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涌之誓

纺织厂仓库内，月光与河面荧光交织成诡异的网。

姜妍妘攥着阮月英的工作日记，纸张边缘的锯齿状撕裂痕硌得掌心生疼。

她突然想起父亲书房抽屉深处，那盒总被锁着的蓝丝绒首饰盒 —— 此刻想来，盒盖上的暗纹竟与纺织机铭牌如出一辙。

“当年你父亲销毁了所有检测报告，唯独留下这张。” 谚翊的指尖划过诊断书背面的签名，“他把证据藏在最危险的地方，就像你把愧疚埋在最深的角落。”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蛊惑的震颤，却在瞥见她腕间发绳时突然停顿，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话。

手机再次震动，是税务局稽查员的未接来电。

姜妍妘解锁屏幕，跳出的新闻推送刺得她瞳孔骤缩：【正义之光理事长坠楼身亡】配图中，陈志明扭曲的面容下，露出半截云晟资本的信封。

“他的车被做了手脚。” 谚翊仿佛看穿她的惊恐，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但警方会认定是畏罪自杀 —— 毕竟他电脑里‘认罪’的遗书，连字体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他弯腰捡起飘落的医疗单据，动作优雅得如同整理一份商业合同，“接下来，该轮到真正的主角登场了。”

河堤方向传来汽车引擎声。

姜妍妘透过仓库缝隙，看见隆盛建筑的标志性卡车正缓缓驶来，车头灯刺破雨幕，照亮驾驶座上熟悉的面孔 —— 是王强的堂弟，那个曾参与防空洞填埋的施工队长。

“他们要销毁最后的证据。” 谚翊按住她欲掏手机报警的手，掌心温度透过手套灼烧皮肤，“还记得清河镇的案子吗？那些孩子的血铅检测报告，此刻就藏在卡车暗格里。” 他突然扯开她的西装外套，露出别在腰间的录音笔，“用这个，录下他们的每一句对话。”

姜妍妘的后背抵上冰冷的纺织机，金属齿轮硌得脊椎生疼。她想起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恐惧与不甘交织 —— 当时王强把她堵在储物柜前，而此刻，更庞大的黑暗正在逼近。

卡车停稳，三个黑影跳下车。为首的男人叼着烟，烟头红光在黑暗中明灭：“谚总确定要亲自动手？那丫头可不好对付。” 姜妍妘的指甲掐进掌心，这个声音她永远不会忘 —— 去年农民工欠薪案中，威胁证人的幕后黑手。

谚翊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烫伤疤痕。

那形状与她记忆中操场篝火晚会的意外完全吻合，而当年，正是王强嬉笑着把酒精泼向了谚翊。“告诉隆盛的张总，” 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姜律师手里的证据，足够让整个集团陪葬。”

仓库外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混着河水拍打堤岸的呜咽。

姜妍妘悄悄打开录音笔，却在转身时撞上谚翊胸膛。他身上的松木香水混着硝烟味，呼吸扫过她耳畔：“别怕，你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像根细针，刺破了她十五年的自我麻痹。

黑暗中，卡车后厢缓缓打开。

姜妍妘透过缝隙看见，成箱的文件正在被浇上汽油，火光中，她瞥见某份文件封皮上父亲的签名。

突然，远处传来警笛声，三个黑影慌乱逃窜，而谚翊却纹丝不动，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你报的警？” 姜妍妘攥着还在录音的设备，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

谚翊没有回答，只是弯腰拾起她掉落的工作日记，在扉页空白处写下一行字：【黎明前的黑暗，需要更亮的火把】。

警灯刺破夜幕时，姜妍妘望着谚翊远去的背影，终于读懂他眼底的矛盾 —— 他既是复仇者，也是执灯人。

而她，早己在这场旋涡中，没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