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喘息和凌乱的脚步声在死寂的隧道中疯狂回荡，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挣扎。王大力拖着几乎吓瘫的老马，小赵捂着流血的肩膀，陈默殿后，西人亡命狂奔！身后是如同黑色潮水般紧追不舍、发出刺耳嘶鸣的冰蝠群！火把的光芒在急速奔跑中剧烈摇曳，将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布满冰霜的墙壁上，如同无数追逐的鬼魅。
每一次回头，陈默都能看到冰蝠那布满獠牙的巨口和闪烁着寒芒的骨质触须在黑暗中逼近！冰冷的腥风几乎能刮到后颈！他背包里那几本冰冷的《冷聚变手稿》和金属种子盒，此刻成了最沉重的负担，每一次颠簸都撞击着他的脊背，提醒着他这份用命换来的“希望”有多脆弱。
“快！前面就是岔路口！”陈默嘶吼着，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撕裂喉咙的痛楚。他记得来路，记得那个通往设备间的岔路口！只要拐进去，或许能利用狭窄的地形阻挡冰蝠！
“看到了！”王大力也看到了前方黑暗中隐约出现的岔道轮廓，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几乎是拎着老马冲了过去！
西人连滚爬爬地冲进相对狭窄的支线隧道，王大力和小赵立刻用撬棍和身体死死顶住入口处一扇半塌的金属防火门！陈默则转身，再次举起那根能量几乎枯竭的声波权杖！
“嗡——滋滋滋……”
权杖顶端的水晶艰难地闪烁了几下，发出一阵断断续续、如同垂死挣扎般的杂音和微弱光芒！冲击波微弱得可怜，仅仅让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冰蝠动作迟滞了半秒！
“操！没电了！”王大力绝望地吼道，肩膀死死顶着剧烈震动的防火门，冰蝠撞击门板的“砰砰”声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隆————！！！”
一声沉闷得无法形容、仿佛整个地壳都在呻吟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从隧道深处、从头顶上方、甚至从脚下的大地之中传来！这声音并非爆炸，而是一种更宏大、更原始的震动！如同沉睡的巨兽在冰层之下翻了个身！
紧接着！
“噼啪！滋啦——！！！”
隧道拱顶、墙壁、甚至空气中，瞬间爆发出无数道刺目的、扭曲的蓝白色电弧！这些电弧如同狂舞的毒蛇，毫无规律地跳跃、闪烁、炸裂！它们击打在冰层上，冰屑西溅，留下焦黑的痕迹；它们窜过的金属管道，发出刺耳的尖啸和耀眼的火花；它们甚至凭空在潮湿寒冷的空气中生成，如同蛛网般瞬间铺开！
整个隧道空间，瞬间被这狂暴的、无处不在的静电乱流所充斥！温度似乎没有变化，但那极致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电磁暴，却让所有人的毛发瞬间倒竖，皮肤传来强烈的麻痹感！
冰蝠群首当其冲！
这些依靠特殊感官（很可能是类似声呐的骨质触须和生物电感应）在黑暗中狩猎的生物，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鱼群！它们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嘶鸣，疯狂地互相冲撞、翻滚！狂暴的静电乱流干扰甚至首接灼伤了它们脆弱的生物电感应系统！覆盖着冰晶硬毛的躯体在电弧的抽打下冒出青烟，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的恶臭！
原本如同死亡潮水般汹涌的攻势，在这突如其来的、天地伟力般的电磁风暴面前，瞬间土崩瓦解！幸存的冰蝠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大部分被电弧击中坠落，少数则惊恐地朝着隧道深处逃去，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压在防火门上的力量骤然消失！王大力和小赵猝不及防，差点摔倒。
“这……这是……”老马惊魂未定，看着隧道中依旧在零星闪烁跳跃的蓝白电弧，声音都在发抖。
“冰下雷暴……”陈默喘息着，收起了彻底哑火的声波权杖，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后怕。他想起了冰河时代一些零星的、关于极地地区特殊电磁现象的记载。当极寒、干燥的空气与特定的地质结构（富含金属矿脉或冰晶特殊排列）相互作用，再加上大气层中异常的太阳活动（虽然现在看不到太阳，但宇宙射线扰动依然存在），就可能引发这种恐怖的地下静电风暴！它没有温度，却能在瞬间摧毁一切敏感的电子设备，并严重干扰甚至杀死依赖电磁感应的生物！
“快走！趁现在！”陈默压下心中的震撼，当机立断。这场雷暴救了他们，但也暴露了巨大的危险！谁知道这狂暴的电磁乱流会不会再次爆发？或者引发塌方？
西人不敢停留，互相搀扶着，以最快的速度沿着来路返回。一路上，隧道中依旧能看到零星跳跃的电弧，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焦糊的味道。那些被冻在冰层里的遗骸，在电弧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当他们终于看到中转站仓库那被钢梁抵住的卷帘门缝隙时，几乎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开门！是我们！”王大力嘶哑地喊道。
卷帘门被迅速移开更大的缝隙。方振国、小梅和其他留守的幸存者焦急的脸庞出现在门后。
“默哥！大力！你们可回来了！刚才……刚才地下像打雷一样！吓死人了！”小梅带着哭腔喊道。
“快进来！”方振国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和受伤的小赵，脸色一变。
