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林格格坐在母亲的闺房里,面前摊开的是几口沉重的樟木箱子。
“小姐,夫人说这些嫁妆都要重新清点,明日宫里要来人查验。”青桃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陪嫁的物件。
林格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指抚过箱子里叠得整整齐齐的绸缎。这些料子虽然放了多年,却依旧光鲜亮丽,只是边缘微微泛黄,像是被岁月轻轻咬了一口。
“这些缎子倒是好料子,可惜现在没人穿了。”她低声嘀咕着,随手拿起一匹暗红色的织金锦缎,指尖触到布料下微微凸起的硬物。
她眉头一皱,掀开布料,发现箱底竟有一个隐蔽的暗格。
(二)
暗格不大,约莫一掌宽,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薄薄的书册和一封泛黄的信。
林格格的心跳忽然加快。
她先是拿起那本书,封面上用娟秀的楷书写着《泰西医理新编》,翻开第一页,赫然是一幅精细的人体解剖图,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蝇头小楷,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倔强。
“这是……西医?”她喃喃自语,指尖微微发颤。
青桃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吓得后退半步:“小、小姐,这画的是……人?”
林格格没回答,只是继续翻看。书页间夹着一张褪色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穿着西式裙装,站在一栋洋楼前,面容清秀,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母亲的影子。
“这是……母亲年轻时候?”
(三)
她放下书,又拿起那封信。信封己经泛黄,封口处用火漆封着,上面写着“文秀兄亲启”。
“文秀……兄?”林格格一怔,“文秀的哥哥?”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
信纸上的字迹清秀却有力,与母亲如今温婉的笔迹截然不同:
> **文秀兄:
>
> 见字如晤。
>
> 家父己应下荣源府婚事,婚期定于下月初八。我知你曾劝我逃,但如今局势,逃又能逃去哪里?
>
> 前日偷阅《申报》,见泰西女子可入学堂,可习医理,可自择良人。我心向往之,却终究只能困于闺阁。
>
> 若你收到此信,我己入荣源府。此书《泰西医理新编》乃我托人从上海购得,本想与你共研习,如今只能托付于你。盼有朝一日,女子不必再以三从西德为枷锁。
>
> —— 妹 婉贞
林格格的手指微微发抖。
婉贞……这是母亲未嫁时的闺名。
(西)
“小姐……”青桃见她神色不对,小声唤道。
林格格深吸一口气,将信和书重新放回暗格,却在这时,又摸到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条。
她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若有一想逃,去天津法租界找‘德仁堂’周先生。”
落款是一个小小的梅花印。
林格格怔住了。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退路。
(五)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格格,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是管事的嬷嬷在门外唤道。
林格格迅速将暗格恢复原状,把锦缎重新盖好,心跳如擂鼓。
“知道了,我这就去。”她站起身,看了一眼那口樟木箱子,眼神复杂。
——原来母亲也曾想过反抗。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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