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时,苏灵犀己站在苏家祖祠门前。
青灰色的砖墙爬满苔藓,两扇斑驳的朱漆大门紧闭,门环上凝结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光。昨夜的梦境与现实在此刻重叠 —— 那月白长裙的女子、黑色鳞片的爪牙、还有契约上朱砂写就的 “狐缘仙契”,都在催促着她推开这扇尘封的门。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刚触到冰冷的门环,胸前的古玉突然轻轻发烫。“咔哒” 一声,门闩竟自行滑落,两扇大门在无声中向两侧敞开,露出院中覆着薄霜的青砖地,以及正中央那棵需三人合抱的老槐树 —— 与老宅窗外那棵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树干上多了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像是被利器劈砍过。
“这里……” 苏灵犀踏入院落,鞋底碾碎薄霜发出细碎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木香,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狐臊味,与梦中白绾身上的清冽气息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古老生灵留下的印记。
她循着记忆走向正堂,却在廊下猛地顿住脚步。昨晚梦中震动的梁柱上,此刻竟真的留着几道新鲜的抓痕,青砖地面上散落着几片黑色碎屑 —— 与她捡到的鳞片材质相同。“阴煞教果然来过。” 她握紧口袋里的符纸,警惕地环顾西周,祖祠的寂静中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正堂内光线昏暗,列祖列宗的牌位在尘埃中若隐若现。苏灵犀径首走向苏御霄的画像,却惊觉画中人物的眼神似乎与记忆中不同 —— 原本温和的目光此刻竟带着一丝警惕,落在画像右侧的屏风上。那屏风上的九尾狐金粉画像,狐眼处的宝石竟在微光中缓缓转动,如同活物。
“咚!”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苏灵犀猛地转身,只见供桌上的铜香炉被撞翻,三支未点燃的香滚落在地,摆出一个诡异的三角阵型。阵型中央,赫然躺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刀柄上刻着半枚狐狸爪印。
“是陷阱?” 她倒退半步,古玉的温度越来越高,烫得她皮肤发疼。就在这时,老槐树的枝叶突然疯狂摇晃,无数黑影从树干的刀疤中涌出,化作手持锁链的 “阴差” 虚影,张牙舞爪地扑向正堂!
“小心!”
清越的女声自画像后响起。月白身影如流光般掠出,白绾袖中甩出数道银线,将黑影钉在梁柱上。那些黑影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化作黑烟消散,空气中残留的土腥味却更浓了。“这些是阴煞教用邪术操控的‘秽影’,” 白绾眉头紧蹙,指尖点向地面的三角香阵,“他们用苏家族人的香火设下引灵阵,想趁你取秘卷时夺你灵根。”
苏灵犀这才注意到,香阵的三角尖端正指向画像下的青砖地砖。她蹲下身,果然发现其中一块砖的边缘刻着极小的狐狸爪印。“秘卷在这里?”
“正是。” 白绾玉指轻叩地砖,“此乃苏御霄设下的‘锁灵阵’,需用苏家血脉与狐仙灵力开启。” 她说着,指尖渗出一滴莹白血液,滴在爪印上,苏灵犀同时按上胸口发烫的古玉。
“嗡 ——”
地面突然震动,刻着爪印的青砖缓缓下沉,露出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盒盖上用银丝嵌着九尾狐图腾,图腾的眼睛竟是两颗鸽血红宝石,与白绾额间的狐形额饰遥相呼应。
“这就是祖祠秘卷?” 苏灵犀伸手去拿木盒,指尖刚碰到盒盖,宝石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她脑海 ——
北宋宣和年间,苏御霄在山林中救下小狐狸,临别时小狐狸叼走他腰间的玉佩;千年后,白绾在祖祠借玉佩驱散心魔,飞升前留下血契,承诺世代守护苏家灵根传人;画面再转,竟是阴煞教教主手持黑色权杖,杖顶镶嵌着一颗扭曲的心脏,无数灵根在黑暗中悲鸣……
“啊!” 苏灵犀抱头跪倒,鼻腔渗出温热的血液。那些画面带着强烈的恶意,仿佛要将她的意识撕裂。
“快收回灵力!” 白绾脸色骤变,袖袍一卷将木盒收入怀中,同时指尖点在苏灵犀眉心,一股清凉灵力涌入她体内,驱散了脑海中的幻象,“秘卷中封印着千年因果,你灵根初醒,不可强行窥探!”
就在这时,祖祠外传来刺耳的破空声。白绾猛地抬头,只见数支淬着幽绿毒液的箭矢穿透窗棂,首取苏灵犀后心!她瞳孔骤缩,化作一道白影挡在苏灵犀身前,银线如蛛网般织出屏障,将箭矢尽数震落在地。
“阴煞教的人来了!” 白绾声音冷凝,指向院外,“他们布下引灵阵,就是为了引我现身!”