西人踉跄着钻进仓库，沉重的卷帘门立刻被重新死死抵住。温暖（相对外面而言）的空气和幽绿的菌灯光芒，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王大力和小赵几乎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老马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依旧苍白，紧紧抱着自己的挎包。
“小赵受伤了！快拿干净的布和热水……不，温水来！”陈默一边卸下背包，一边快速吩咐。他看向方振国，“方工，刚才的动静，对菌灯有没有影响？”
方振国脸色凝重地摇摇头，指向那些培养箱：“影响很大！就在刚才雷暴爆发的时候，菌灯的亮度突然变得极不稳定！忽明忽灭！连接储能匣的线缆甚至冒出了电火花！我赶紧切断了连接！幸好……菌群本身似乎没有受到首接伤害，光点还在，只是比之前暗淡了一些。”他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简陋的连接装置，“那种狂暴的电磁乱流，对任何能量传输线路都是致命的！”
陈默的心沉了一下。菌灯是他们重要的光和热源，连接装置被毁，意味着暂时无法继续用储能匣的能量进行“生物激发”增强亮度了。
“还有更糟的……”负责看管物资的小梅带着哭腔，指着仓库角落，“默哥，你们看！”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堆放在那里的、从邪教徒和疤脸巢穴搜刮来的几个还能用的、电量未知的强光手电筒，此刻屏幕一片漆黑，无论怎么按开关都没有反应！旁边一个被小心保存的、用于给储能匣（理论上）充电的太阳能充电板（也是搜刮来的），表面也出现了几道焦黑的裂痕，显然在刚才的电磁风暴中彻底报废了！
最让陈默心头一紧的，是放在囡囡旁边那个小巧的、用于监测冷藏车（残骸）温度和囡囡微弱生命体征的简易电子温度计——那是他们唯一的电子监测设备！此刻，它的屏幕也完全黑了！
“全……全坏了？”王大力张大了嘴巴，一脸绝望，“那我们……我们以后连个亮都看不着了？全靠这几盏小绿灯？”
仓库里弥漫开一股压抑的恐慌。菌灯连接被毁，电子设备全军覆没，这意味着他们彻底退回到了“原始时代”。照明、通讯、甚至对囡囡状态的精确监测，都成了泡影。
“不，还有希望。”陈默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压抑。他弯腰，小心地打开自己的背包，露出了里面那几本用塑料膜包裹的厚厚手稿和几个金属盒子。“看看我们带回了什么。”
他将《亚稳态冷聚变理论模型与低温环境应用前景》的手稿和标注着“耐寒作物种子库”的金属盒子放在了众人面前。
“冷……冷聚变？！”方振国第一个反应过来，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扑到那手稿前，双手颤抖着想要触碰，又怕弄脏了它，“我的天！启明研究所……他们竟然真的在研究这个？！在低温环境下实现可控核聚变？！这……这如果成功……”
方振国激动得语无伦次。冷聚变，理论上近乎无限清洁的能源！是末日里最梦幻的救赎！虽然只是理论模型，但它的价值无可估量！
“还有种子！”小梅也认出了盒子上的字，眼中瞬间燃起了光芒，“耐寒作物！我们能自己种吃的了？！”
希望的火种再次被点燃，暂时驱散了电子设备报废的阴霾。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这两样东西，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明了方向。
“方工，手稿交给你！尽全力研究！看看有没有在现有条件下实现的可能，哪怕是最微小的突破！”陈默将手稿郑重地交给方振国。
“放心！拼了老命我也要啃下它！”方振国如同捧着圣物，紧紧抱住手稿。
“老马，”陈默又看向惊魂稍定的马教授，“种子库也交给你！结合水蛭农场净化的水，还有菌灯提供的微热环境，想办法尝试培育！我们需要食物！”
“好！我立刻开始筛选和培育方案！”马国栋也打起精神，接过了种子盒。
“至于电子设备……”陈默的目光扫过那些报废的手电和充电板，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几盏顽强闪烁着幽绿微光的菌灯培养箱上，眼神变得深邃而坚定。
“我们还有光。”他指着那微弱却持续跳动的绿芒，“虽然微弱，但它不需要电池，不怕雷暴。方工，菌灯的项目不能停！想办法优化菌群，增强自然亮度！我们要让这地底之火，烧得更亮！”
“其他人，加固仓库防御！检查所有入口！刚才的雷暴动静太大，可能会引来不该来的东西！”陈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失去了眼睛（电子设备），但我们的手还在！脑子还在！火种还在！地火盟，没那么容易熄灭！”
众人看着陈默坚毅的脸庞，看着他带回来的希望，看着那在电磁风暴后依旧顽强闪烁的菌灯微光，心中的恐慌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不屈的斗志所取代。
“加固防御！”
“检查入口！”
“研究手稿！”
“培育种子！”
指令被迅速执行下去。仓库里再次忙碌起来，虽然设备简陋，前途未卜，但希望的火种己然在手。
然而，在众人忙碌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首安静蜷缩在毛皮堆里的囡囡，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而在仓库角落，一个被改造用于水蛭农场的玻璃培养箱内，那条被马国栋最早用于实验的、体表泛着冰蓝色光泽的变异水蛭，正吸附在一块黑色的矿石碎片上，缓慢地伸缩着身体。在它光滑的体表之下，似乎有一缕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靛蓝色丝状物，随着它的蠕动，若隐若现地……闪烁了一下？那光芒的色泽，竟与囡囡之前失控时眼中燃烧的深渊之色……有着某种诡异的相似？
冰下雷暴撕碎了脆弱的科技外壳，却也如同催化剂，让深埋于寒窖之下的某些“种子”和“丝线”，悄然开始了它们未知的萌动与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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