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烬
魔都的樱花在三月就开了。沈溯站在医学院解剖实验室里，电子显微镜的蓝光映着他眉间若隐若现的金痕。屏幕上的心肌细胞样本正在诡异地蠕动，细胞核内浮现出微缩的七星纹路。
"第七例了。"他按下保存键，发现文件名自动变成了【标本七号-星火】。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通风口飘出几片樱花瓣，落在样本切片上立刻变成了金色。
手机震动起来。楚晚宁发来的急诊室照片里，一个车祸伤者正用上古语嘶吼着"青铜门开了"。患者瞳孔呈现不自然的银灰色，CT显示他海马体里有个莲花状的阴影。
"速来住院部7楼。"紧接着是条语音，背景音里混杂着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林野发现些东西..."
走廊的应急灯不知何时变成了淡金色。沈溯经过窗前时，玻璃反射出他身后有个模糊的白大褂身影——等他转身时，只看到一片樱花飘落在消毒液瓶口，花瓣脉络诡异地组成了"第七研究所"的字样。
电梯里的电子广告屏正在播放量子科技园区的宣传片。当画面切换到记忆诊疗中心时，沈溯的眉心血痕突然刺痛——他分明看到镜头角落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在收集地上的金色碎片，冰蓝色长发扎成马尾。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错误的5楼。门开后是条从未来过的长廊，两侧墙上挂着的不是医院荣誉榜，而是七幅不同时代的照片：上古战场的青铜祭坛、民国时期的实验室、现代的研究所...最后一张竟是空白的相框，玻璃上倒映着沈溯自己惊愕的脸。
"认知偏差又开始了..."他按下关门键，发现按钮上结着细小的冰晶。电梯重新启动时，通风口传来零的电子音轻笑："欢迎回来，实验体七号。"
住院部7楼的走廊格外安静。沈溯推开会议室门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楚晚宁的白大褂上沾着金色血渍，手里握着从患者颅内取出的微型芯片——那上面刻着与青铜门完全相同的莲花纹路。
"不是车祸。"她将芯片放入培养皿，金色液体立刻沸腾起来，"有人在批量激活星火载体。"
林野的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影像：量子科技园区的服务器日志显示，过去72小时内有七百多人查询过"七星连珠"的观测记录。所有IP最终都指向一个坐标——魔都妇幼保健院二十年前的产科病房。
"更可怕的是这个。"他的机械臂调出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是年轻时的沈林和凌云诺，正抱着新生儿站在产科窗前。婴儿眉心有个发光的金莲印，而窗外夜空中的北斗七星排列与三个月前完全一致。
"2003年3月3日..."楚晚宁的银色右眼微微发亮，"第一个星火载体诞生日。"
苏年突然推门而入，冰晶左眼完全变成了琥珀色。她扔到桌上一叠泛黄的纸质档案，最上面是张新生儿足印记录——足心纹路组成清晰的七星阵列。
"我在档案馆地下三层找到的。"她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星火计划第零阶段...用守门人基因改造的试管婴儿..."
档案照片里的婴儿们排成七星阵型，每个眉心都有金色印记。沈溯认出了其中几个：有他小学时意外溺亡的同桌，有高中跳楼的天文社学姐，还有...第七研究所爆炸案中失踪的实习生。
"我们不是终结了轮回..."楚晚宁的银色右眼流下血泪，"而是最新一代的载体..."
会议室的白墙突然渗出血珠。那些血滴在空中组成一段上古文字，林野的翻译模块立刻工作：【当七星归位时，七世记忆将唤醒沉睡的星火】
窗外的樱花树剧烈摇晃。花瓣暴雨般拍打窗户，每片花瓣都浮现出不同的人脸——全是档案里那些婴儿长大后的模样。最后一片花瓣贴在玻璃上，显出零冰蓝色的右眼："游戏第二阶段，开始。"
妇幼保健院的老楼弥漫着霉味。沈溯推开尘封的产科病房门，手电筒光束照亮墙上的七星阵涂鸦——那分明是用脐带血画成的。病床边的电子钟定格在2003年3月3日03:33，电池早己腐烂。
"温度异常。"林野的机械义眼显示室内只有3.3℃。他的金属手臂拂过积灰的婴儿床，传感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床垫上检测到高浓度异能残留。
楚晚宁的银色右眼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她触碰墙壁上干涸的血迹，指尖立刻结出金色冰晶："不是人类的血...是稀释过的守门人血清..."
