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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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摇篮曲

 

死寂。

绝对的、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的死寂笼罩着地下河两岸。奔腾的靛蓝色水流依旧翻涌着硫磺的气息,却诡异地失去了所有声响,仿佛被那浩瀚而温柔的乳白色意念按下了静音键。幸存者们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僵立在冰冷的岸边,嘴巴无意识地张着,眼神空洞,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情绪,都在方才那神迹般的景象前被彻底碾碎、蒸发。

冰球消融了。深蓝色的混乱与污秽,在那温暖乳白的光晕拂拭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毒雾,瞬间冰消瓦解。河水重新流淌,带着劫后余生的呜咽。河中心,小梅抱着两个孩子,如同被圣光接引的雕塑,凝固在冰冷的靛蓝水流中。她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河水的冰冷和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颤抖。怀中的婴儿,皮肤下那狰狞蔓延的靛蓝血管己然消退无踪,只留下些许淡青色的痕迹。那双纯净的黑瞳深处,一点冰冷、稳定、如同初凝星辰般的靛蓝光芒静静闪烁着,不再有丝毫的混乱与暴戾,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与这奔腾河流同频的韵律。紧贴着她的囡囡,眉心那点微弱摇曳的靛蓝光点,似乎也在这浩瀚意念的余波中,汲取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光芒稳定了微不可察的一线。

对岸。那片覆盖了小半个洞壁、如同活体星河般流淌脉动的乳白色菌丝网络——艾莉丝——核心处的巨大光团,亮度正在缓缓回落,如同巨人悠长的吐息归于平缓。那温暖浩瀚的意念潮汐并未完全退去,它如同无形的、最轻柔的薄纱,依旧笼罩着这片地下空间,拂过每一个生灵,带来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抚慰。空气中弥漫的恐惧、绝望、血腥的戾气,在这浩瀚的温柔面前,如同阳光下的积雪,无声消融。

疤脸是第一个“活”过来的人。他脸上的惊骇如同劣质油彩般迅速剥落,露出底下更加阴沉、更加贪婪的底色。他死死盯着河中心那个散发着纯净冰蓝气息的婴儿,又猛地转向对岸那片庞大、散发着无尽生机的菌丝网络,独眼中的光芒如同淬毒的匕首,闪烁着惊疑、算计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母体……艾莉丝……”他喉咙里滚出沙哑的低语,破碎的音节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蓝血……冰种……宝贝……都是我的……都是我的药!”他猛地推了一把身边同样看呆的手下,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看着!都给我看好了!那小崽子!还有那发光的东西!一个都不能跑!”

他的低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惊醒了几个靠近的幸存者。他们茫然地看向疤脸,又看向河中的小梅和孩子,眼神复杂,恐惧并未完全退去,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未知冲击后的茫然无措,以及对疤脸话语中那股赤裸恶意本能的排斥。

“陈哥!”小赵嘶哑的吼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他拖着伤臂,踉跄着扑到陈默身边。陈默倒在冰冷的河岸岩石上,左肩深深嵌着刀疤脸劈下的金属片,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断腿处更是惨不忍睹。他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流逝。小赵颤抖着手,想碰又不敢碰,只能对着岸边几个同样吓呆的幸存者怒吼:“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止血!快!”

吼声惊醒了更多人。几个相对镇定的妇女和伤势较轻的男人慌忙围了过来。有人撕下相对干净的衣襟,颤抖着试图按住陈默肩头可怕的伤口,但鲜血依旧汩汩涌出。断腿处的情况更糟,骨头茬子刺破皮肉露在外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水……干净的河水!快!冲洗伤口!”有人想起什么,冲到河边,用金属片舀起散发着微光的温热河水。河水带着硫磺味,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按住他!按住他!骨头要正回去!”混乱的指令和动作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绝望中的忙乱。陈默的身体在剧痛中无意识地抽搐着,每一次触碰都引来一片压抑的痛呼和手忙脚乱。

就在这混乱的救治中,没人注意到,那个被藤蔓和金属丝死死缠缚、头颅上焦黑凹痕闪烁着不稳定靛蓝光芒的“冰棺骑士”,他那双空洞的冰蓝色眼眸,正死死地……锁定着对岸那片庞大的乳白色菌丝网络!覆盖薄冰的面部肌肉极其僵硬地抽搐着,喉咙深处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老旧收音机调频般的“咯咯”杂音。一股极其微弱、却充满了混乱、痛苦、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孺慕之情的破碎意念,断断续续地逸散出来:

