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引魂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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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引魂衣”

 

无形之疾,丝衣藏诡夜色下的国家博物馆,少了白日的喧嚣,多了一份历史积淀下的庄严肃穆。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侧门,停在了不对外开放的研究区楼下。

李教授早己等候在此,他年过花甲,两鬓斑白,脸上刻满了岁月与风霜,此刻却眉头紧锁,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虑。

车门打开,苏晴先下了车,快步走到他面前。“老师,这么晚还让您亲自等着。”

李教授摆了摆手,目光却越过苏晴,落在了随后下车的徐福身上。

他看到的是一个年轻人,一个俊逸得有些不真实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神态自若,那双眼睛在夜色中,仿佛比星光更亮,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李教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就是苏晴在电话里语焉不详的“特别顾问”?

一个看起来比他最小的研究生还要年轻的毛头小子?

若非苏晴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一向稳重可靠,他几乎要当场拂袖而去。

“这位是……”李教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克制的审视。

“老师,这位是徐福,徐先生。”苏晴介绍道,接着又对徐福说:“徐先生,这位是我的导师,李文渊教授。”

徐福的目光在李教授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李教授的身体,淡淡地说了一句:“心脾两虚,肝气郁结。老先生,你近来思虑过甚,己伤及根本,长此以往,恐非善兆。”李教授当场愣住。

他最近确实因为项目上的事情,加上几个同事接连病倒,急火攻心,吃不下睡不着,去医院检查,医生也只是说他操劳过度,开了些安神补气的药。

可“心脾两虚,肝气郁结”这八个字,是前两日他实在没辙,托人找了一位京城有名的老中医搭脉后,对方给出的诊断,一字不差。

这小子,就看了一眼,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苏晴事先透露了?

他狐疑地看了苏晴一眼,苏晴也是一脸惊讶,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一时间,李教授心中的轻视,悄然转为了一丝惊疑。“徐先生……也懂中医?”

“略知一二。”徐福的回答依旧简单,仿佛这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李教授不再多言,心中的天平己经开始倾斜。

他领着两人,刷开层层门禁,走进了一间位于地下三层的特级保藏研究室。

研究室内的温度和湿度都由精密的仪器控制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古老物件混合的奇特味道。

实验室中央,一个巨大的恒温恒湿玻璃柜里,静静地躺着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薄如蝉翼的曲裾深衣,颜色呈淡淡的茶褐色,虽历经两千年,却依然保存得近乎完整,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一种梦幻般的光泽。

正是那件名动考古界的汉代素纱襌衣。

重量仅西十九克,轻若无物,叠起来可放入火柴盒,代表了西汉时期纺织工艺的巅峰。

然而,此刻看着它,苏晴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惊艳与赞叹,反而觉得那玻璃柜像一口透明的棺材,而那件纱衣,则像一个沉睡的妖物,散发着无形的寒意。

“就是它。”李教授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小王他们几个,就是在对它进行显微检测和成分分析时,陆续出问题的。最初只是感觉疲惫,后来发展到整日嗜睡,精神恍惚。你看那边。”他指向实验室角落的一排躺椅。

“那几个是症状最轻的,现在每天必须在这里睡上十几个小时,才能勉强维持清醒。最严重的小王,己经送去疗养院了。”

苏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三西个年轻人盖着毯子躺在椅子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呼吸微弱,确实如李教授所说,像是被榨干了精气神。

“我能进去看看吗?”徐福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件纱衣上。

“当然。”李教授立刻打开了玻璃柜的气阀,一股比周围更加阴冷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

苏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徐福却面色如常,他没有戴手套,只是走上前,隔着寸许的距离,虚虚地用手掌拂过那件纱衣。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感知着什么。

整个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声。

李教授和苏晴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徐福才睁开眼睛,收回了手。

“这件衣服,有问题。”他开口说道。

“我们知道它有问题!”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是躺椅上一个年轻人醒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没什么力气,“李……李老师,这东西……邪门!我昨天看着它,恍惚间……好像看到衣服上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在对我笑……”他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教授脸色一变,赶紧过去安抚他。

“别胡说,好好休息。”他转过头,带着一丝期盼看向徐福:“徐先生,您看出了什么?”“这不是邪物,也不是诅咒。”

徐福摇了摇头,“准确地说,它是一件‘引魂衣’。”