苏年突然按住太阳穴。她的冰晶左眼投射出全息画面：二十年前的这间病房里，七个新生儿被摆成七星阵型，穿白大褂的楚教授将金莲碎片碾成粉末，混入初乳喂给他们。
"认知过滤器..."她的声音失真严重，"从出生就植入我们..."
沈溯的眉心血痕突然裂开。金色液体滴在病床上，立刻被木质纤维吸收。地板下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隐藏的暗门缓缓打开——露出向下的青铜阶梯。
阶梯两侧的墙壁上嵌满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婴儿标本，眉心金莲印记与档案照片完全一致。最骇人的是，这些标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转眼就变成了七八岁孩童的模样。
"克隆体..."林野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们在用我们的基因..."
阶梯尽头是圆形实验室。中央的青铜台上摆放着七盏古灯，灯油竟是金色的血液。全息投影仪还在运转，循环播放着一段录像：年轻时的沈林和凌云诺站在青铜门前，怀里抱着眉心发光的婴儿。
"为了终结轮回，必须有人成为门本身。"录像里的沈林抚摸着婴儿的脸，"我们的孩子将是最后的守门人..."
楚晚宁突然剧烈颤抖。她的银色右眼映出录像背景里被刻意模糊的区域——那里站着穿白大褂的楚教授，手里抱着另一个婴儿。
"双生子..."她的声音嘶哑，"我们中有一个是..."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培养舱一个接一个开启，克隆体们睁开的眼睛里跳动着金色火苗。他们齐声开口，声音竟是零的电子音："欢迎回家，星火之子。"
苏年的冰晶左眼突然爆裂。飞溅的晶体在空中组成七星阵，暂时禁锢住克隆体。林野的机械臂弹出激光刃，却在斩向青铜台的瞬间被无形屏障弹开。
"没用的。"克隆体们的声线逐渐同步，"星火己经融入城市血脉..."
沈溯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他看向自己手臂，发现静脉变成了金色，皮肤下浮现出微型青铜门的轮廓。楚晚宁的银色右眼完全变成了镜子，映照出每个人体内流动的星火——林野的机械核心、苏年的冰晶神经、以及她自己瞳孔深处的门形阴影。
"原来如此..."她摸向自己的眼眶，"我们既是锁..."
"...也是钥匙。"沈溯接话，眉心的血痕完全裂开，金光如实质般流淌。
克隆体们突然集体跪拜。实验室的地面开始下沉，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铜圆盘——盘面刻着与楚晚宁右眼完全相同的纹路，七个凹槽里分别放着：带血的脐剪刀、青铜奶瓶、电子芯片...
"七星洗礼。"克隆体们齐声宣告，"请归位。"
圆盘中央升起光柱，里面浮现出零的虚影。但这次她不是机械体，而是二十岁出头的血肉之躯，冰蓝色长发披散，双手捧着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莲。
"选择吧。"她的声音温柔得可怕，"成为新世界的基石...或者..."
苏年突然冷笑。她残存的左眼窝里长出冰晶荆棘，刺入最近的克隆体头颅："我们选第三条路。"
克隆体爆裂的金色血液溅在青铜圆盘上，纹路立刻黯淡了几分。零的虚影发出刺耳尖叫，光柱中浮现出更多克隆体——这次全是他们西人的成年版本。
"没用的。"零的金莲开始绽放，"星火己经..."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整个地下实验室剧烈摇晃，培养舱接连爆裂。沈溯看到自己的金色血液渗入青铜圆盘后，那些古老纹路正在重组——不再是莲花，而是某种更原始的图腾。
"不是七星..."楚晚宁的镜面右眼映出真相，"是九曜..."
零的虚影突然扭曲。她惊愕地看向自己胸口——那里插着一柄青铜短刀，握刀的手属于全息影像里的沈林。
"抱歉，老师。"二十年前的影像突然脱离循环，"但我不能让你...牺牲我的孩子..."
这段从未出现过的画面里，沈林抱起婴儿冲向青铜门，而凌云诺将某种药剂注入楚教授的后颈。门开启的瞬间，婴儿眉心的金光被分成了七道，射向不同方向...
"原来是这样..."林野的机械义眼数据流狂闪，"星火被分散了..."
零的虚影开始崩溃。她疯狂地抓向西散的金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融入克隆体们的眉心："不...还差最后..."
