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临的预感是正确的。
这座城市的夜晚，确实因为一个获得了自由的疯子，而变得更加血腥。
同一时间，在灯红酒绿的市中心背后，一条阴暗潮湿的后巷里，另一场拙劣的“神迹”正在上演。
“……伟大的虚空君主，您最虔诚的信徒，赵三，在此向您献上我最后的全部……”
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跪在用粉笔画出的、歪歪扭扭的“虚”字面前。
他叫赵三，是个赌徒，在输光了家产、妻离子散之后，他从某个网络论坛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这套所谓的“虚空召唤仪式”。
他面前摆着一个生锈的铁盆，里面是他刚刚从高利贷那里借来的，最后的三万块钱。
他点燃了一张百元大钞，看着火苗舔舐着钞票的边缘，眼中充满了病态的狂热和最后的希望。
“……我献上财富，我献上忠诚，我献上我的灵魂……求您，求您赐予我逆转一切的运气！只要一把！就一把！我发誓，赢回来的钱，我给您立最大的金身！”
他的祷告卑微而又贪婪，是这座城市里无数绝望者最真实的写照。
他们不理解“虚空”是什么，也不在乎君主是谁，他们只想要一个能让他们翻盘的奇迹。
就在他准备将整沓钞票都丢进火盆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巷子口传来。
“你在向谁祈祷？”
赵三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见一个金发的高个男人，正静静地站在阴影里，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你……你他妈谁啊？吓死老子了！”赵三壮着胆子骂道。
卡米尔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他看着地上那个可笑的法阵，和那个满眼贪婪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你在窃取君主的力量。”卡米尔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用如此卑劣的欲望，去玷污那至高的虚无。你这种人，连成为尘埃的资格都没有。”
“君主？什么君主？你他妈有病吧！”赵三色厉内荏地吼道，“赶紧给老子滚，别耽误老子发财！”
卡米尔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抬起了手，对着赵三面前那个燃烧的铁盆，轻轻一握。
瞬间，铁盆里的火焰，从原本的橘黄色，猛地变成了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
那黑色的火焰没有温度，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赵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感觉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你不是想见到‘虚空’吗？”卡米尔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我成全你。”
他手掌一翻。
那团黑色的火焰，瞬间暴涨，如同一块黑色的幕布，将赵三整个人笼罩了进去。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黑色的火焰中，赵三的身体开始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消失”。
不是燃烧成灰烬，而是像被一块看不见的橡皮擦，从这个世界上一点一点地抹去。
他的血肉、骨骼、衣物，乃至他惊恐的表情，都在那片绝对的“虚无”中，被分解成了最原始的、毫无意义的信息碎片。
当黑色的火焰散去时，后巷里己经空无一人。
地上只剩下那个歪歪扭扭的“虚”字，以及一小撮随风飘散的……灰尘。
卡米尔看都没看那堆灰尘一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这个“伪信徒”的彻底湮灭，他灵魂深处那道属于林临的契约烙印，似乎松动了那么微不可察的一丝。
而他体内那股灰色的力量，则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强大。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笑容。
这个游戏……他开始有点喜欢了。
……
地下安全屋的房间里。
沉睡中的林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在精神世界的最深处，他感觉到，一根连接着自己，代表着“信仰”的、细若游丝的黑线，突然“啪”的一声断掉了。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精纯的、混杂着恐惧与绝望的负面能量，顺着他与卡米尔之间的契约，回流到了他的体内。
这股能量虽然微小，却像一剂恰到好处的补药，让他那几近干涸的精神力，恢复了一丝丝。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神平静。
计划，成功了。
卡米尔这把刀，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用。
他不仅能斩断那些失控的“信仰”，还能将清理过程中产生的“能量”回馈给自己。
这是一个完美的、可持续的“永动机”。
虽然这种通过收割绝望来恢复力量的方式，充满了魔道的意味，但对于现在的林临来说，他己经没有资格挑剔了。
他需要力量，不惜一切代价。
他坐起身，从床头拿起那份己经有些卷边的城市地图。
他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了地图上一个被红圈标记出来的地方。
——第三社区图书馆。
“快了……”他轻声自语，“等我恢复一些，就去看看，你到底留下了什么秘密。”
……
第二天清晨，王建国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是他以前在警局的老同事打来的。
“老王，醒了没？城西后街那边出了个怪案子，你过来瞅瞅？”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困惑。
“怪案子？”王建国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怪得邪乎。一个人凭空消失了，现场就剩下一堆灰，连DNA都提不出来。监控也他妈跟见了鬼一样，在那段时间全都是雪花点。
这事儿太诡异了，兄弟们都没辙，就想请你这位‘专家’来给瞧瞧。”
王建国挂断电话，沉默了许久。
他没有去所谓的案发现场。
因为他知道，那里己经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了。
他只是走到自己的那块白板前，拿起黑色的马克笔，在“审判官”那个名字的后面，画下了第一道“正”字。
他看着那道崭新的笔画，仿佛看到了昨夜后巷里那团吞噬一切的黑色火焰。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座城市，己经成了那两个疯子，一个主人和一个仆从的，狩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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