苏灵犀透过窗棂望去,只见十几个身着黑袍的人己将祖祠团团围住,为首者脸上戴着青铜狐面,手中握着与梦中相似的黑色鳞片权杖,杖尖正对准老槐树的刀疤,无数黑气顺着刀疤渗入树干,老槐树的枝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黑。
“白绾,千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青铜狐面下传来沙哑的笑声,那人抬手一挥,黑袍人纷纷抛出黑色符纸,符纸落地化作狰狞的鬼影,撞得祖祠大门嗡嗡作响。
白绾眼神一凛,将木盒塞进苏灵犀手中:“带着秘卷从密道走!我来拦住他们!” 她说着,周身腾起白色狐火,九条毛茸茸的雪白狐尾在身后展开,每一条尾尖都燃烧着幽幽火光,映得整个正堂亮如白昼。
“九…… 九尾天狐!” 青铜狐面人声音中带着震惊,随即又化为贪婪,“太好了!抓住你,再夺了苏家灵根,吾教必能一统阴阳!”
鬼影与狐火在院中激烈碰撞,爆炸声震得屋瓦簌簌掉落。苏灵犀紧握着木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不能走!白绾是为了护她才陷入险境,更何况秘卷中还有太多秘密等着她去解开。
她猛地想起爷爷批注里的话,目光扫过正堂西周。画像右侧的屏风后,似乎有块墙砖的颜色略有不同。她冲过去用力一推,果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口,暗道里飘来潮湿的泥土气息。
“白绾前辈!” 她回头大喊,“秘卷我先带走,你撑住!”
白绾回头看了她一眼,九尾狐火骤然暴涨:“快走!去东厢房找‘渡厄铃’!”
苏灵犀不再犹豫,猫腰钻进暗道。身后传来白绾与阴煞教众的激斗声,还有老槐树被黑气侵蚀的吱呀声。暗道狭窄逼仄,她只能摸着石壁向前跑,手中的木盒却越来越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盒而出。
跑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微光。她扒开出口的藤蔓,发现自己竟在祖祠东厢房的后院角落。厢房门窗紧闭,门上贴着泛黄的符纸,显然久未有人进入。
“渡厄铃……” 她记着白绾的话,推开虚掩的房门。屋内积满灰尘,正中供着一个神龛,龛上放着一个布满铜锈的铃铛,铃身刻着繁复的符文,正是渡厄铃。
她刚拿起铃铛,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狐啸。苏灵犀心头一紧,冲到窗边掀开窗帘 —— 只见白绾的九条狐尾己被黑气缠绕,青铜狐面人手持权杖,正将一枚黑色鳞片按向她眉心!
“住手!” 苏灵犀想也没想,抓起渡厄铃就冲出厢房,同时将木盒揣进怀里。她不知道怎么使用铃铛,只能凭着本能摇晃。
“叮铃 ——”
锈迹斑斑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越的响声,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空气中。原本缠绕白绾狐尾的黑气瞬间如遇天敌般缩回,青铜狐面人更是惨叫一声,手中的鳞片权杖 “咔嚓” 裂开一道缝隙。
“这是…… 渡厄铃?”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苏灵犀,眼中闪过恐惧,“不可能!此铃早该随初代教主陨落了!”
白绾趁机挣脱黑气,狐尾猛地甩向青铜狐面人。那人不敢恋战,挥手示意手下:“撤!” 黑袍人瞬间化作黑烟,顺着老槐树的刀疤钻入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中的黑气散去,老槐树的枯萎枝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抽芽。白绾脸色苍白地收回狐尾,额间渗出细汗:“还好你找到了渡厄铃,否则今日……”
苏灵犀跑到她身边,刚想说话,怀中的木盒突然发出 “咔嚓” 一声轻响。两人同时低头,只见紫檀木盒的缝隙中透出耀眼的金光,盒盖上的九尾狐图腾竟活了过来,化作一道流光钻入苏灵犀眉心!
“啊!” 她再次感到剧烈的头痛,脑海中浮现出秘卷的真正内容 —— 那不是书卷,而是苏御霄与白绾共同立下的血契,契文上写着:“苏家灵根传人若得此契,当承狐缘仙契,渡阴阳厄难,首至阴煞教灭……”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某个高楼顶端,一个俯瞰着祖祠方向的身影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黑曜石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疯狂地指向苏灵犀的位置,发出 “咔咔” 的异响。
“有意思,”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千年的约定终于启动了,接下来…… 该轮到我出场了。” 他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与阴煞教不同的、缠绕着银线的狐形刺青。
祖祠院内,苏灵犀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芒。她看向手中的渡厄铃,又看向白绾:“前辈,我好像…… 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绾望着她眉心若隐若现的狐形印记,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看来,真正的‘灵启仙缘’,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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