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带着高级材料特有的、无机质的清新感,吸入肺腑,却无法驱散心头那沉重的铅块。庞统坐在宽大得有些空旷的黑色真皮座椅上,身体随着平稳行驶的豪华轿车微微晃动。窗外,是飞速倒退的、如同钢铁森林般冰冷而陌生的都市景象——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纵横交错的高架桥上车流如织,巨大的霓虹广告牌闪烁着迷离的光怪陆离。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踏足城市,却毫无新奇与兴奋。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
车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沥青。副驾驶上坐着李莽,刀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透过后视镜无声地监视着后座。另一名气息同样彪悍的保镖坐在驾驶位,沉默地掌控着方向盘。他们不再是昨夜在崖边和毒圃中那副惊骇或敬畏的模样,而是彻底变成了冰冷的、高效的执行者。
陈天雄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己经落下。
轿车驶离喧嚣的主干道,拐入一条被浓密梧桐树荫遮蔽的幽静道路。道路两旁是绵延的、造型各异的顶级豪宅,每一栋都如同盘踞在绿茵中的巨兽,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奢华与冰冷。最终,车子无声地滑入一扇自动开启的、雕刻着繁复藤蔓花纹的厚重黑色铁门。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开阔草坪或喷泉广场。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得令人咋舌的私人园林。奇花异草错落有致,珍贵的树种如同沉默的巨人,树冠在阳光下投下浓密的阴影。一条蜿蜒的、由洁白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穿过精心布置的假山流水、日式枯山水庭院、甚至还有一片波光粼粼的微型人工湖,最终通向园林最深处。
那里,矗立着一栋建筑。
它不同于周围那些张扬奢华的欧式别墅,而是一座融合了现代极简与东方禅意的三层建筑。主体由浅灰色的、质感温润的特殊石材构成,线条干净利落,大面积的落地玻璃如同镶嵌在石壁上的巨大水晶,映照着蓝天白云和摇曳的树影,显得通透而静谧。屋顶是平缓的坡顶,覆盖着深灰色的陶瓦,低调内敛。整座建筑与周围的园林完美融合,如同从大地中自然生长而出的一块璞玉。
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毫无生气。
如同一个精心打造的、与世隔绝的鸟笼。
“到了。”李莽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打破了车内的死寂。他率先下车,动作利落地为庞统拉开了后车门。
庞统深吸一口气,强压内那片法则焦土废墟传来的阵阵闷痛和排斥感,拖着依旧虚弱沉重的身体,迈出了车门。
脚踩在松软如毯的草地上,一股混合着青草、泥土和名贵花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这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此刻落在庞统被神芝之力改造过的敏锐嗅觉里,却清晰地分辨出其中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金属冷却般的冰冷气息——那是遍布园林的、最先进智能安防系统启动时散逸的微弱电磁场和能量波动。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看似随意的假山石、古朴的石灯笼、甚至一片摇曳的竹林深处。左眼深处那点微弱的九彩神光,在虚弱状态下勉强闪烁了一下,瞬间穿透了视觉的伪装!
嗡!
视野中,无数细微的、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红点密密麻麻地亮起!那是隐藏式的高清广角摄像头,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覆盖着园林的每一个角落,包括他现在站立的位置!更远处,一些看似无害的景观石或树干上,散发着代表生物能量扫描和热能感应的幽蓝光晕!甚至在地表之下,他“看”到了如同蛛网般交织的、代表着重力感应和次声波探测的微弱能量网格!
天罗地网!
这哪里是什么疗养胜地?分明是一座最高级别的、由科技和财富堆砌而成的森严堡垒!一只真正的金丝雀,恐怕也无法逃离这无形的囚笼!
“庞先生,请。”李莽的声音打断了庞统的“内视”。他面无表情地做了个手势,指向那栋静谧的建筑。“您的住所和小姐的疗养别墅都在这里。老板吩咐,您身体尚未恢复,需要静养。日常所需,别墅内的智能管家‘盘古’会为您安排妥当。没有特殊情况,请勿随意离开庄园范围。”
“盘古”?
