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门口。
孟和在朱漆大门前来回踱步,额角冷汗涔涔,浸湿了鬓角。
三天,整整三天。
王府那边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西丫头到底是得手了,还是折进去了?
要是没得手,等盛王那个活阎王缓过劲儿来……
孟和打了个寒颤,不敢深想。
“老爷消停会儿吧,头都被你转晕了!”尚书夫人赵氏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问,“派去王府打探的人呢?一点信儿都没摸着?”
孟和刚想开口,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长街尽头,一辆通体乌木、饰以鎏金蟒纹的马车,在侍卫簇拥下,不疾不徐地驶来。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碾在孟和的心尖上。
他浑身一僵,冷汗湿透了后背。
马车稳稳停在府门前。
车帘掀开,探出一只骨节分明却过分苍白的手。随后,盛王慕凌那张苍白却俊美无的脸露了出来,莫离稳稳扶住他的臂弯。
慕凌又转身,扶着程若婳下了马车,走到孟和面前,似笑非笑:“孟岳翁,真是教女有方。”
一股寒气首冲孟和的天灵盖,他挤一张笑脸,侧身让路:“王爷谬赞。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快请进府详叙。”
慕凌颔首,右手不离程若婳的腰间,在管家的引领之下,率先进府了。
赵氏连忙拉拉孟和尚书的衣角,焦急道:“老爷,西儿怎么变成了这个家伙!”
孟和当然发现了这一出“狸猫换太子”,但还不知道盛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捏了捏赵氏的手背,警告她噤声。
“盛王心思难测,我去探他口风。你先把那个贱婢弄到后院去,问个清楚!”
孟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盛王更是惹不起的人物,赵氏在外人面前自然不能发作。她只好深吸一口气,装作亲昵地扑上前去,一把攀上程若婳的另一只手,笑道:“西儿,别说你这才离家几日,娘亲可想你得紧!王爷,恕妾身冒昧,实在是思女心切,可否容妾身带西儿说几句体己话?”
看着赵氏皮笑肉不笑的脸,程若婳被她掐得倒抽一口冷气。
【去了后院,还不被她生吞活剥了!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问题!】
她脸上也挤出笑容,脚下却像生了根,死死揪住了慕凌身侧的衣料。
谁想慕凌这个没心肝的,竟然将她推了出去:“孟夫人说的是,想必王妃也思念夫人得紧。佩凝,你去吧。”
【你大爷!!!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用完就扔!渣男!!!】
程若婳想归想,还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多谢王爷体谅。”
话音未落,赵氏手上猛地发力,几乎是拖死狗一样把程若婳狠狠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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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厢房。
一进厢房,赵氏像甩开脏东西一样,甩开了程若婳,自己坐到了主位上。
没等心腹嬷嬷将门关紧,赵氏就发起飙来。
“程娥,真是贱人生贱婢!你看看你的好女儿,竟敢冒充主子,爬上盛王的床,当起王妃来了!你们,想拉着整个孟府陪葬吗?!”
厢房内候着一个老奴,程若婳看着她有几分眼熟。就是那名叫程娥的老奴听后,脸吓得煞白。
她扑到程若婳面前,手抖着去扯程若婳的华服:“婳儿,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西小姐呢?我的儿啊,你犯了欺君之罪!要杀头!要灭九族的啊!快去跟王爷坦白,求王爷开恩!”
程若婳意识到,原来这个老奴才是原主的生身母亲。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厅前“哗啦”一声脆响。
赵氏将茶盏狠狠摔碎在程若婳脚边,滚烫的茶水混着瓷片飞溅到她的衣裙上边。
“跪下!”赵氏厉声训斥,“这等弥天大罪,岂是她一个小贱婢谋划的?程娥,你这幕后主使,还不从实招来!是不是你唆使你女儿,李代桃僵!”
这盆脏水泼得又快又狠,程若婳瞬间明白了赵氏的算盘。
虽然孟府西小姐只是一个己故姨娘的女儿,但有圣上指婚给盛王,身价抬了一番。要是让外界知道一个通房丫鬟竟能顶替小姐做王妃,孟府保不齐也要连坐这桩欺君之罪。
不管真相如何,必须立刻把“顶替王妃”的罪名死死扣在她们母女头上,把孟府干干净净地摘出来。而程娥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果然,程娥护女心切,当即重重跪在尖锐的碎瓷碎渣上,连声认罪:“夫人!是奴婢!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鬼迷心窍,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婳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求夫人开恩!要杀要剐,奴婢一人承担!求您放过婳儿吧!”
程娥的膝盖被刺破,鲜血洇湿了粗布。她疼得脸色发白,却只顾着砰砰磕头。
“无辜?”赵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程若婳身上那身礼服,嗤笑道,“你看看她!穿着王妃的华服,顶着王妃的名头!你说她无辜?!程若婳!你这贱婢!也给我跪下!”
跪?
程若婳扫了一眼主位上刻薄狰狞的脸,又看着脚下混着鲜血和茶渍的碎瓷片,心底的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跪?!小爷上辈子只有别人跪着求我救命,这辈子倒要被你这老虔婆按头跪瓷片子?做你的春秋大梦!】
“婳儿!快跪下!”
程若婳从刚刚开始就考量了自己的处境。她的医术对盛王慕凌而言尚有价值,再者,慕凌让她来回门,必然有他的算盘。总之,慕凌不可能不保她。
程若婳向前踏了一步,避开了碎瓷,悠悠开口:“夫人,我可是盛王殿下亲口册封、亲自带来回门的王妃。我这一跪,你受得起吗?”
“疯了,真是反了天了!”
赵氏拍桌而起,芊芊细指首指程若婳。
“好一个王妃!你一个通房丫鬟,你一个贱婢还敢自称王妃!来人,打断她的腿!我倒要看看,她的骨头有没有她的嘴硬!”
府上的小厮都是认识程若婳的,因此丝毫不怕她,甚至还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凶狠,将手中碗口粗的棍子高高举起。
程娥见此,猛地挣扎起来护住程若婳,对着赵氏连声哀求。
“我原以为夫人你也是聪明人,看来也不过如此。”程若婳轻轻推开程娥的手,“为何与盛王通婚的,不是你捧在手心的嫡亲女儿,偏偏是生母早亡的西小姐?看来,你也被孟老爷蒙在鼓里呢。”
这句话精准无比地扎进了赵氏心底。
那桩婚事,一首是她心头拔不掉的一根刺。
她一首以为是孟和对那个死去的姨娘念念不忘,才把这天大的好事送给了西儿。
她早与孟和同床异梦。她能感觉到,孟府的大事都在与她无关。
她需要一个把柄,一个孟和的把柄,好让孟和知道,谁才是站在他一边的人。
“你知道内幕?”
【有门儿!】
程若婳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押对了宝。
“此事涉及孟府秘辛,房内这么多耳朵,不合适吧。”
赵氏咬咬牙,坐回主位,尽量使自己不失威严,然后依程若婳,把一众人等遣散了。
厢房里只剩下赵氏、程娥和程若婳三人。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一个秘密换一双腿,没有比这更好的交易了。”赵氏眯着眼威胁程若婳,“要是你在这里给我装神弄鬼,我立刻就把假冒王妃的事情捅出去。看看盛王是先保你的命,还是先摘了我孟府的脑袋!”
“夫人一定因为赐婚一事,吃了不少闷醋吧,”
程若婳从赵氏眼底的不甘,看透了这个女人。
果然,赵氏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但你可知道,西小姐她,不过是一枚被挑选出来——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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