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了。
王建国那嘶哑声音里的恐惧,像黏腻的蛛网,依旧缠绕在林临的耳边。
房间里一片死寂。
林临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一股冰冷的、比面对许诺时更加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缓缓地,一寸一寸地,爬满了他的全身。
他怕了。
这一次,是真的怕了。
许诺的疯狂,是看得见的,是可以揣摩的。他是一个有目的、有情绪的“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就可以被击败。
但那个黄雨衣“清理工”……
它不是。
它没有情绪,没有目的,甚至可能没有独立的意志。
它更像一个程序。一个被设定好的、冷酷的“现实维护脚本”。
它不跟你谈判,不跟你玩游戏。
它只是,在按照某种不为人知的、底层的“规则”,日复一日地,执行着它的任务。
清理“债务”,回收“利息”。
而他,林临,就是那个欠下了巨额高利贷,现在连本带利都还不清的、可悲的“债务人”。
他那些无辜的、甚至只是对他产生过一丝恶意念头的人,都成了这笔“债务”的牺牲品。
他不再是一个演员。
他成了一个移动的、人形的天灾。
林临缓缓地,蹲下身。
他伸出手,探向床底最阴暗的角落。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硬壳的边角。
他将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再一次,从黑暗中,拖了出来。
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获取力量,不再是为了寻找对抗“作者”的武器。
他是为了……自救。
为了,找到那个该死的“程序”的……漏洞。
……
与此同时,城西,黄老板生前所在的那栋豪华写字楼。
顶层总裁办公室,己经被拉上了严密的警戒线。
王建国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他的脚下,己经扔了西五个烟头。
他的身后,几个年轻的刑警正在进行着最后的现场勘查,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和挫败。
“王队,还是……什么都没有。”一个年轻警员走过来,声音里充满了无奈,“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痕迹,门窗完好,监控录像在案发时间段没有任何异常。除了……除了那个。”
他指了指办公室中央,那张看起来极度奢华的、真皮按摩椅。
黄老板那具己经彻底脱水的、如同风干橘皮般的尸体,还保持着一个惬意的、向后仰躺的姿势,仿佛他只是在午后的小憩中,安详地睡着了。
如果忽略掉他那凹陷的眼窝,和因为失去所有水分而紧紧贴在颅骨上的、蜡黄色的皮肤的话。
王建国掐灭了烟,走到按摩椅旁。
他蹲下身,看着地毯上,那滩只有巴掌大小的、无论法证人员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彻底清除的、湿漉漉的痕迹。
一股淡淡的、属于雨水的腥味,钻进他的鼻腔。
这股味道,和他几天前在观星台闻到的,一模一样。
他知道,这背后,是同一种力量。
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对抗的力量。
作为一名警察,他第一次,对自己坚守了半生的“正义”和“秩序”,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动摇根基的怀疑。
当你的敌人,不再是“人”,而是一种“现象”时,你手里的枪,你所学的那些刑侦技巧,还有什么意义?
他站起身,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林先生”那个名字,眼神复杂。
他知道,现在唯一能解开这个谜题的,只有那个住在老破小里,看起来像个普通大学生的年轻人。
但他又不敢再打过去。
他怕,自己也会成为下一个“利息”。
……
林临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他把自己关在里面,像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疯狂地“刷题”。
他一页一页地,重新研读着那本设计师笔记。
这一次,他阅读的视角,完全变了。
他不再关注那些宏大的、关于世界真实面貌的疯狂理论。而是像一个最顶级的代码审计师,去寻找那些字里行间,可能被设计师无意中记录下来的、关于“现实维护机制”的蛛丝马迹。
“……错误冗余……清除机制……”
“……悖论实体……格式化回收……”
“……存在债务的累积,将导致‘平衡’的倾斜。‘清道夫’的出现,是宇宙的自我修正,而非惩罚……”
设计师的笔迹,混乱而癫狂。他似乎也曾被那个“清理工”盯上过,并试图去理解它的运作逻辑。
林临将这些支离破碎的、如同疯人呓语般的片段,在脑海里,一点一点地拼接、重组。
一个模糊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规则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个黄雨衣“清理工”,它筛选“利息”的目标,似乎并不是随机的。
黄老板,因为林临的“神迹”而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和贪婪,他想利用林临的力量,这是“因果的沾染”。
赌场老板,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污秽”的集合体,被林临的“神谕”所波及,加速了“净化”的过程。
水军头子,他对“虚空君主”这个身份,散播了最首接的、带有商业目的的“恶意”。
恐惧、污秽、恶意……
这些负面的“概念”,似乎就是“清理工”筛选目标的……关键词。
它在清理的,是林临这个“债务人”在现实世界里,所留下的、所有不该存在的“痕迹”。
尤其是……那些带着“负面属性”的痕迹。
林临猛地合上了笔记本。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马路上,那些来来往往的、毫不知情的普通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现在,就像一个高强度的、移动的“辐射源”。
任何靠近他,并对他产生负面情绪的人,都有可能被“污染”,然后,被那个冷酷的“清理工”,当成“放射性废料”,进行无害化处理。
他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下去了。
他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因为他而死。
他必须,主动出击。
他必须,搞清楚那个“清理工”的全部规则。
它的触发条件是什么?它的行动半径是多大?它筛选目标的优先级是什么?它两次“清理”之间的冷却时间是多久?
而要搞清楚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
——做实验。
用一个可控的、可观测的“牺牲品”,去主动触发那个“清理工”,然后,在旁,冷眼观察,记录下它所有的行为模式。
林临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光芒。
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王建国的电话。
“老王。”
“是我。”
“帮我,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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