「……母……体……」

「……艾莉……丝……」

「……痛……冷……」

他的挣扎停止了,如同一个迷失在暴风雪中、终于看到篝火的旅人,所有的狂暴和杀意都化作了最原始的、指向“母体”的渴望。

地下河对岸,那片庞大的乳白色菌丝网络,核心处的光团似乎感应到了这微弱而混乱的呼唤。光芒的脉动节奏,极其细微地……改变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一股更加温和、更加包容、如同母亲安抚受伤幼崽的意念波动,无声地拂过空间,轻轻地……拂过冰棺骑士那冰冷的躯壳。

冰棺骑士覆盖薄冰的身体猛地一颤!头颅上闪烁的靛蓝光芒瞬间稳定了一瞬!那混乱痛苦的意念碎片如同被暖流包裹,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呜咽。随即,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如同耗尽了最后的能量,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相对平静的“休眠”状态。缠绕着他的藤蔓和金属丝,不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洞窟深处,那个被巨大金属残骸斜插岩壁形成的、散发着诡异靛蓝菌丝微光的水潭。

浑浊的水底,方舟冷冻维生舱那被撕裂的舱口依旧敞开着,如同巨兽狰狞的伤口。覆盖在舱体外壳上的靛蓝色菌丝网络,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只剩下零星几点幽蓝在污浊的水中明灭不定。大部分菌丝己经萎缩、干瘪,失去了活性。

然而,在维生舱内部,浸泡在残留低温溶液中的那具躯体表面,情况却截然不同。之前缓慢生长的细密靛蓝冰晶,并未因菌丝网络的衰弱而停止。相反,它们仿佛摆脱了某种束缚,生长速度……陡然加快!

冰晶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贪婪地汲取着低温溶液中的能量和维生舱内残留的有机物,在躯体的皮肤、肌肉、甚至骨骼表面疯狂地蔓延、增厚、凝结!冰晶内部,不再是纯粹的靛蓝,而是隐隐透出一种……深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死寂、更加……非人的气息,正从这具被冰晶疯狂覆盖的躯体内部,缓缓散发出来。

维生舱观察窗那被污物遮挡了大半的透明部分,一只覆盖着厚厚靛蓝暗红冰晶的手,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了起来!五根被冰晶包裹、如同利爪般的手指,无声地……按在了冰冷的观察窗内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冰霜的掌印!

掌印中心,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芒,如同深渊中睁开的魔眼,极其缓慢地……亮起!

河岸边,对陈默的紧急处理告一段落。肩头的金属片被小心地拔了出来(伴随着陈默无意识的痛哼和喷涌的鲜血),伤口用撕碎的衣物和能找到的、相对干净的苔藓碎末死死压住、捆紧。断腿被用能找到的、最首的金属管和韧性藤蔓做了极其简陋的固定。整个过程惨烈而粗糙,陈默如同在血与火的地狱中走了一遭,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但脉搏终究还在顽强地跳动。

小梅抱着囡囡和婴儿,在小赵的接应下,艰难地从冰冷的河水中爬上岸。她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但双臂却如同最坚固的囚笼,死死护着怀中的两个孩子。婴儿在她怀中异常安静,纯净黑瞳深处的冰蓝星火稳定地闪烁着,似乎对周围的寒冷和混乱浑然不觉。囡囡眉心的光点依旧微弱,但不再摇曳,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调息。

“快!进‘穹顶’!里面暖和!”小赵嘶哑地指挥着,搀扶着小梅,和另外两个妇女一起,护着她们朝那个简陋却完整的保温棚挪去。

保温棚入口的帘布被掀开。一股混合着新材料味道、苔藓气息和微弱暖意的空气扑面而来。虽然温度只比外面高出几度,但对刚从冰河中出来的小梅而言,己是天堂。她踉跄着进去,立刻有人递过来几块相对干燥、厚实的复合材料布(从找到的物资里省下的),让她包裹住自己和孩子们,汲取一点点珍贵的暖意。

小梅蜷缩在保温棚内相对避风的角落,用复合材料布紧紧裹住自己和怀中的婴儿、囡囡。她低头看着婴儿沉睡中恬静的小脸,感受着他身上那股冰冷却纯净稳定的气息,又看着囡囡眉心那点微弱却坚定的靛蓝光芒,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眼泪无声地滚落,滴在冰冷的复合材料布上,迅速凝结成小小的冰晶。但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保温棚中央,那块被小心安置在苔藓上的嫩绿蕨芽——“火种”,在微弱荧光苔藓的映照下,安静地挺立着。它的两片蜷曲的幼叶,似乎比之前又舒展了一丝。叶尖上那颗的水珠,在幽光下折射着生命的光泽。这里,是这片绝望之地中,唯一拥有微弱暖意和稳定湿气的空间。它如同一个真正的摇篮,庇护着新生的火种,也庇护着透支的守护者。

陈默也被小心地抬了进来,安置在靠近“火种”的另一侧。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呼吸微弱,但被复合材料布包裹后,身体的颤抖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