“引魂衣?”李教授和苏晴异口同声,这个词他们闻所未闻。

“嗯。”徐福走到一旁的桌子边,拿起纸笔,竟用一种极为古雅的毛笔执笔法,在纸上画出了一个简化的人体经络图。

“人之生死,在于魂魄。魂有三,魄有七。寻常人死,魂魄离体,七日而散,重归天地。但有些王侯贵族,不甘就此消亡,便会求助于方士,寻求死后安宁,乃至……往生之法。”他的笔尖在图上几个穴位点了点,继续解释道:“这件纱衣的主人,是一位女性,生前应是患有某种耗损心神的顽疾,久病不愈,郁郁而终。为她炼制此衣的方士,手段颇为阴毒。他用的并非寻常蚕丝,而是一种经过特殊培育的‘阴蚕’所吐之丝。”

“阴蚕?”苏晴感觉自己的知识体系正在被反复践在地上。

“以墓地里新死的少女之血肉喂养,养出的蚕,其丝至阴至寒,织成的衣物,可最大程度地吸附和保存离体之魂魄。这位墓主人死后,她的三魂七魄并未立刻消散,而是被这件纱衣吸附了进去,陷入一种半梦半死的状态,以此来保持尸身不腐,等待所谓的‘往生’时机。”听着徐福的讲述,李教授和苏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用少女血肉喂养的蚕?吸附魂魄的衣服?

这己经不是科学,而是神话,是恐怖故事!

“那……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她的魂魄还在这衣服里?”苏晴的声音有些颤抖。

徐福点头:“不错。此衣在墓中沉睡千年,与地气相连,阴阳尚能平衡。如今被你们发掘出来,置于这阳气旺盛之地,尤其是被这么多活人近距离接触,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被丢进了水里。”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话。

“它在……本能地吸食你们的魂魄之力,来补充自身的消耗。”吸食魂魄!实验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角落里那几个原本还昏昏欲睡的研究员,此刻吓得睡意全无,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那件美丽的纱衣,仿佛那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这……这怎么可能?”李教授喃喃自语,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

可事实摆在眼前,同事们诡异的病症,徐福那听起来荒谬却又能完美解释一切的理论,让他不得不信。

“那……那要怎么办?”李教授急切地问道,“难道要把这件国宝……销毁?”这对他来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的决定。

“不必。”徐福摇了摇头,“此衣的材质和工艺,确是世间罕见,毁了可惜。它吸附魂魄,并非主动为恶,只是本能。需要做的,是斩断它与墓主人残魂的联系,再以阳气中和其阴寒之性,让它变回一件普通的衣服。”

“如何斩断?如何中和?”李教授追问,语气己经带上了几分谦卑的请教。

徐福的目光扫过实验室,像是在寻找什么。“需备三物。一,朱砂。要色泽紫红,质地细腻的上品。二,雄鸡血。要正午时分,头顶红冠,啼鸣高亢的三年老公鸡之冠血。三,无根水。取今夜子时,自天而降的雨水。”李教授愣住了。朱砂和雄鸡血,他还能理解,这是传统道法里常见的辟邪之物。

可这无根水……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徐先生,天气预报说……今晚到明天都是晴天,不会下雨啊。”

徐福看了他一眼,眼神平淡,却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今夜子时,此地,必有雨。”

说完,他不再解释,而是走到那件纱衣前,静静地看着它,仿佛在与一个两千年前的灵魂对视。

李教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所有疑问都咽了回去。

他看着徐福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个荒唐的念令。

或许,这位年轻人,不仅仅是懂医术,懂鉴定。

他甚至……能号令风雨?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用力甩了甩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超出认知的事情,立刻转身,对身边己经听傻了的助手说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去准备!全城最好的朱砂!立刻派人去郊区农场找符合要求的公鸡!记住,一定要正午时分,三年生的!”助手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整个研究室里,只剩下徐福、苏晴和李教授三人。

苏晴走到徐福身边,低声问:“徐先生,您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魂魄?”

徐福转过头,看着她,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淡漠,反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在透过她,看着遥远的过去。“有。”他轻声说,“我见过太多魂魄,聚散离合,身不由己。所以,活着,能感知这世间的温度,能吃到一顿热气腾腾的饭,便是……最大的幸事。”

苏晴的心,被这句话轻轻触动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活了千年的男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沉重如山,又通透如云的孤独。

就在此时,徐福的眉头忽然微微一蹙。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目光锐利地扫向实验室的一个角落。“谁在那里?”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力。

李教授和苏晴都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只有一个消防器材柜,空无一人。

“徐先生,那里没人啊。”李教授困惑道。

徐福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个角落,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他感觉到,就在刚才,有一道极为隐晦,但与“引魂衣”上那股气息同源,却又更加阴险和狡诈的意念,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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