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行尸走肉

独自在荒野中求生，危险无处不在。黑山公的爪牙如同幽灵般游荡，简宇意识到，一个孤立的个体，无论多聪明，都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中长久存活。他需要人群，需要信息，需要一个可以暂时隐匿身份的庇护所。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沿着溪流下游走，终于在一条尘土飞扬的官道上，看到了一支缓慢移动的队伍。那是一支由成百上千人组成的、庞大而绝望的队伍——流民。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麻木与疲惫。他们扶老携幼，背着简陋的行囊，漫无目的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像一群被无形之手驱赶的行尸走肉。空气中弥漫着汗水、污垢和一种名为“绝望”的酸腐气味。

简宇犹豫了片刻。混入这样的人群，意味着可能被传染疾病，也可能因为一口食物而与人发生争斗。但相比于在荒野中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人群至少能提供一层天然的伪装。

他狠下心，将自己本就破烂的衣服又扯了几个口子，抓起地上的泥土，胡乱地抹在脸上和身上，让自己看起来与那些流民别无二致。他佝偻着背，垂下头，学着他们麻木的表情，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汇入了这支沉默的洪流。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加入。在这支队伍里，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暇顾及他人。

简宇沉默地跟随着队伍，耳朵却在贪婪地捕捉着周围的一切信息。他听到人们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低声交谈，谈论着被烧毁的家园，被黑山公的军队征走的粮食，被官府逼死的亲人……苦难是不分地域的，他们的故事大同小异，都指向同一个残酷的现实：战争、苛政、饥荒。

“听说……前面就是陈州地界了，那里或许能有口饭吃。”一个老人对身边的孙子说。

“陈州？那里不是黑山公的地盘吗？去了还不是死路一条！”另一个年轻人反驳道。

“去哪儿不是死路？死在路上，总比在家活活饿死强！”

简宇将这些地名和势力范围牢牢记在心里，试图在脑中构建一幅这个乱世的简易地图。他了解到，黑山公似乎是这附近一股极其强大的地方势力，以残暴著称，许多流民都是为了逃离他的统治。

队伍中，不时有人因为饥饿或疾病倒下。没有人会停下来，后面的人会麻木地从倒下的人身边绕过去，继续向前。生命在这里，廉价得令人发指。

简宇还听到了一些关于“天成宝鉴”的传说。流民们在绝望中，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话。有人说，那是一面能带来好运、预测未来的铜镜，得之可得天下；也有人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走投无路时的胡言乱语。

简宇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个从废墟里找到的、冰冷的青铜圆镜。它，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天成宝鉴”？这个念头让他心中一凛，他立刻将镜子藏得更深，不敢让任何人察觉。在这个人心叵测的环境里，任何异常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低着头，继续沉默地前行，感受着这个时代最底层的绝望与无助，也磨砺着自己活下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