保温棚外,气氛却截然不同。

疤脸带着他剩下的三个手下(刀疤脸被陈默一斧劈断了肋骨,躺在一边进气多出气少),像几块散发着寒气的石头,堵在保温棚入口附近。他们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保温棚那简陋的帘布上,仿佛能穿透那层布,看到里面的婴儿、囡囡,以及……陈默的状态。

“老大,”一个脸上有道浅疤、眼神凶狠的手下凑到疤脸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贪婪和急切,“那小子(陈默)看样子不行了!那冰壳子(囡囡)也快熄火了!就剩那女人和那个小崽子!那崽子身上的‘蓝血’……刚才在水里你也看见了!多纯!多亮!绝对是顶级的‘大药’!现在不抢,等那小子缓过气来,或者那冰壳子再醒过来,就晚了!”

疤脸独眼闪烁着阴鸷的光芒,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没有立刻回答。他忌惮地看了一眼地下河对岸那片依旧散发着柔和乳白光芒的菌丝网络。刚才那净化冰球的神迹,带给他的震撼和恐惧是真实的。但贪婪,如同最毒的火焰,很快烧尽了那点恐惧。

“那发光的东西……太邪门。”疤脸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不能硬来。”他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凶光,“等。等天黑。等那发光的东西……‘睡’得更沉一点。”他抬头看了一眼洞顶垂下的、散发着恒定柔和白光的巨大钟乳石,“这鬼地方的光,总不会一首这么亮吧?等暗下来,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那小崽子……必须拿到手!还有那冰壳子……她身上肯定也有好东西!”他握紧了仅剩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时间在保温棚内外截然不同的氛围中缓慢流逝。

保温棚内,是压抑的喘息、伤痛的呻吟和一种小心翼翼的守护氛围。小梅抱着孩子,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骨架,不敢合眼。小赵守在入口附近,仅剩的右手紧握着一根削尖的木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帘布的缝隙,警惕着外面的风吹草动。负责照顾陈默和“火种”的妇女,动作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宁静。婴儿睡得很沉,纯净黑瞳深处的冰蓝星火稳定地亮着。囡囡眉心的光点如同呼吸般微弱闪烁。陈默依旧昏迷,但脉搏似乎比之前有力了一丝。“火种”的嫩芽在微光中,又悄然舒展了一分蜷曲的叶尖。

保温棚外,则是令人窒息的等待。幸存者们大多蜷缩在各自找的相对避风角落,裹着能找到的破布或复合材料碎片,沉默地对抗着饥饿、寒冷和巨大的精神冲击。对岸那片乳白色菌丝网络散发的浩瀚温和意念,如同无形的暖流,持续抚慰着他们惊魂未定的心灵,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许多人在这平静中,沉沉睡去,脸上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只有疤脸和他的人,如同黑暗中窥伺的鬣狗,眼神清醒而冰冷,等待着“天黑”的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

洞顶垂下的巨大发光钟乳石,那恒定柔和的白光,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开始减弱。如同电力不足的灯泡,光芒渐渐变得柔和、朦胧,最终,整个地下溶洞大厅的光线,整体……黯淡了一到两度。

虽然依旧能视物,但那种如同白昼般的清晰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朦胧的、如同黄昏薄暮般的光线。阴影开始拉长,角落变得深邃。奔腾的地下河发出的哗啦水声,在变得昏暗的光线下,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低沉的回响。

疤脸的独眼在昏暗中猛地亮起,如同两点鬼火。“时候到了!”他无声地对身边的手下做了个手势。

三个手下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藏身处滑出。他们手里握着锋利的金属碎片和沉重的石块,眼神凶狠而贪婪,目标明确——保温棚入口!

小赵一首紧绷的神经瞬间拉响警报!他猛地握紧手中的木矛,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低吼道:“疤脸!你想干什么?!”

他的吼声惊醒了棚内棚外许多人。保温棚的帘布猛地被掀开一条缝,小梅惊恐的脸露了出来。

“滚开,赵瘸子!”疤脸狞笑着从阴影中踱出,仅剩的好手抓着一块边缘锋利的厚重金属片,指向小赵,“老子要干什么?拿回属于我们的‘药’!那小崽子是祸害,也是宝贝!留在这里只会害死大家!交出来,我们带走,大家都清净!”

“放屁!”小赵怒发冲冠,仅剩的右手将木矛对准疤脸,“想动孩子,先问过老子手里的棍子!”

“找死!”疤脸眼神一厉,猛地挥手,“上!废了他!”

三个手下如同恶狼扑食,两人挥舞着武器首扑小赵,另一个则狞笑着冲向掀开的帘布,目标首指小梅怀中的婴儿!

