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擦着西山头，林墨扛着斧头从李大户家出来，胳膊有点酸，但心里头舒坦。今天不光劈完了柴，还多挣了三个铜板，够给柳姨买两尺花布做个新帕子了。
路过村口的杂货铺，他拐进去买了包最便宜的粗茶。柳姨最近总咳嗽，说是柴火气呛的，泡点茶润润嗓子能好点。
“墨小子，今天这么早？”杂货铺老板正算账，抬头瞅了他一眼，“听说你突破到炼气西层了？行啊，年轻有为！”
“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林墨笑着付了钱，把茶叶揣进怀里。
刚出杂货铺，就看见柳姨站在柴房门口张望，手里还攥着块布，像是在缝补啥。
“柳姨，我回来了。”林墨加快脚步跑过去，“给您买了点茶，泡着喝。”
柳姨接过茶叶，脸上笑开了花，可眼神有点不对劲，老是往他身后瞟：“回来就好，快进来，我给你留了窝窝头。”
林墨刚迈进柴房，就觉出不对劲了。
柴房里多了个人。
那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林墨平时坐的那块石头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头发用根木簪子挽着，看着像个普通的行脚商人。可林墨一进门，就感觉后脖颈子发紧——这人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味儿，不是杀气，是……一种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你是？”林墨把斧头往地上一顿，挡在柳姨身前。怀里的星烁也醒了，小身子绷紧，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人慢慢转过身。
是个中年男人，约莫西十来岁，脸膛黝黑，下巴上带着点胡茬，眼睛不大，可看人的时候，像是能把人看穿。他冲林墨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林小哥，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林墨皱眉，“不是坏人会闯进别人家柴房？”
“是我让他进来的。”柳姨赶紧拉了拉林墨的胳膊，声音有点发颤，“他说……他说认识你爹。”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你认识我爹？”
“谈不上认识，”中年男人站起身，他个头不算高，可一站起来，林墨突然发现自己得仰着头看他，“当年跟林啸兄打过两次交道，算是……点头之交。”
林墨盯着他：“我爹叫林啸，你既然认识他，就该知道我们林家……”
“知道，”中年男人打断他，眼神暗了暗，“碎星山脉那档子事，我听说了。血色商盟那帮杂碎，下手够黑的。”
提到血色商盟，林墨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斧头：“你到底是谁？找我干啥？”
“我叫老石，”男人没多说自己的来历，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牌，扔给林墨，“你看看这个。”
林墨接住木牌，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光一看，心里头猛地一跳。
木牌是黑檀木的，上面刻着半朵莲花，花瓣的纹路跟他爹遗物里那块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
“林啸兄当年帮过我一个大忙，”老石的声音低沉了点，“我欠他一条命。这次来，是给你带个信。”
“啥信？”林墨的心跳得有点快，首觉告诉他，这信肯定不寻常。
老石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青云宗那边……出事了。”
林墨心里一揪：“苏九儿？她怎么了？”
“别激动。”老石摆摆手，“苏姑娘没事，但青云宗昨天夜里，让人给挑了山门。”
“啥？！”林墨失声惊呼，“谁干的？血色商盟？”
老石没点头也没摇头：“不清楚，现场没留下啥痕迹，就找到这个。”他又掏出个东西，是片烧焦的布，上面沾着点暗红色的血迹，布料的质地看着挺讲究，不像是青云宗弟子穿的。
林墨接过焦布，刚碰到，怀里的星烁突然“嗷”地叫了一声，小爪子使劲扒他的衣襟，像是很怕这东西。
“这布上……有问题。”林墨皱着眉，他能感觉到，焦布上残留着一股很淡的、跟血色商盟血煞诀相似的气息，但更阴、更冷。
“你能感觉到？”老石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看来林啸兄没说错，你小子果然有点门道。”
“到底咋回事？”林墨追问，“青云宗那么大的门派，怎么可能说被挑就被挑了？”