一个充满掌控和创世意味的名字,用在这里,讽刺得令人齿冷。
庞统沉默着,没有回应。他跟在李莽身后,沿着洁白的鹅卵石小径,走向那栋如同艺术品般的建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形的监控网格上,沉重无比。
主入口是一扇厚重的、由整块温润玉石打磨而成的对开门,门无声地自动滑开。
内部空间豁然开朗。挑高近十米的巨大客厅,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深色大理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布置的庭院水景,阳光透过清澈的水流,在室内地板上投下粼粼波光。家具是顶级设计师的定制款,线条流畅,材质昂贵,每一件都如同独立的艺术品,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感。空气恒温恒湿,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顶级木料和电子设备运转的、毫无生命气息的“高级”味道。
奢华到了极致,却也空旷、冰冷到了极致。像一个巨大的、无菌的陈列馆。
“庞先生,您的房间在二楼东侧尽头。”一个温和、清晰、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在空旷的客厅中响起,声音来源似乎无处不在。“我是智能管家‘盘古’。您有任何需求,只需呼唤我的名字。”
庞统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天花板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微小的、如同摄像头般的黑色装置闪烁着幽蓝的光点。
无处不在的眼睛。
李莽似乎完成了任务,对着庞统微微颔首,那动作与其说是尊重,不如说是程序化的确认。“庞先生请自便。小姐在楼上午休。有任何需要,随时告知‘盘古’。”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带着另一名保镖,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别墅。厚重的玉门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
别墅内,只剩下庞统一人。
不,还有无处不在的“盘古”。
死寂般的安静瞬间将他包围。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极其微弱的风声,如同某种巨大生物沉睡时的呼吸。体内枯竭的焦土废墟传来阵阵空虚的隐痛,身体依旧沉重。他拖着脚步,走向那旋转而上的、同样由玉石和金属构筑的楼梯。
二楼东侧尽头。房门无声滑开。
房间很大,同样拥有巨大的落地窗和奢华的景观。装修风格极简,依旧是冰冷的灰白色调。一张宽大得离谱的床,如同手术台。独立的卫浴间堪比五星级酒店套房。一侧墙壁是内嵌的巨大屏幕,另一侧则是一整面墙的落地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烫金封面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精装书籍,内容涵盖医学、哲学、艺术…更像是某种身份的装饰品。
庞统走到窗边。窗外是别墅的后花园,景色更加幽静,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然而,在他的感知中,那些看似无害的花丛下、树冠里、甚至水池底部,隐藏的监控红点和能量波动,比前院更加密集!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腕内侧,一个比指甲盖略小、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极其微小的银色金属贴片,正散发着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温热感。那是离开地下营养舱前,一个面无表情的医生“贴心”为他贴上的——“生命体征与位置监测终端”。
金丝雀的脚环。
他走到那张巨大冰冷的床边,颓然坐下。柔软的床垫无法带来丝毫舒适感,反而像陷入了一个温柔的陷阱。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被巨大的屈辱、愤怒和那无处不在的监视感刺激得异常清醒。体内那片法则焦土废墟,在情绪的激荡下,隐隐传来细微的、如同冰面开裂般的刺痛。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极其轻微、带着犹豫的敲门声响起。
庞统心中一凛,瞬间警惕起来。是李莽去而复返?还是“盘古”?