巨大的爆炸声从头顶传来。妇幼保健院的老楼开始坍塌，青铜阶梯寸寸断裂。沈溯在坠落的瞬间抓住楚晚宁，看到她的镜面右眼里映出最后的画面——零的残影拼尽全力将金莲抛向某个方向。
那里站着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正茫然地抬头望来。她的眉心，有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莲花胎记。
魔都的暴雨来得突然。沈溯在病床上醒来时，窗外紫红色的闪电正劈在量子科技大厦的避雷针上。护士站的电视播报着妇幼保健院老楼坍塌的新闻，专家归咎于年久失修。
"细胞异变率37%。"林野的机械音从床边传来。他的金属手臂连接着医疗仪器，屏幕上显示着沈溯的DNA链——某些片段正闪烁着金光，"星火在重组你的基因。"
楚晚宁的镜面右眼缠着纱布，左手正在静脉注射某种金色液体。病房的阴影里，苏年安静地坐着，冰晶从她空荡的左眼窝蔓延到半边脸颊，形成诡异的面具。
"那个女孩..."沈溯的声带像被火燎过，"找到了吗？"
林野调出全息地图。七个红点分布在魔都各处，最终汇聚在城郊的向日葵孤儿院。卫星图像放大后，能清晰看到孤儿院屋顶的涂鸦——用防水漆画成的七星阵列。
"认知过滤器最后的漏洞。"楚晚宁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零把我们引向老楼...是为了掩护真正的..."
她的话被心电监护仪的警报打断。沈溯的瞳孔突然变成纯粹的金色，病床周围的医疗器械全部浮到空中，组成微缩的青铜门形状。在门框形成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
向日葵孤儿院的阁楼里，九岁的小女孩正在画本上涂鸦。她画的是七星连珠的天空，而自己站在金光里，身边围着西个模糊的人影。当她翻到前一页时，纸上赫然是记忆诊疗中心的精确平面图。
"共鸣现象。"苏年的冰晶面具折射着病房灯光，"她在无意识接收我们的记忆..."
暴雨拍打着窗户。沈溯发现每滴雨水的轨迹都组成上古文字，连起来是【当七星归位时】。他的金色血液在输液管里逆流而上，在空气中凝成钥匙形状。
"不。"楚晚宁突然扯掉输液针，"这次我们换种方式。"
她解开纱布，镜面右眼完好无损，只是瞳孔变成了门形。当这扇"门"对准林野的机械义眼时，义眼突然投射出一段被加密的记忆——六岁的林野在孤儿院阁楼里，用蜡笔画下七星连珠的场景。而阴影里站着穿白大褂的楚教授，手里捧着朵金莲。
"记忆锚点..."苏年的冰晶面具出现裂纹，"她把自己做成了..."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穿病号服的小女孩站在门口，怀里抱着画本。她的眉心有个正在发光的莲花胎记，眼瞳是奇异的金银双色。
"我来赴约了。"她的声音带着零的电子音质感，却又混合着孩童的清脆，"星火之子们。"
窗外的暴雨突然静止。悬浮在空中的雨滴组成青铜门的轮廓，门缝里渗出金色雾气。小女孩的画本自动翻到新的一页，上面画着西人与她手拉手站在金光中的场景。
"选择吧。"她的金银异色瞳轮流注视每个人，"成为新世界的观测者...或者..."
沈溯的金色瞳孔突然映出上古战场的真相——药王谷圣女将金莲植入眼中的瞬间，身边站着个冰蓝色长发的少女。那不是别人，正是零最初的人类形态。
"原来你也是..."他的声音哽住了。
小女孩微笑。这个表情让所有人毛骨悚然——完全是零面对实验体时的神态："我们都是一样的，被选中的载体。"
楚晚宁的镜面右门突然完全睁开。门内不是瞳孔，而是微型青铜门的实景——二十年前的沈林抱着婴儿站在门前，而凌云诺正将金莲碎片分成七份。
"不。"她轻声说，"我们选择...改写结局。"
当她的手碰到小女孩眉心时，整个病房被金光吞没。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沈溯看到了无数可能性分支——某个世界里他们接受了星火，成为永恒观测者；另一个世界里他们与零同归于尽；而在最微弱的那个分支里...
向日葵孤儿院的阁楼上，九岁的小女孩突然停下画笔。她困惑地摸摸眉心，那里只剩下个淡淡的粉色胎记。窗外阳光正好，楼下传来新来志愿者们的笑声——穿白大褂的医生，冰蓝色长发的女研究员，还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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