“不好说，”老石叹了口气，“我也是今早刚得到的消息，据说山门上的护山大阵，是从里头被破的。有人里应外合。”他顿了顿，看着林墨，“而且……他们好像在找一个穿银甲的年轻人。”
林墨的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
银甲？不就是星烁吗？
他们怎么知道星烁的？难道……苏九儿被发现了？还是说，这事儿从一开始就冲着他来的？
“他们还说了啥？”林墨的声音有点干。
“没了，”老石摇摇头，“消息传得快，捂得也快。我猜，用不了三天，就会有人查到青风岭来。”他站起身，拍了拍林墨的肩膀，那力道不轻，林墨感觉胳膊都麻了，“你要是信我，就跟我走。我知道个地方，能躲一阵子。”
林墨没动，脑子飞速转着。
老石来路不明，虽然拿着他爹的信物，可谁知道是不是圈套？
不走？万一真有人查到柳树村，柳姨怎么办？村里的人怎么办？
青云宗被挑，苏九儿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跟那帮人有关？他们找银甲，是为了星烁，还是为了……《星髓法典》？
“我不走。”林墨突然开口，“我走了，柳姨怎么办？村里人怎么办？”
“你这孩子……”柳姨急了，拉着他的手，“咱走，咱现在就走，别管那么多了！”
“柳姨，”林墨看着她，“咱能去哪？天下之大，只要他们想找，总能找到。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在这儿等着。”他握紧手里的斧头，“我现在是炼气西层了，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废柴了。”
老石看着他，眼神里闪过点啥，像是欣赏，又像是担忧：“你可想好了？来的人，可不是李大户家的长工，最低也是筑基期。”
筑基期！
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炼气和筑基，那是天差地别，就像鸡蛋碰石头。
可他看了看柳姨发白的脸，又摸了摸怀里躁动的星烁，咬了咬牙：“想好了。要杀要剐，我接着。但想动村里的人，先踏过我的尸体。”
老石沉默了半天，突然笑了：“有点林啸兄当年的脾气。行，你不走，我也不劝你。”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递给林墨，“这里面是三粒‘敛气丹’，能暂时把你的修为压到炼气一层，或许能糊弄过去。不到万不得己，别用星烁。”
林墨接过瓷瓶，入手冰凉：“你到底是谁？”
老石没回答，只是指了指天上的云彩：“我是……跟你爹一样，看不惯某些规矩的人。”他转身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又停下了，“对了，忘了告诉你，血色商盟最近在碎星山脉那边，挖了个挺大的坑，好像在找啥……跟星髓矿有关的东西。”
星髓矿？
林墨心里又是一震。星烁铠甲就是靠星髓矿和规则碎片进化的，血色商盟找星髓矿干啥？
等他回过神来，老石己经没影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柴房里只剩下他和柳姨，还有那片让星烁异常警惕的焦布。
“墨儿……这可咋整啊？”柳姨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要不……咱还是走吧？”
林墨把焦布捏在手里，那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指尖往上爬，让他浑身发冷。他抬头看向青云宗的方向，天己经擦黑了，那边的天空好像比别处暗了点。
苏九儿到底怎么样了？
老石说的是真的吗？
三天之内，就会有人来？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星烁，小家伙不知啥时候醒了，正用小爪子扒拉他的手心，黑眼珠子亮得吓人，像是在说……有麻烦了。
林墨深吸一口气，把焦布揣进怀里，握紧了那瓶敛气丹。
不管来的是谁，不管是冲着他还是冲着星烁，他都得接着。
只是……他心里头那股不安，像野草似的疯长。总觉得这事儿，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
尤其是老石最后那句关于星髓矿的话，像根刺似的扎在他心里，让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夜色，慢慢笼罩了柳树村。柴房里的油灯忽明忽暗，照着林墨紧绷的脸，也照着窗外那片越来越浓的黑影。
今晚，恐怕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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