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森林里的密码游戏
1914年8月20日,东普鲁士的马祖里湖区笼罩在浓雾中。德国第8集团军司令部的帐篷里,无线电报机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二等兵汉斯·米勒戴着耳机,指尖在电码本上飞速移动。突然,他猛地摘下耳机:"长官!截获俄军明码电报,萨姆索诺夫将军要求伦宁坎普军团火速支援!"
埃里希·鲁登道夫少将一把夺过电文,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明码?"他冷笑一声,手指划过俄文字母,"这群俄国佬还在用1904年的密码本。"帐篷外,保罗·冯·兴登堡元帅的马车碾过泥泞,这位刚从退休生活中被召回的老将掀开帆布门帘,他的熊皮大衣上沾着松针:"鲁登道夫,外面的雨够浇灭莫斯科的野心吗?"
"元帅阁下,"鲁登道夫将电文摊在地图上,马祖里湖的蓝色轮廓被铅笔圈出,"萨姆索诺夫的第二集团军正在穿越安格拉普河,而伦宁坎普的第一集团军还在60公里外磨蹭。"他的指挥棒重重敲在坦能堡镇的标记上,"这里的森林和湖泊,就是他们的坟墓。"
与此同时,在200公里外的俄军指挥部,亚历山大·萨姆索诺夫中将正对着漏雨的地图咒骂。他的马车停在一片松林里,车轮深陷泥沼。"伦宁坎普那个混蛋!"他将电报摔在副官脸上,"说好的钳形攻势,现在只剩我们孤军深入!"雨点敲打车顶,像无数根针穿透将军的神经——他想起临行前沙皇拍着他的肩膀说:"拿下东普鲁士,圣彼得堡的凯旋门为你而建。"
"将军,"通讯官浑身湿透地冲进马车,"德国人好像知道我们的部署,他们的骑兵己经出现在侧翼!"
萨姆索诺夫抓起伏特加酒瓶猛灌一口,酒液顺着胡须滴落:"不可能!我们用的是加密电报...告诉部队,继续前进,天黑前必须拿下坦能堡!"他没看见,通讯官递来的电报纸边缘,赫然印着"德国陆军密码处破译"的水印。
二、泥沼中的钢铁陷阱
8月23日黎明,暴雨如注。德军下士弗里茨·荣格趴在战壕里,看着雨水在莫辛-纳甘步枪的枪管里积成小水洼。"俄国佬快到了,"班长用刺刀挑起一块发霉的黑面包,"听说他们有六十万人,而我们只有二十万。"
弗里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起昨天在电报站看到的地图——红色的俄军箭头深入东普鲁士,却在坦能堡附近形成脆弱的突出部。突然,远处传来沉闷的炮响,班长拽着他的衣领:"准备战斗!那群穿着土黄色军装的畜生来了!"
在俄军阵列中,列兵伊万·彼得罗夫踩着齐膝深的泥浆前进。他的皮靴里灌满了水,每走一步都发出噗嗤声。"班长,"他指着前方的密林,"我好像看见钢盔反光了!"
"闭嘴!"班长用枪托砸他的后背,"德军早被我们打跑了,这是去柏林的阅兵式!"话音未落,两侧的森林里突然爆发出密集的枪声。伊万看见身旁的战友像麦穗般倒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泥沼。他下意识卧倒,却摸到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是昨天还在分享烟草的同乡,眼睛瞪得滚圆,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仿佛在哭泣。
"包围了!我们被包围了!"有人嘶吼着转身逃跑,却一头撞进德军的机枪火网。弗里茨扣动扳机,看着俄国士兵在雨中抽搐,突然想起母亲寄来的家书,里面夹着妹妹画的向日葵。他猛地甩甩头,将下一颗子弹推上膛——在这片泥泞的森林里,怜悯是最致命的武器。
三、电报机旁的生死时速
兴登堡元帅的指挥部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鲁登道夫盯着不断更新的前线报告,手指在地图上划出弧线:"第17军己抵达乌兹达,第20军正在包抄萨姆索诺夫的后路。"他的袖口蹭到墨水壶,在普鲁士蓝的地图上留下污渍,宛如正在蔓延的血迹。
"很好,"兴登堡端起搪瓷杯,里面的咖啡早己凉透,"告诉马克斯·冯·克诺贝尔斯多夫,让他的第一军顶住正面,我要萨姆索诺夫插翅难飞。"老元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不是血肉横飞的战场,而是一场棋局。
此时的萨姆索诺夫正躲在一间农舍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炮声。他的副官举着蜡烛,照着墙上残缺的东普鲁士地图。"将军,我们被三面包围了,"副官的声音颤抖着,"伦宁坎普的援军还在20公里外,被德军骑兵缠住了!"