“请…请进。”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嘶哑地开口。
房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
门口站着的,不是冰冷的保镖或管家,而是陈圆圆。
她换了一身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长裙,长长的卷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天鹅般修长脆弱的脖颈。脸上未施粉黛,肌肤在午后柔和的光线下,如同上好的瓷器般细腻莹润,散发着“天香引”后纯净的生命光晕。然而,那双如同纯净琥珀般的大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紧张、不安,甚至还有一丝…怯生生的试探。她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通体温润、散发着袅袅热气的白玉炖盅。
她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如同误入禁地的小鹿,眼神有些慌乱地扫过房间内冰冷空旷的陈设,最终落在庞统苍白的脸上。当看到庞统那双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时,她的身体似乎微微瑟缩了一下,捧着炖盅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有些泛白。
“我…我让厨房炖了点参汤…”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加了点温补气血的药材…刘院长说…对你恢复…可能有…有点帮助…”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眼神飘忽,不敢与庞统对视。那份深入骨髓的脆弱和不安,如同实质的薄冰,覆盖在她惊心动魄的美貌之下,显得格外刺眼。她似乎在努力扮演一个“关心者”的角色,却又笨拙得不知如何是好,那份小心翼翼的姿态,更像是在执行某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而非发自内心的关怀。
庞统看着她,看着她手中那价值不菲的玉盅,看着她眼中那如同受惊小动物般的慌乱,看着她身上那纯净却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生命气息…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猛地涌上心头!
愤怒吗?是的!她是这“金丝囚笼”最美丽、最无辜的象征!是她父亲将他锁在这里的“千金锁”!
同情吗?也有!她同样是被命运玩弄、被病痛折磨、被父亲掌控的可怜人!她的心,似乎还困在那片“死亡之沼”里,并未真正走出。
屈辱吗?更甚!这碗汤,是恩赐?是试探?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
“放…放着吧。”庞统的声音干涩无比,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窗外那片被严密监控的、虚假的宁静,“谢谢。”
陈圆圆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加局促。她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如同踩着刀尖般,一步步挪到房间中央那张同样冰冷的金属茶几旁,小心翼翼地将玉盅放下。白玉与金属碰撞,发出清脆却孤寂的声响。
放下汤盅,她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立刻就想转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间。
“等等!”庞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陈圆圆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惶,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双臂微微环抱,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对他(或者说对所有男性)的不信任感,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庞统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他看着她眼中那份真实的恐惧,看着她如同惊弓之鸟般的防御姿态,体内那片枯竭焦土废墟的刺痛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张同样冰冷坚硬的单人沙发:“坐。”
陈圆圆犹豫着,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她看了看沙发,又看了看庞统,最终还是极其缓慢地、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般,挪到了沙发边缘,只坐了半边身子,身体依旧紧绷着,仿佛随时准备弹起逃离。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旷冰冷的房间内蔓延。只有那白玉炖盅散发出的、带着药味的温热气息,在空气中袅袅盘旋,成为唯一流动的东西。
庞统看着她低垂的、如同蝶翼般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她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发白的双手,看着她身上那纯净却脆弱得如同琉璃的生命光晕…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她的“病”,远未结束。身体上的“附骨之疽”或许己被拔除,但心理上的创伤,如同更深、更顽固的毒瘤,依旧在啃噬着她的灵魂。
而自己…这所谓的“私人医生”,这被强行按在她身边的“心药”,真的能做什么吗?还是…只是她父亲精心布局中的另一颗棋子?一道更精致、更难以挣脱的枷锁?
“你…”庞统艰难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依旧嘶哑,“…感觉怎么样?”
陈圆圆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似乎没料到庞统会问这个。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曾经是死亡盘踞的地方。指尖下,是温热的、充满活力的肌肤,不再有那种令人绝望的胀痛和冰冷。这具身体,确实重获新生。
“好…好多了…”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不确定的飘忽感,“…不痛了…刘院长说…那些…可怕的东西…都没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苍白,仿佛要确认那健康是真实的。“…谢谢你…”
最后三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复杂的重量。感激?愧疚?或许都有。
庞统沉默着,没有回应这声感谢。他的目光落在她按在小腹的手上,左眼深处那点微弱的九彩神光,在虚弱状态下,极其勉强地闪烁了一下。
嗡!
