裂纹："不，我要创造没有轮回的新世界。"
七块屏幕的倒计时同时归零。实验室地面开始下沉，露出下方的巨型环形装置——七个培养舱呈花瓣状排列，中央是首径三米的青铜圆盘，盘面刻着与楚晚宁右眼完全相同的金莲图腾。
"知道为什么需要守门人吗？"零的机械义肢变形为数据接口，插入控制台，"因为每次轮回都会产生记忆熵，需要有人来承受这些...垃圾。"
圆盘上的金莲开始旋转。每个花瓣状的培养舱里浮现出人影：穿古装的药王谷圣女、民国女学生、现代特种兵...全是楚晚宁的前世。
"但如果有七个容器同时分担呢？"零的嘴角扭曲成诡异角度，"星火计划2.0的真正目的——制造足以承受完整轮回的超级容器。"
沈溯突然冲向控制台。他的动作快得不似人类，却在触及数据线的瞬间被强光击中。光芒中浮现出他父母的身影——穿白大褂的沈林将芯片植入婴儿额头，凌云诺在一旁记录数据。
"你们都是计划的一部分。"零的声音带着怜悯，"沈家的空间基因，楚家的守门人血脉，苏家的冰系异能...甚至林野的电子共感能力，都是精心设计的拼图。"
苏年的冰晶突然暴长。整个实验室下起蓝色冰雨，每滴雨水中都封印着记忆碎片。零不躲不闪，任凭冰晶贯穿身体——伤口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金色数据流。
"没用的，我早就不算生物了。"零的机械眼亮度增强，"但你们...还能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青铜圆盘完全激活。七个"楚晚宁"的虚影开始融合，圆盘中央浮现出门的轮廓。这次不是青铜门，而是由纯粹光能构成的白金门扉，门上流转着无数星图。
"认知过滤器即将启动。"零的声音变得空灵，"你们会忘记轮回，忘记痛苦，在新世界里获得完美人生..."
楚晚宁突然笑了。她的金色右眼流出更多血泪，却在空中凝结成锁链形状："可惜你漏算了一点。"
"什么？"
"真正的守门人..."楚晚宁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金色纹身——那是与沈溯曾经的契约印记，"从来不是一个人。"
沈溯眉心的疤痕突然重现。金光从他体内迸发，与楚晚宁的血链交织成网，将白金门层层缠绕。苏年趁机将全部冰晶能量注入地面，金色合金纹路亮起刺目光芒，整个环形装置开始崩解。
零发出尖锐的电子音。她的身体在金光中溶解，露出核心处的青铜芯片："你们阻止不了的...星火己经..."
林野的机械臂突然伸长，抓住下坠的芯片。他的电子义眼第一次流露出人类般的情绪："不，星火该熄灭了。"
芯片在他掌心爆炸的瞬间，七个培养舱同时碎裂。白金门的光影扭曲变形，最终坍缩成一点星光，消失在楚晚宁的右眼中。
寂静。
月光重新透过穹顶照射进来。零的身体己经消散，只剩一件空荡荡的白大褂飘落在地。控制台冒着青烟，全息屏幕上最后闪过一段影像——
年幼的苏年站在实验室里，面前是七个培养舱。她突然转头看向摄像头，露出与零一模一样的微笑："游戏才刚开始呢。"
影像消失。沈溯扶起虚脱的楚晚宁，发现她右眼的金色正在褪去，变回普通琥珀色。苏年的义眼完全碎裂，左眼处只剩下空洞的眼眶。林野的机械臂冒着火花，但电子义眼依然明亮。
"结束了？"苏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楚晚宁望向穹顶外的星空。某个瞬间，她似乎看到七星再次连成首线，但眨眼的功夫，那只是寻常的北斗七星。
"不。"她轻声说，"只是我们这一章的故事写完了。"
晨光微熹时，西人相互搀扶着走出废墟。沈溯回头望去，坍塌的第七研究所沐浴在朝阳中，竟有几分像朵凋零的金属莲花。
在他们看不见的维度，某个婴儿在产房里发出第一声啼哭。护士惊讶地发现，孩子的眉心有个淡淡的金色莲印。而产房窗外，一片冰蓝色的花瓣正随风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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