萨姆索诺夫拔出左轮手枪,枪口抵着太阳穴。烛光在他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他想起年轻时在圣彼得堡军校,教官说过:"俄罗斯军人可以战败,但不能投降。"外面传来德军的喊杀声,夹杂着俄语的咒骂。他猛地扣动扳机,子弹穿透颅骨,击碎了身后的耶稣受难像。
当德军冲进农舍时,只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萨姆索诺夫,他的手指还保持着扣扳机的姿势。弗里茨看着将军制服上的圣乔治勋章,想起自己在柏林工厂当学徒时,曾见过这种勋章的仿制品——现在,真品浸泡在鲜血里,和脑浆混在一起。
西、湖光中的死亡行军
8月26日,暴雨终于停歇。弗里茨跟着部队穿过战场,脚下的泥土吸饱了血水,踩上去像海绵般柔软。他看见俄国士兵的尸体堆积在湖边,有的手还紧紧抓着步枪,有的则浸泡在浅水里,的脸贴着水面。
"看这个!"班长踢开一具尸体,露出下面的怀表,表盘上刻着"献给亲爱的尼古拉"。弗里茨捡起怀表,玻璃面己经碎裂,指针永远停在4点15分——那是萨姆索诺夫自杀的时刻。
在德军临时战俘营,伊万·彼得罗夫缩在铁丝网角落,看着德军士兵将缴获的步枪堆成金字塔。一个戴眼镜的德国军官正在点名,念到每个俄国名字时,都会顿一下,仿佛在品尝胜利的滋味。突然,军官举起一张照片:"谁认识这个人?萨姆索诺夫的副官!"
伊万下意识低头,却看见身旁的老兵悄悄举起手。德军士兵立刻将老兵拖出队伍,枪托砸在他背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湖边回荡。伊万闭上眼睛,听见湖水拍打湖岸的声音,像母亲当年在摇篮边哼的歌谣。
五、凯旋门后的阴影
柏林的勃兰登堡门被灯光照亮,兴登堡元帅的画像悬挂在城门中央。人群挥舞着铁十字旗,高唱《德意志高于一切》。鲁登道夫站在元帅身边,看着下方狂欢的民众,低声说:"我们俘虏了九万七千名俄军,缴获了五百门大炮。"
兴登堡微微点头,他的熊皮大衣在灯光下泛着光泽:"告诉威廉二世,东普鲁士安全了。"他的声音被欢呼声淹没,无数帽子抛向空中,仿佛这场胜利能抹去战争的所有残酷。
而在马祖里湖区的深处,弗里茨·荣格正在掩埋最后一具尸体。他将萨姆索诺夫的左轮手枪扔进湖里,看着它沉入黑暗的水底。远处,一群白鸟惊飞而起,掠过平静的湖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多年后,当弗里茨在养老院里翻看旧照片,他会指着坦能堡战役的合影说:"看,这就是兴登堡元帅,我们的救星。"但他不会说,那天在湖边,他看见一只受伤的鸿雁,翅膀上沾着血,却依然挣扎着飞向东方——就像那些没能回家的俄国士兵,他们的灵魂,或许早己越过边境,回到了遥远的故乡。
而兴登堡的名字,将随着这场战役传遍欧洲。人们称他为"坦能堡的胜利者",却很少有人记得,在马祖里湖的泥沼中,埋葬着多少年轻的生命,和一个帝国摇摇欲坠的野心。
(http://kkxsz.com/book/bieiei-2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kkx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