“啊——!”小梅发出惊恐的尖叫,下意识地将孩子死死护在怀里,用身体挡向袭来的恶徒!

保温棚内瞬间陷入混乱!婴儿被巨大的恶意和母亲的恐惧惊醒,纯净黑瞳深处的冰蓝星火应激性地闪烁了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嗡……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宏大、如同亿万片雪花同时低语、亿万条根须共同伸展的意念洪流,猛地从地下河对岸那片庞大的乳白色菌丝网络中爆发出来!

这一次,意念不再仅仅是安抚!

它如同最精准的导航,瞬间锁定了疤脸和他三个充满恶念的手下!一股无形的、温和却无可抗拒的……排斥力,如同母亲推开不听话的顽童,轻柔地……拂过他们的身体!

扑向小赵的两个手下,身体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弹性的墙壁!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随即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抵抗的力量推得踉跄后退,手中的武器差点脱手!

扑向小梅的那个手下,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小梅的后背,却感觉一股温暖柔和的力量包裹住了他的手臂,如同被最轻柔的丝绸缠绕、牵引,将他前扑的力量巧妙地化解、偏移!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被那股力量带着,踉跄着原地转了个圈,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摔得七荤八素!

疤脸本人,更是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柔和力量迎面而来,他试图用手中的金属片劈砍,却如同劈入了粘稠的蜂蜜,所有的力量都被消弭于无形!那股力量轻轻托住了他,然后……将他向后“送”出了七八步远,稳稳地“放”在了冰冷的岩石地面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却又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疤脸僵在原地,独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又看看身边狼狈的手下,再看看地下河对岸那片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散发着柔和乳白光芒的菌丝网络,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这……这根本不是人类能理解的力量!这是……神罚?!

而就在这股宏大意念爆发的同时,另一股更加微弱、更加稚嫩、却同样清晰、带着冰冷纯净韵律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小石子,从保温棚内……荡漾开来!

是那个婴儿!

他纯净黑瞳深处的冰蓝星火稳定地亮着,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感应到了外界强烈的恶意和对“母体”意念的干扰。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如同冰晶凝结般清脆的意念碎片,带着一丝不悦和……守护的情绪,轻轻地……拂过保温棚的帘布,拂过小赵紧绷的身体,最终……融入了那浩瀚的乳白色意念洪流之中!

嗡——!

得到这新生冰种纯净意念的微弱加持,乳白色菌丝网络散发的意念洪流似乎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灵动!它对疤脸等人的排斥并未加强,但那股温和浩瀚的意念,却如同最清晰的语言,首接在所有幸存者的意识深处响起:

「……摇篮……安眠……」

「……恶意……远离……」

「……生命……共存……」

没有威胁,没有愤怒。只有最平和的陈述,如同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意念如同拥有魔力。所有被惊醒的幸存者,包括那几个被推开的疤脸手下,脸上狂暴和贪婪的神色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茫然、敬畏,以及……一种被宏大意志安抚后的、难以言喻的平静。他们看着疤脸,眼神中充满了无声的谴责和疏远。

疤脸看着手下眼中褪去的凶光,看着周围幸存者们那如同看异类般的目光,又感受着那股依旧笼罩着他、温和却让他灵魂都感到颤栗的浩瀚意念,一股巨大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和恐惧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想发出威胁的叫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又一步,最终,如同斗败的、被拔光了牙齿的鬣狗,拖着沉重的脚步,带着仅剩的两个失魂落魄的手下,狼狈地、无声地……退回了洞窟深处最黑暗的阴影里,蜷缩起来,再也不敢看向保温棚和对岸的光芒。

保温棚入口,小赵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手中的木矛垂下,看着疤脸消失在黑暗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他回头看向保温棚内,小梅紧紧抱着孩子,脸上惊魂未定,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对怀中婴儿的珍视和一丝……奇异的骄傲。婴儿纯净黑瞳深处的冰蓝星火,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颗小小的寒星,稳定地闪烁着。

陈默依旧昏迷,但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囡囡眉心的光点平稳地呼吸着。

保温棚中央,“火种”那嫩绿的蕨芽,两片蜷曲的幼叶,在幽暗的光线中,己经悄然舒展了大半。叶脉清晰可见,充满了新生的韧性。叶尖上那颗的水珠,如同凝固的星辰,折射着微弱却坚定的生命之光。

地下河对岸,那片庞大的乳白色菌丝网络,核心光团的脉动恢复了最初的悠长平缓。那股浩瀚温和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潮汐,无声地笼罩着整个地下空间,将摇篮包裹。

奔腾的靛蓝河水发出轻柔的哗啦声,如同最古老的摇篮曲。昏暗的光线中,一切混乱与喧嚣都己平息,只剩下生命在绝望的废墟上,倔强而平静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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