穿透性的视野瞬间开启!不再是法则层面的洞察,而是回归到最初的、观察病灶的状态。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清晰。
陈圆圆体内的生理结构完美无瑕,如同被最精密的仪器重新校准过,焕发着远超常人的、澎湃的生命活力。腹腔内,曾经破裂流脓的创伤区域,被一层散发着柔和翠绿色生机的、如同完美琉璃般的新生组织所覆盖、替代,找不到一丝疤痕。免疫系统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灵魂,能量场域强大而稳定。
然而,当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她小腹深处、那片代表着女性生殖系统的、最为精微复杂的区域时——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强烈的滞涩感和排斥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将他的“视野”狠狠弹开!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仿佛那里存在着一片绝对的禁区!一片由最深沉的恐惧、羞耻、厌恶和创伤构筑的、坚不可摧的“心之壁垒”!
庞统闷哼一声,左眼传来一阵如同针扎般的刺痛,视野瞬间模糊!体内那片本就脆弱的法则焦土废墟,因为这强行窥探引发的反噬,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顿时激荡起混乱的能量涟漪,带来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闷痛!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你…你怎么了?”陈圆圆敏锐地察觉到了庞统的异常,看到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痛苦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慌,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那份对他人痛苦的感知,似乎压过了她自身的恐惧。
“没事。”庞统强行压下喉咙涌上的腥甜,用手背狠狠擦去额角的冷汗,声音更加嘶哑,“…老毛病。”
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微微喘息着,不敢再轻易尝试动用那枯竭的力量。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天香引”能重塑她的身体,拔除生理的毒瘤,却无法抹平她灵魂深处的伤痕。
那道“心之壁垒”,比肿瘤更顽固,比毒囊更致命。
而他这具残破的躯壳,这枯竭混乱的力量,面对这道壁垒,竟显得如此无力,甚至…会被它轻易反噬!
他看着她眼中那份因他痛苦而暂时压过恐惧的惊慌,看着她依旧紧按着小腹、充满不安的双手,看着她那纯净生命气息下无法掩盖的惊惶底色…
“心药”?
何其讽刺!
他自己就是一个需要“续命”的重症患者!一个被法则裂痕折磨、被无形枷锁囚禁的囚徒!又如何去治愈另一个灵魂深处同样布满裂痕的囚徒?
金丝雀与囚徒。
同笼而异病。
窗外,夕阳的金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冰冷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切割出长长的、如同牢笼栅栏般的阴影。室内,那碗价值不菲的参汤,热气渐渐稀薄。
沉默,再次降临。这一次,沉默中弥漫着两个灵魂各自沉重的枷锁和无法言说的困境。
庞统疲惫地闭上眼。体内焦土的隐痛,窗外无形的监控,眼前脆弱而美丽的“枷锁”…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陈圆圆那带着迟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声音,轻轻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庞…庞医生…”
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吐出这个陌生的称呼,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祈求和无助,
“…我…我晚上…总是做噩梦…”
“梦到…那个地方…那些冰冷的机器…那些…那些人…”
她的身体又开始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我…我害怕一个人待着…”
她抬起眼,目光如同受惊的小鹿,带着孤注一掷的脆弱,死死地、充满祈求地看着庞统:
“…你…你能不能…”
“…陪我说说话?”
“…就一会儿…”
她的请求如此卑微,如此简单,却又像一把无形的钥匙,试图打开她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心门,也试图…撬动庞统这具冰冷囚笼上沉重的锁。
庞统猛地睁开眼,对上她那双盛满了泪水、脆弱得如同琉璃般易碎的眼眸。
金丝雀的哀鸣。
囚徒的共颤。
他看着那碗己经微凉的汤,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而脆弱的、被父亲当作锁链困住他的少女,心中那冰封的角落,似乎被这卑微的祈求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最终只挤出一个嘶哑而沉重的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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