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预言……应验了。一字不差。

完了！赌输了！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致命的一击。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报——！！！”

一声凄厉、嘶哑、仿佛用尽了生命全部力量的长嚎，如同裂帛般猛地撕破了灵堂内死寂凝固的空气，从大殿外由远及近，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砰”的一声巨响！灵堂沉重的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浴血、盔甲破碎、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军士，如同一个被抛掷进来的破麻袋，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冰冷的青石地上。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破风箱般的嘶鸣，粘稠的鲜血不断从他口中、身上的伤口涌出，迅速在身下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头，那张被血污和烟尘覆盖的脸上，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他死死地盯着僵立在原地的刘备，用尽生命最后的气息发出泣血般的哀嚎：

“陛下……秭归……火……火！漫天大火啊！陆逊……陆逊火攻……七百里连营……全……全完了！大军……危在旦夕！陛下——！”

最后一声“陛下”带着无尽的悲怆和不甘，戛然而止。那军士的头颅无力地垂落下去，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无声息。只有他身下那摊迅速扩大的暗红血迹，无声地诉说着发生在遥远前线的、炼狱般的惨烈。

死寂。

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无形的巨石，轰然压在整个灵堂之上。

刘备那只伸向我、带着必杀之力的手，悬停在半空，距离我的头顶不过寸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他整个人如同变成了一尊石化的雕像，僵立在那里，连最细微的颤抖都消失了。那张饱经风霜、刻满哀伤与暴怒的脸庞上，所有的表情都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彻骨的、空白的茫然。他深陷的眼窝里，那曾如烈火般燃烧的赤红杀意，如同被泼上了万载寒冰，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的目光，极其缓慢地从地上那具刚刚停止呼吸的传令兵尸体上移开，动作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机括。最终，那两道失去了所有温度、只剩下无尽冰冷和审视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剑，缓缓地、一寸寸地移到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属于父亲的温情，只有属于帝王的、审视异物的冰冷和探究，以及那深不见底的、如同深渊般的恐惧和忌惮。

预言……应验了。一字不差。

我瘫跪在冰冷的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脱力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身体软得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连维持跪姿都无比艰难。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恐惧的余悸。冰冷的青石地面透过薄薄的衣料，寒意首透骨髓，却远不及刘备那冰锥般的目光带来的刺骨寒意。

灵堂里只剩下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哔剥”声，以及我粗重不匀的喘息。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吱呀——”

一声轻微而清晰的木轴摩擦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灵堂侧后方，一道原本被巨大白色灵幡巧妙遮掩的、毫不起眼的侧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线。

一个人影，如同融入这灵堂幽暗背景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踱了进来。他的脚步极轻，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袭素净的葛布深衣，宽袍大袖，行走间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沉稳如山岳。他手中，轻轻握着一柄羽扇，洁白如雪的羽毛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